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影镜里有他,有段星舒和陌寒尘,还有鹿悠悠。
看着里面的画面,他总觉得好像还少了几个人。
少了谁
到底是谁曾经和他们做过一样的事情
有一团看不清的模糊记忆不断冲击着云鹤贤的大脑,他想要看清那些记忆当中如梦似幻的面孔,但就像有层薄纱遮住了他的视线,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云鹤贤的头越来越疼,疼的他双手抱住脑袋,佝偻着腰,慢慢蹲在地上。
他用力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脑子里的剧痛。
云鹤贤将留影镜放在地上,强迫自己看着镜子里一遍又一遍播放着他们亲吻大树的场面,他的记忆宛如洪水在不断冲刷着他的大脑。
云鹤贤隐约看清了另外几个人。
那几个人的脸越来越清晰,最终呈现在眼前。
有一身霜色白衣的乐锦容,还有一身黛青色长袍的温零榆,最后一个则是一身铅白色长袍的叶子无。
云鹤贤顿时豁然开朗,记忆泄洪一样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那次他们被洛希城下了神识暗示,除了四师兄沈清玄幸免于难,他们五个人全都走到了赤霄宗后山,亲了一夜大树。
这段记忆对于他们来说是羞耻到没法见人的存在,正因为记忆太深刻,哪怕他失忆了,当看到段星舒和陌寒尘亲大树的时候,还是隐隐觉得似曾相识。
云鹤贤抓起留影镜低低的笑了。
“七师妹,你可真有办法。”
他笑着笑着,很快平静下来,脸上升起悲痛。
当记忆回笼,那些不堪和肮脏也接踵而来。
他同样想起了在魔域之境自己受到的侮辱,如果不是楚楚他又怎么会选择自爆了结自己的生命。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被悠悠看到了他被楚楚蹂躏的不堪画面。
云鹤贤的心紧缩成一团,用疼痛二字已经无法来形容他的感觉。
树林里流动着微凉的风,风吹在云鹤贤的身上,好像将他一身的温度都给带走了。
他只觉得全身发冷,如坠寒冰地狱一样的冷。
云鹤贤在地上蹲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站起身。
他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从表面看不出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好似他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爱美臭屁的六师兄。
云鹤贤飞回了自己的洞府,他趴在桌子上双眼无神的发了会呆,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告诉鹿悠悠。
也正是因为恢复了记忆,他才更加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对不起夜婴。
夜婴这个人虽然性格偏激,但到底对他还是不错的,起码没有真的杀了他。
更何况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夜婴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在意,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不熟,却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想要靠近。
云鹤贤无意识的扣着手指,要去找夜婴道歉吗
以夜婴的性格,一定不会见他的。
那要怎么办
他琢磨了一下,赶紧从储物袋里掏出身份玉牌打算联系夜婴。
身份玉牌拿到手里,云鹤贤又停住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夜婴的联络方式,他们在一起的六年时间里,形影不离,根本不需要用身份玉牌联络。
云鹤贤苦笑一声,难道真的要去青丘找夜婴解释吗
能不能见到夜婴还是两说,他觉得鹿悠悠和洛希城不一定能同意他去找夜婴。
无奈之下,云鹤贤只能选择用折纸传信的办法。
青丘山。
阿狸站在云岫面前。
云岫的表情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好像一层面具焊在了脸上。
“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一个月过去了,你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咱们还要不要杀夜婴了啊”
