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深蓝色的天穹如画卷一般铺陈开,繁星交织,净月高悬。
云雾山被雾气笼罩,站在山脚往上看,就如同山外环绕了一圈阴影,将真正的云雾山隐藏了起来。
此地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黑暗中,几个人影正快速穿过丛林,顺着小路上了山。
他们身形迅速又敏捷,难走的山路,对他们来说却是如履平地。
一行人很快就抵达半山腰,看见山窝里是几座木屋。
他们观察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将挂在下巴面巾拉上去,压低声音吩咐:“别留活口。”
“是。”
他们很有默契地分开,准备同时对可能住着人的木屋同时发起袭击。
然而从上山大路过去的那两个人,因为注意力在木屋,根本没注意脚下看不出任何特别的碎石子路。
所以当其中一个人一脚踏空,都没反应过来就掉了下去。
同伴下意识想要拉他,却不知踩中什么,耳边轻微的破空声,他都没反应过来,后肩就被东西射中。
他反手将东西拔出来,借着微弱的星光看一眼。
暗器
有埋伏
他的同伴怎么没动静了
掉进坑里的人,此时就趴在里面,看不出是死是活。
活着那人看不出同伴是死是活,此时也顾不上救他,迅速往旁边的灌木丛闪去,想要先藏起来。
然而他刚到灌木丛边,就开始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旁边的荆棘丛里。
连淮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有些动静。
他本不想搭理,但那声音一直没停,他睡不着,撑着身体坐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给自己喝的什么药,几天时间他感觉好了不少,虽然内力没法恢复,但体力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连淮走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
门缝不算小,他能看见外面的情况。
月辉洒落在院子里,夜风拂过高大的树木,来回摇晃,沙沙沙的声音响个不停。
娇小的人影正拖着一个人往旁边去,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
连淮正想退开,外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突然往这边看过来。
连淮后退一步,但外面的人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上锁的房门被打开。
月辉争先恐后涌入房间,笼罩住少年的单薄的身体,为他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身姿挺拔的少年,立在月光中,如上天的宠儿。
花雾站在门口:“你大半夜不睡觉,看什么呢”
连淮微微垂眸,声音低而轻:“没看什么。”
少年轻声回答的模样,说不出的乖巧。
花雾眉眼一弯,“睡不着”
连淮迟疑了下,缓慢点头:“嗯。”
少女意味不明地笑起来:“睡不着的话,那你来帮我个忙吧。”
连淮:“”
花雾往院子外走,房门没有关。
连淮看着大敞的房门,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随后抬步出去。
刚才从门缝看见的画面有限,他出来才发现,院子两头都躺着人。
花雾压低声音,指挥连淮,“帮我把他们拖到后面去。”
连淮:“”
连淮问:“他们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是追着他来的吗
“坏人。”
“”
“快点啊。”
连淮:“”
他是一个病号啊
她怎么好意思叫自己帮她搬尸体
花雾不仅好意思让他搬尸体,她后面都懒得动手,背着小手,跟在他旁边当监工。
一共八个人
这八个人有几个已经死了,有几个还有气。
但花雾明显没有留活口的意思,将他们搬进药圃后,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两下就把他们给解决了。
那手法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哪里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更像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
花雾转身去拿铲子。
连淮倏地呼吸一凝,他立即往药圃旁边冲出去。
花雾转身就看见连淮跑了。
“”
哎。
花雾拎着铲子往连淮那边追过去,药圃靠着山壁,陡峭的山崖根本无法爬上去,连淮唯一的出路就是从旁边下去。
但那下面,谢澜种了很多花毒花。
花雾慢悠悠走过去。
月色下绽放花海里,少年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胸口喘息。
花雾站在上面,俯视下面的人,语气有些无奈:“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连淮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看都要喘不上气。
漂亮清隽的少年,半跪在花海里,紧紧按着胸口喘息,那画面落在花雾眼里,就莫名加上一层滤镜,变成某种诡异又绝美的画面。
连淮艰难地抬头,望向上面。
少女拎着铲子,站在半人高的荒草旁,整张脸浸在阴影里。
她仿佛是在等自己咽气,然后埋了自己。
花雾似乎看出神,好一会没动静。
在连淮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才叹口气,从斜坡下去,摸出一个瓷瓶放在他鼻子下。
药效很快,窒息感很快就褪去。
连淮后背全是冷汗,此时夜风一吹,冷意似乎渗透骨髓。
花雾把瓷瓶盖好,塞回袖子里,笑吟吟开口:“我又救你一次哦。”
连淮:“”
连淮自己站起来,顺着斜坡上去,往回走。
回到药圃,花雾把铲子给他,“把他们都埋进去。”
“”
他一个人要挖到什么时候
连淮不接,花雾叹气:“这位公子,我每天衣不解带照顾你,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一下”
连淮:“”
你的衣不解带是每天不定时送药送饭
想起来就送,想不起来就任由他饿死。
这样的衣不解带,可没人敢要。
花雾眸子滴溜溜转一圈,“那你要是不挖坑,就以身相许吧。”
连淮接过铲子,开始挖坑。
“哎”
花雾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捧着脸看他挖坑。
连淮没挖多深,就发现里面有东西,随后从泥土里翻出一截白骨
“”
这里面是埋了多少人
这对师徒是什么魔头
“师父说,你的经脉都被震碎了。”花雾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双手撑在石头上,脚悬空轻晃,“你要想恢复实力,几乎不可能了。”
连淮握铲子的手紧了紧。
他很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
“你要不要留下来啊”花雾发出邀请:“看你的样子,外面应该有仇人吧,你这样子出去,万一被仇人发现,那不就是送人头。”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