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桃下班回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陈时屿懒洋洋地靠在面朝落地窗的客厅沙发上,眼眸低垂,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空气中传来浓烈的酒味,让徐青桃进门的脚步一顿。
视线缓缓下落,正好看到酒柜上已经空了几瓶的威士忌。
她愣了下,什么情况
印象中陈时屿除了应酬之外不会喝酒,更别说一个人在家里买醉。还一口气喝了这么多,徐青桃莫名有点不舒服,也不知道时小屿这个霸道总裁有没有他们霸道总裁届人均一个的胃病啊。
看赵炀发来的时间他应该是刚下飞机就回家了,估计都来不及吃晚饭。
空腹喝这么多酒,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
徐青桃原本打算去洗个澡的,毕竟以她和陈时屿这种闪婚塑料夫妻,似乎完全不适合什么酒后照顾丈夫的温情戏码。
但看到陈时屿那张脸,她的脚步忽然就这么定在原地。
即便是半睡着,陈时屿的眉头都轻轻的皱起。
看样子在睡梦中都不安稳。
更何况,徐青桃想起今天回程的路上,意外在微博刷到的动态。
是个金融圈的娱乐桩几年前的旧事拿出来重新感慨了一遍,在徐青桃看来完全是吃人血馒头博眼球。
她顺手举报了之后,却也不得不注意到账号内容。
是陈裕生夫妻的坠机事件。
她记得,他们是陈时屿的亲生父母。
徐青桃生父不详,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的早,导致她没有享受过几年亲情。
尽管如此,那记忆中模糊的母亲相貌和带给她的温暖和感动至今为止还让她念念不忘。
更别说陈时屿的父母感情恩爱,她还关注过当年文惠嫁入内地的新闻。
陈叔叔不论出席什么活动,身旁唯一的女伴就是文惠阿姨,深情专注,是豪门里难得真挚的爱情。
可想而知,叔叔阿姨的骤然离世对陈时屿的打击有多大。
那么一个骄傲的少年,在那一天,就好像从云端跌落进了泥土里,所有的意气都黯然失色。
她念书的时候和他并没有熟到对他知根知底的程度。
但也和所有人一样,心中有一种想法。
那么好的人,那么肆意的少年。
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她还记得念高中的时候这事儿在学校里也轰动过一时。
徐青桃坐在位置上,她的后桌空荡荡,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的试卷彰显着陈时屿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的事实。
班里的同学甚至都等不到下课,就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陈时屿的家事。
那时候新闻还没有彻底爆发出来,微博也只是刚刚兴起的社交平台,大家只知道陈时屿家里出事了,但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家那么有钱,不会是突然破产了吧”
“我听说好像是他父母出事了。”
“父母该不会出轨了吧”
“哈哈哈,你有毒吧”
嬉闹声传入徐青桃耳朵里。
别人家的家事就这么被拿来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谈,她听得极度不舒服,一向在班里文文气气又安静的人陡然提高声音:“能不能别讲话了,别人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刹那间,班级里安静无声。
徐青桃还以为自己的地位已经超然到了能号令全班了,结果回头一看。
教室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
消失了几天的陈时屿就这么出现在门口。
他单肩挂着书包,书没有几本,隐约能看到药盒。
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如今更是没有血色,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冷峻。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到外一起碎掉了。
徐青桃感觉自己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尴尬的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也不清楚刚才陈时屿有没有听到她那句话,天哪,徐青桃其实在班里一直都很乖巧的,他不会觉得自己很凶吧。
她紧张的说不出话,以至于到现在都有点不太确定。
陈时屿在她后面坐下来的一瞬间,那句轻飘飘,带着一点少年人沙哑嗓音的“谢谢”,到底是不是她这么多年来的错觉。
现在想想,果然是错觉吧
徐青桃用指尖戳了一下陈时屿的脸,发泄似的。
就凭时小屿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毒舌嘴欠的性格,他的人生字典里面真的有“谢谢”两个字吗
就算有也应该是“这是你应该谢的”“被我谢是你的荣幸”之类的,怎么可能主动跟人说谢谢,他这张嘴就注孤生了
盯着陈时屿的脸看了会儿,徐青桃感慨了一下。
不过,不得不说,要是他不开口说话的话,这张脸确实是赏心悦目。距离这么近,徐青桃都没有看到他脸上有什么瑕疵,难道说时小屿有偷偷去美容院保养吗那他还算是一个挺爱美的霸道总裁。