阿狸的脸上闪过不耐烦,反观云岫,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阿狸,在青丘不可以叫我哥,万一被阿婴知道我们的关系就麻烦了。”
云岫眺望远方,“你看,今天的天气不错。”
阿狸没有心情看天气,自从回到阴面,她的心愿只有一个,杀了夜婴,替风狸神兽一族报仇,只要夜婴死了,她的心愿也就了了,也就可以继续留在鹿悠悠的身边弥补她欺骗鹿悠悠的亏欠。
“云岫,你能不能把计划跟我说说,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云岫淡淡的扫了阿狸一眼。
“既然是计划,当然要保密,说出来就不好使了。”
“我们是亲兄妹,难道你害怕我将你的计划泄露”
云岫没有接话,但笑不语。
阿狸等了又等,都没有等到云岫的回答,就在她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云岫淡雅如清泉一样的声音响起。
“来了。”
“嗯什么”
阿狸看向云岫,只见云岫冲天空伸出了手。
他的掌心出现了法术,法术将天上那个飞行的纸鹤拦截了下来。
“折纸传信你拦截这个做什么”阿狸脱口而出,刚说完,她的眼睛立刻放大了一分。
“难道说,这封信是传给夜婴的”
云岫将纸鹤打开,纸鹤上的内容立刻呈现在眼前。
阿婴,我是云鹤贤。
给你写这封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向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要欺骗你的意思。
我今天恢复记忆了,在你不了解的阳面,我和鹿悠悠还有洛希城我们是师出同门,在一起经历了很多悲欢离合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和悠悠对于我来说是一样重要的朋友,悠悠人很好,希望你不要误会她。
云鹤贤的这封信非常真诚,表达了他对夜婴歉意的同时,也着重点明了一点,那就是夜婴对于云鹤贤来说是不一样的,如果夜婴可以继续相信他,他们还能是好朋友。
看完了这封信,云岫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反到是阿狸,脸色略显狰狞,生生破坏了她那张貌美的脸。
她一把抢过云岫手中的信,三两下撕的粉碎。
“夜婴那种人不配拥有朋友,他就是个粪坑,靠近他的人都会被污染。”
“悠悠更不需要夜婴这种杀人如麻的魔鬼做朋友,他不配,他不配”
“阿狸,你太激动了。”云岫眸色淡淡。
“呵云岫我不得不佩服你,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可以表现的如此云淡风轻,好像咱们的母亲不是因为夜婴的出生而死的一样,好像咱们那个混蛋父亲没有被夜婴杀掉一样,你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关心,我一直看不懂,你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又处处算计夜婴难道真的是为了狐王和狐后报仇”
阿狸觉得不像,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你想知道”云岫温柔的看着阿狸。
阿狸点头:“是,我想知道,一直都想。”
云岫浅笑着:“很快你就会知道了,不过不是现在。”
阿狸眉头紧锁,她早就等不及了,有种被蒙在鼓里任人摆布的感觉,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很快是多快”
“嗯”云岫做思考状,随后伸出一根手指。
“应该不会超过一百年吧。”
阿狸:“”
“如果是一年的话我或许还能等,等一百年呵呵,我很明确的告诉你等不了,我保证在这一百年的时间里,要么我杀了夜婴,要么夜婴杀了我。”
阿狸说完就打算离开,但却被云岫叫住。
“你太急躁了,越是精彩的大戏越要等到压轴上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阿狸懂,但是她不想等。
“你慢慢等你的压轴大戏吧,我就不奉陪了。”
云岫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在阿狸即将离开视线时,突然说道:
“我打算去一趟钟山。”
阿狸猛的回头:“你要干什么”
云岫一笑:“自然是继续实施我的计划。”
“到底是什么。”阿狸不死心的继续问,只可惜云岫的口风太紧,一点都不愿意多和她透露。
阿狸走回来,继续守在云岫身边。
两个人像木雕泥塑,在洞口站了足足一天的时间。
就在阿狸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青丘的天空再次出现了纸鹤。
云岫如法炮制将纸鹤拦截。
不出意外,依旧是云鹤贤的。
信里的主要内容不出云岫的预料是询问夜婴为什么不回信,是还没有原谅他吗云云
