刘嬷嬷没有听见坠儿的话,沈微落却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扶着妆台站起身。
“走,去看看”
“哎,小姐,您的腿”
刘嬷嬷看见沈微落跛着腿出了屋子,心头大骇,急急跟了出去。
纵然沈微落忍着腿伤,走得很快,那也赶不上腿脚完好的人。
当她被坠儿搀扶着走到迎春苑时,院子里挤满了人。
沈老夫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死死攥着一串佛珠。
满眼怒容。
大夫人李氏坐在下首,淡淡打量着院中的一切。
眸子里的兴味闪了一瞬就隐去了踪迹。
沈清远站在沈老夫人身后,看见沈微落被人搀着走了进来,急忙上前扶了她。
挨着大夫人李氏坐了。
面前的汪氏一身里衣,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长亮铁青着脸,持剑立在地上。
他的脚下躺了一个陌生男子,身下一滩殷红的血,一动不动。
沈微落细细打量着那人的面容,面色泛黑,面容普通。
扔进人群里找不见的那种。
她瞅了又瞅,不得不承认,她在府里一次都没见过那人。
汪氏膝行挪到沈老夫人面前,拽着沈老夫人的裙摆,眼泪肆流。
“老夫人,老夫人明鉴,奴婢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可三爷却说奴婢和那人有私”
“不认识呵,那这是什么”
沈长亮怒喝出声,举起手里的书信,眸子里喷着火。
他上前一步,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即撕了汪氏解气。
“那是妾身闲来无事写给老爷的,可妾身也不知道怎么会在他的身上”
沈长亮满眼讥讽,嗤笑一声。
“你的亲笔信在他身上,你不承认,好,权当是他偷的,那你与他同床共枕,难道还有有人逼你不成”
沈长亮红着眼,拿剑指着地上的翠萍。
“说,昨日夜里,有没有听见汪姨娘的呼救声”
翠萍伏地,哆嗦着出声,“回老爷,没没有汪姨娘说她心情不好,早早就睡了,也没有让奴婢值夜”
翠萍的话直接将汪氏推向了万丈深渊。
沈长亮一记眼刀子扫向其他下人,众人皆是一哆嗦,连忙摇头。
他狠狠踹了汪氏一脚,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
“我说呢,突然将我往外推,以为大度了呢,原来是为了会情郎啊
好一对奸夫,不要脸的东西”
沈清远眸子微皱,下意识看向沈微落。
他不想让后宅里的肮脏脏了她的眼,污了她的耳朵。
只希望她一辈子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
可他知道,事关沈长亮,沈微落不会此时离开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
沈老夫人怒喝出声,打断了沈长亮。
她冷冷扫向地上的陌生男子,看了一眼候在边上的庞宣。
庞宣立即俯身查看了片刻,起身回话:
“老夫人,此人内耗太过,早上又受了一剑,这才晕了过去,至于能不能醒来,一时难说”
内耗严重,怎么个内耗法明眼人心知肚明。
李氏佯装拿帕子揩嘴角,以掩饰此时的尴尬。
沈清远握紧了拳头,下意识看向沈微落。
沈微落却神色如常,淡淡看着这一切。
沈清远心头一松,幸亏她年纪小,没有听明白庞宣的话。
揪着的心堪堪放了下来。
此时的沈微落,面色如常,内心却冷笑连连。
她怎么可能没有听明白,只气她这个父亲,活得窝囊。
沈长亮一身狼狈,只顾咆哮。
在子侄和下人面前,实在是丢尽了脸面。
她实在好奇,彦青昨夜到底做了什么,能将黑衣人打得半死不活,却留着一口气。
就连府医也只能诊出,那人内耗过度,而不是其他。
一向粗枝大叶的彦青,没想到干起事儿来,这般周到
不亏是宋云孤的心腹。
除了这一点,庞宣话里的另一重意思,却让沈老夫人沉了脸
沈长亮这一剑或许会要了那人的命。
沈老夫人深深瞪了一眼沈长亮,恨其行事冲动无章。
这下好了,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他还有官职在身,一旦宣扬出去,整个永宁侯府都会被人抓住把柄。
尤其是那些长舌御史,抓住这个机会,还不知道会向陛下参侯府怎样的罪过。
多年前侯府遭遇的劫难,如今万万不敢再来一次
至于汪氏到底有没有干这龌龊,已经不是最重要的。
当务之急一定要压下此事。
沈老夫人冷冷扫过汪氏,厉喝出声:
“汪氏不守妇道,败坏门风,实难容忍”文網
“老夫人饶命,奴婢冤枉”汪氏一听,瞬间骇破了胆,抓着沈老夫人的裙摆连连求饶。
当她的眸子扫过院门口一人时,立即站直了腰身。
指着那人,厉喝出声:“是她,是二夫人,那人是二夫人的人”
二夫人柳氏闻讯急急赶来,只瞄了地上那人一眼,就震惊在原地。
这可是哥哥派给她的暗卫,怎么躺在了迎春苑
再看见汪氏出言指认她,柳氏心头一沉,几步上前,指着汪氏破口大骂:
“下流娼妇,我与你隔了道门,一个二房,一个三房,井水不犯河水,我犯得着去陷害一个妾室
真是只疯狗,逮着谁咬谁,大家都看着呢,我何曾与你有过接触”
汪氏顾不上柳氏的侮辱,下意识看向地上的翠萍。
翠萍大惊,立即磕头哭求,“姨娘,奴婢知道不招您喜欢,可一直以来,奴婢都是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
黄春被你赶出去后,您暗中命人将她卖进窑子,被那些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奴婢知道后更是害怕自己会有那样的下场”
但万万没想到姨娘此时会将这么大的事儿嫁祸给奴婢,奴婢纵然卑贱,也不能被人诬陷”
奴婢只有一死,来证清白”
话落,翠萍倏地起身,狠狠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沈清远袖子一扫,将翠萍挥倒在地。
翠萍激怒攻心,撞柱不成,一时晕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汪氏。
汪氏一看指认翠萍无望,再次看向沈老夫人。
眸子赤红,神色激动。
“老夫人明鉴红蕊,红蕊也知道,老夫人将红蕊唤来,一问便知”
柳氏一听,面上却一松。
“可真不巧,红蕊照顾二小姐不周,被我罚跪,夜里淋了雨,这会子发起热,正糊涂着呢”
柳氏扶了扶头上的钗环,神色轻松。
红蕊那小蹄子淋了雨是真,受罚也是真,可不是因为照顾萱儿不周。
只不过是偷偷出府送信淋了雨。
一想到女儿沈微萱,柳氏满眼无奈。
她自身都难保,可一听说吴雍在樊楼被三皇子训斥,闹了个没脸,日日在府里借酒浇愁,立即吩咐红蕊送信去宽慰他
柳氏逮住归来的红蕊,狠狠惩罚了一通。
让其跪在雨里,淋了两个时辰,没想到因祸得福。
照目前的形势,那小蹄子永远不会好起来才最稳妥
没多会儿,一个小丫头跑进来,向沈老夫人回话。
二夫人柳氏所言无误,红蕊正发着热,满嘴胡话。
连人都认不清。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汪氏瞬间瘫在地上。
满眼死寂。
沈老夫人冷冷出声:
“来人,将汪氏捆了,沉溏”
“祖母,饶命”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外面跑进来,连爬带滚奔向沈老夫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