盯得入神,徐青桃都没注意他的眼睫动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两人之间传来了陈时屿的声音,慵懒的要命,带着醉意:“还不准备亲吗,有点装不下去了。”
平地惊起一阵炸雷。
徐青桃被他的声音吓得大脑空白一片,差点跌坐在地上。
就在她往后倒的时候,被陈时屿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人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摔在了他怀中,为了保持平衡,徐青桃不得不撑着他胸口。
刹那间,她脸色通红。
半晌才讷讷道:“你,你怎么没睡。”
救命
时小屿既然没睡着为什么要装睡啊
“本来睡着了。”陈时屿靠在沙发身,视线落在她脸上,声音揶揄:“但是被有些人灼热的视线给看醒了。”
有些人等于徐青桃。
那,灼热的视线是什么鬼
徐青桃顿时忘记了尴尬,不服道:“谁的视线灼热了”
什么鬼形容词啊她的视线很正常好吗
“不灼热”像是想起什么,一副“哦,我懂了”的模样,陈时屿开口:“这也是你在克制对我汹涌的爱意吗”
爱意你好。
爱意再见:
她徐青桃是做了什么孽要在微信里对这个狗男人口嗨
当初说出去的骚话现在都成了插在自己身上的回旋镖了是吧
很好。
徐青桃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脑抽了,才会下班回家不去好好泡个澡喝杯牛奶美美的躺在床上追剧,而是在这里心疼狗男人。
果然生活组姐妹们说得对。
心疼男人,就会败北就是自己倒霉的第一步
跟时小屿这个天真是没法儿聊了。
再加上,不注意还好,一放松,恰好还发现自己坐在他怀里。
似乎更坐实了自己对她对他图谋不轨,想偷亲他一样
谁要亲他有这偷亲他的功夫多看两本书上清华北大不好吗
徐青桃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关上大门。
砸的“砰”一声响,彰显着他今天,确实有点儿把人给逗过头了
回到卧室,徐青桃越想越憋屈。
在微信上跟谢笙吐槽了陈时屿几百条之后,心中那股闷闷的感觉都没消失。
谢笙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发过来:
你老公真的太过分了黄豆发怒
怎么能这么造谣我们小仙女的美好品质
臭不要脸,就算是要垂涎也是他垂涎你
连我这个路人都看不下去了,离婚,必须离婚
那也没有吧。
徐青桃想起陈时屿今天的状态,又觉得谢笙说得有点点过分。
于是回复:也没有倒要离婚的程度
离婚两个字微妙的戳了她一下,让她下意识选择避而不谈。
翻了一下刚才到现在的聊天记录。
渐渐地,冷静下来后,一股奇怪的微妙愧疚,涌上心头。
。
我们会不会说得有点太过分了。
谢笙:
这熟悉的欲言又止,这熟悉的开头,熟悉的场景,让她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徐青桃这有男人没姐妹还好没良心一女的又开始了:
其实时小屿也没有那么过分吧
而且今天他心情还不好来着
徐青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忍不住把心里话都打了上去:
刚才我在沙发上差点摔倒的时候
还是他扶了我一把
谢笙:
很好,现在是开始给她强行塞狗粮了是吧
徐青桃本来就挺心虚的,这么一看,感觉自己确实有点过分。
最后犹犹豫豫开口:你说,我要不然,还是出去看他一眼吧
刚才她好像还注意到落地窗边上的阳台窗户是开着的。
虽然说六月份的天气不算冷,可连一条毛毯都不盖就这么躺在沙发上,会感冒的吧。
犹豫不决的时候,看到谢笙发来的消息:
我谢谢你,你现在就出去看他然后给我锁死:
下辈子不愿再被这女的嚯嚯:
看到谢笙的回复,徐青桃仿佛有了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一般。
几乎一秒都没犹豫,就穿着拖鞋到了陈时屿卧室门口。
她发誓她就只看一眼塑料老公有没有好好睡觉。
结果打开他卧室门,空无一人。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灵验。
徐青桃折返回客厅,果然看见陈时屿还躺在沙发上。
如果刚才还有点假寐的状态,那陈时屿现在的模样却像是真的睡着了。
徐青桃有点担心他,慢吞吞的挪过去,轻轻扯了一下陈时屿的衣角。
“时屿哥”她声音很轻,带着南方小岛的口音,放轻了之后更加软糯:“你睡着了吗我扶你回房间睡吧,你这样睡在沙发上很容易感冒的。”
碎碎念说了一堆,男人毫无反应。
狗男人有前科。
自己偷看他翻车也有前车之鉴,徐青桃迟疑了一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时小屿又故意装睡耍自己好玩儿啊
但她又喊了几声“时屿哥”之后,陈时屿确实是毫无反应。
徐青桃心里慌了,从拽他的衣服变成握住他的手,一股不正常的高热温度从他身上传递给她。
烫的可怕。
完全超过人正常的体温。
这一下,徐青桃顾不得那么多,声音也肉眼可见的慌张:“陈时屿”
多年阔别的重逢已经有好几个月。
但从她嘴里正正经经听到她喊他的名字,好像屈指可数。
一瞬间,多年分离的时光像是不存在一般。
陈时屿因为她的声音,勉力清醒了一瞬。
徐青桃慌慌张张的神情落在他眼里,不知道为何,与多年前的一个暴雨天渐渐重合。
新闻报纸上说葬礼那天是瓢泼大雨,天寒地冻只有他形影单只,没有人为他撑一把伞。
其实说得不对。
那一天,是有人为他撑伞的。
只是他好像,再一次让她难过了。