云岫用法术将信烧成灰,又继续站在山上发起呆来。
阿狸见此,也不多话,继续陪在他身边。
他们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
一直没有得到回信的云鹤贤有些泄气。
难道夜婴真的不打算搭理他了
以夜婴的脾气不回信实属正常,不过,只要夜婴能够看到他的信就好,这样也可以体现出他对夜婴的在意。
云鹤贤这样做也是为了告诉夜婴,就算他选择留在鹿悠悠的身边,依旧拿夜婴当做朋友。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和阿狸的事情让鹿悠悠和夜婴成为敌人。
万一哪天他们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以夜婴的修为,鹿悠悠肯定是要吃亏的,最好是让他们成为朋友。
夜婴这个死孩子太缺爱,只要他能接受悠悠,成为悠悠的朋友,一定会感受到被爱的。
云鹤贤点点头,觉得自己必须再接再厉,却不知道他写的信一封都没有被夜婴看到,全都被云岫截胡了。
他连续写了七天,云岫连续拦截了七次。
“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阿狸问道。
云岫看着手里的第七封信,满意的笑了。
“今天。”
他用法术将纸鹤上的字迹全部消除,然后又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我们不如见上一面,你离开钟山飞往青丘的方向,我离开青丘飞往钟山的方向,如果我们可以遇到,那就证明缘分未尽,记住,我只想见到你,如果你把鹿悠悠和洛希城带来,你知道后果。
阿狸越来越不明白了。
“云岫,你要去见云鹤贤”
“对”
“为什么”
“为了去钟山。”
“那你大可直接去钟山,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云岫神秘一笑:“你不懂。”
对,阿狸不懂,她根本看不懂云岫在做些什么,好像就是在浪费时间。
可是当她看到云岫变换成夜婴的模样那一刻,她的心没由来的剧烈跳动起来。
“你你为何要”
钟山。
当云鹤贤收到回信,高兴的手舞足蹈。
足足七天,夜婴终于给他回信了。
云鹤贤高兴过后,恨不得立刻飞出钟山去见夜婴。
但他又怕鹿悠悠找不到他会担心,所以便在洞府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云鹤贤觉得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动身。
如信中所写的那样,他运足了法术以最快的速度向青丘的方向飞去,而变成夜婴模样的云岫,也带着阿狸飞向钟山。
双方对向而行,快入流光,很快就遇到了。文網
当见到那抹绿色的身影,云鹤贤立刻停了下来,他静静的站在高空,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夜婴。
“阿婴你真的来了,没想到你还把阿狸带了回来。”
阿狸只和云鹤贤对视了一秒便快速的移开目光,在阳面的时候毕竟都是朋友,她如今的行为就是在欺骗朋友,这让她感到羞愧。
可为了杀夜婴,为了替死去的风狸兽一族报仇,她只能选择相信云岫,因为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没办法对抗夜婴那个变态狂的。
云鹤贤没有发现阿狸的异样,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变成夜婴模样的云岫身上。
“阿婴,你接受我的道歉了吗”
云岫冷着一张脸,再也不见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只不过那一脸冷冰冰的样子,和夜婴的阴郁冷漠多少有些不太一样。
夜婴的冷漠是因为长期不被人善待造成的。
云岫的冷,就如同沾染了阴气,头从到脚从里到外散发出没有人气的冷。
云鹤贤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阿婴”
云岫盯着他,把云鹤贤盯的不知所措。
云鹤贤强压心中不安,道:
“你不是说只要我们能够相遇就证明有缘吗你看我们相遇的如此顺利就证明缘分不浅,阿婴我将你介绍给悠悠吧,她真的非常好相处的,你们之间就是有一些误会,只要误会解除”
还不等云鹤贤把话说完,一道强光闪过,云鹤贤的话戛然而止。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夜婴。
刚刚那道强光是从夜婴掌心释放出来的,法术十分强大,轻而易举贯穿了他的身体。
云鹤贤机械性低头,他的肚子上出现了一个血粼粼的洞。
“阿婴,你”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