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天,沈微落浑浑噩噩的。
脑子乱如麻。
即使严苛的国子学博士俞朔,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昨日课上,他可是公开表扬了她。
今日又开始训她。
真有点自打脸的感觉。
这日中午气温炎热。
春花打来午膳,沈微落吃了半碗,就热出了一身汗。
瞧着自家小姐闷热难耐,春花在箱笼里翻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一件薄衫。
她才后知后觉,忘了给小姐带夏衣。
沈微落午休起来后,主仆俩一起出了门。
沈微落拐去学堂。
春花出了国子监,回府去取沈微落的夏衣。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散学,沈微落出了学堂,春花已经候在学堂外。
看见自家小姐,她急忙迎上去,接过沈微落的书袋挎在自己肩上。
一路上,春花小心打量着沈微落的神色。
小姐依旧因为大少爷的话闷闷不乐。
也许她接下来的话,只会让小姐更加难过。
但她知道,依照小姐的性子,宁愿要丑陋的现实,也不要伪装的假象
如此一想,春花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
“小姐,奴婢今日回府,遇见松儿,他说”
沈微落停下步子,看了过来。
春花心下一紧,硬着头皮道:
“松儿说,大少爷早上回来至今,将自己关在房里,烈酒一罐接着一罐往下灌
松儿害怕大夫人和老夫人知道,紧闭院门,敲打了院里的小厮。”
可,这终究不是法子,松儿找到奴婢,希望奴婢转告小姐,让您回去劝劝”
沈微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天边的夕阳、近处的绿树。
整个人怔怔的。
终究没有说话。
沈清远之所以变得这么颓废,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不能给他任何回应。
理智、本能,都不准她做出任何回应。
她回去,只会让他生出希望的瞬间,再次绝望
徒添伤痛
可不回去,这样避而不见,也不是法子
有些事儿,终究要说个明白
沈微落杵在原地,看着天边的夕阳一点点沉入天际。
内心依旧天人交战,无法做出决定。
春花再也看不下去,“小姐,要不,先去三王府”
沈微落木木点了点头,抬脚往外走。
好似一个失去魂魄的木偶。
春花满心忧虑,急忙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坐上马车,沈微落突然回神,一把掀开帘子,“回侯府”
有些事儿,必须说清楚
恩荣院。
沈老夫人正在喝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片刻,又归于宁静。
沈老夫人正要出声询问,福儿匆匆走进来。
冲沈老夫人俯身一礼,紧走几步,压低了声音。
“回禀老夫人,方才前来的是大少爷院里的亲随松儿。
说大少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了一天烈酒,如今人事不省”
他不敢禀给大夫人,这才擅作主张,求到了老夫人这里”
沈老夫人喝茶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一侧的陈嬷嬷。
“到底怎么回事儿远儿好端端的喝什么酒”
陈嬷嬷也是一脸不解。
“主子别急,老奴这就过去瞧瞧”
“快去,快去,远儿这孩子一向和你亲厚,多劝他几句”
陈嬷嬷应下,随着福儿出了屋子。
沈老夫人再也没有心思品茗,心里无端有些慌乱。
沈清远作为侯府的嫡长子,从小到大,品性高洁,学问又好。
沈老太爷将其作为未来的继承人,亲自管教。
他也争气。
其他孩子还在地上撒泼打滚时,他已经拿着书本诵读。
其他孩子想法设法逃课打鸟时,只他一个伏案练字。
其他孩子情窦初开,搅得府里乌烟瘴气,他一心跟着祖父外出里历练,洁身自好。
这样的沈清远,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
妥妥的他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一路走来,他给侯府挣了数不尽的脸面。
可此时,他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长醉不醒。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
竟然这般痛苦
沈老夫人闭着眼睛,数着手里的佛串。
这串佛珠还是沈清远年初随他祖父外出时,抽空给她雕琢的。文網
一串珠子念了不下十遍,陈嬷嬷回来了。
神色凝重。
“主子,远哥儿他醉得厉害,屋外空酒罐就有好几个”
“老太爷回府”
院外一道报唱突然传来。
陈嬷嬷立即住了声,看着沈老夫人,神色不安。
沈老夫人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笑着起身。
刚行了一步,沈老太爷就大步走了进来。
满面春风。
“他爹,可是有什么喜事儿,怎得这般高兴”
沈老夫人主动询问出声。
“可不是,大喜事一桩”沈老太爷抽出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一口。
暂时解了烟瘾,才抬头笑着道:
“我当年真没看错,承潜那孩子真不错”
沈老夫人接过福儿呈来的茶盏,侧首放到沈老太爷手边。
“哦还与吴大人有关看来不是小事儿”
“是啊,赵翰林告老还乡,翰林院有了缺,承潜在陛下面前推荐了远儿”
沈老夫人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陈嬷嬷。
沈老太爷在兴头上,并没有发现异样,依旧兴高采烈道:
“你也知道,进入翰林院,距离中书省就不远了
远儿还这么年轻,我有预感,远儿以后绝对出息,能光耀门楣”
沈老太爷又深深抽了一口烟,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
“远儿呢,回来这么久了,都不见人影,规矩都学忘了”
沈老夫人温声解释道:
“这几日,远儿随你进宫赴宴,又送三丫头上学,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累坏了了,让他歇会子吧”
话落,沈老夫人看向陈嬷嬷,满眼深意。
“你去看看,让远哥儿醒了,就来恩荣院请安,老太爷等着呢”
陈嬷嬷屈身一礼,急忙退出屋子。
刚转过屏风,却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正要出声呵斥,定睛一看,却是二夫人柳氏。
陈嬷嬷让到了一边,请她入内。
陈嬷嬷刚走了一步,心头大惊,急忙折身,柳氏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爹娘,大事不好了,远哥儿醉得人事不省”
“闭嘴一天天咋咋呼呼的,无端教坏小辈”
沈老夫人厉斥出声。
沈老太爷住了动作,淡淡望了过来,眸子凌厉。
“你说谁醉得人事不醒”
柳氏觑一眼恼怒的沈老夫人,梗着脖颈回道:
“方才澜哥儿去远哥儿院子,门口的小厮遮遮掩掩,一会儿说大少爷出去了,一会儿又说大少爷不在。
澜哥儿好奇心重,冲了进去,就看见远哥儿躺在酒池中,人事不省。”
他一时吓得不轻,这才禀报了媳妇,媳妇见事态严重,这才前来”
柳氏见沈老太爷早已黑了脸,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