徐青桃声音有些急:“你好像发烧了,家里有常备药吗”
但是说完,她就后悔,柏源壹号空旷的就像一个奢侈的样板房,搬进来的时候连中岛台都没开过火,他才回国多久,根本就不指望这男人能好好照顾自己。
她急的昏头,脱口而出:“那你有什么认识的私人医生吗”
这完全是徐青桃个人猜测,一般像陈时屿这样的霸道总裁,应该都有几个关系好的私人医生吧,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结果一说完又后悔了。
又不看看现在什么天气,几点了。
深更半夜的,就算有私人医生,人家也不一定愿意上门。
又不是什么真的总裁小说,医生说到就到的,还不如她开车去医院来得快。
真是病急乱投医,连电视演得那些鬼东西都信了。
徐青桃对自己又好气又好笑,手忙脚乱的把陈时屿从沙发上扶起来。
这幅样子落在陈时屿眼中,他因为高烧又醉酒,有些神志不清的开口:“徐青桃。你在关心我吗”
这突如其来的脆弱和矫情让徐青桃为之一震,心里吐槽就算再毒舌的霸道总裁生病的时候也是不堪一击的,忍不住开口:“那不然呢。我作为你的妻子,关心你不是正常的吗”
对,对啊。
他们可是夫妻塑料婚姻也是婚姻,她着急一点又怎么样:
对,是这样的。
说服自己之后,徐青桃还用力的点了点头。
陈时屿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他倒没有烧的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徐青桃扶着他直接从电梯下去。
看着楼层一层一层的跳跃,她心里的着急程度也随着递增。
总是忍不住悄悄摸一下陈时屿的额头,怕高烧把人给烧傻了。
结果到了地下车库,看着一排的豪车,徐青桃傻眼了。
她是报名学过驾照不错,但是驾校教练可没教她怎么开千万级别的豪车啊
硬着头皮把陈时屿扶上了副驾驶。
徐青桃深呼吸了几次,okok离合挡位手脚动,脚重手轻次序清,好的徐青桃没问题的徐青桃,一千万的车本质上来说也是辆车,没什么打不开,开就对了
只是刚起步,就出师不利。
不知道刮擦到哪里,听到刺耳的一声。
徐青桃僵住,内心仿佛听到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报幕:
恭喜你,一年的工资没有啦
小桃老师欲哭无泪,特别是陈时屿还被这动静弄醒了,丹凤眼微微抬起,透着一丝迷茫。
徐青桃硬着头皮开口:“我那个,我会赔偿的”
离婚的时候她发誓她一定净身出户,不给大佬添任何一点麻烦tvt
一路有惊无险到了医院,急诊室医生一量,三十九度点,人真的就要烧傻了。
特别是医生凶起来可不管你是什么霸总还是领导人,一闻他身上的酒气就火了,对着徐青桃就一顿指责:“你老公都发烧这么严重了,还喝酒,也不管管他,怎么照顾人的。”
“哎哟,真是的,现在的家属都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一边数落一边给陈时屿挂上盐水,医生才渐渐走远。
病房里只剩下徐青桃和陈时屿两人,沉默蔓延开来。
徐青桃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找话题开口:“时屿哥,点滴这个速度可以吗”
陈时屿倚在床头,漫不经心抬眼,声音懒洋洋的:“还行。就是有点不舒服。”
听他说不舒服,徐青桃的心脏提了起来:“哪儿不舒服啊。”
“头疼。”
“很疼吗”
“揉一下。”
“哦。”
“隔这么远怎么揉”
“”
徐青桃认命,一点点靠近他。
他身上的酒气已经没那么重了,靠过去时,只能闻到淡淡地味道。
不难闻。
还有若有若无的黑雪松味。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给陈时屿按揉一下太阳穴,猝不及防,腰上就多了一双大手。
下一秒,徐青桃感觉自己被一股力气往前一扯,然后跌入了一个干燥又温暖的怀抱。
一瞬间,徐青桃感觉自己大脑空白了一瞬。
她几乎立刻就意识到陈时屿抱住了自己,脸也在瞬间烧成一片。
救命。
时小屿在干什么喝太多了所以彻底放飞自我了吗
她下意识就回头看他有没有扯到手背里埋的针,挣扎着就要起来。
结果头顶上传来男人低哑慵懒的声音:“抱会儿。”
徐青桃一愣,虽然没回答,但是挣扎的动作消失了。
她贴着他胸口,他的心跳强而有力。
于是刹那间,耳边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谁的。
病房内就只剩下墙上的指针在滴滴答答的走。
一圈又一圈。
她感觉陈时屿收的很紧,抱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
然后听到了他的声音,很轻也很低,声线的最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徐青桃,我没有家了。”
多年前的暴雨仿佛才倾盆而下,撕开了时间的伪装。
恍惚间与少年的声音渐渐地重叠。
记忆里的雨伞毫无征兆的落在地上,少年拥住她的力气大的几乎快捏碎一切。
只有肩颈深处传来灼热的温度,和他压抑的哽咽。
徐青桃,我没有家了。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和现在一样。
陈时屿像是意识到什么,放在她肩膀的手卸了点力气。
准备松开时,才听到徐青桃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清晰无比,穿过了几年的时光。
终于等到了她的回答:
“你不是还有我吗。”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