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场严肃又有深度的会议,四海集团将发条再紧了紧,制定了一系列旨在开源节流的举措。
而后郑仁军让儿子主持四海集团本部的工作,他亲自来到了远途储运,直面这个巨大的麻烦。
刚叫上远途储运的管理人员坐下,总经理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郑总,是黔州那边一个县合作商的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郑仁军点了点桌子,“就在这儿接,把免提打开。”
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将电话放在桌上,然后按下了通话键,再打开了免提。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呼吸带来的轻微响动。
“王总,您好啊”
“好个屁我说你们他妈的到底行不行啊”
电话那头跟点了炮仗一样,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骂,“这生意你们还做不做了不做就赶紧说”
远途储运的总经理红着脸尴尬地看了郑仁军一眼,见他板着脸没反应,只好当着上司和下属的面,尴尬陪笑,“王总息怒,王总息怒,瞧您这话说得,我们怎么可能不做了呢”
“我这话怎么了”那边的脾气半点没见下去,继续咆哮道:“你们自己不知道吗以前从把消息传给你们到过来装货,一般就几个小时,最多一天,上个月,最快都得两天。经常打电话也没人接,车子也搞不清是哪一辆来,对比起之前,不说是天差地别那也是直线下降吧,这不是不想做了是什么”
“咳咳,这个王总,您也知道,现在项目部那边暂时停工了,我们车子都得专门往你们那边跑,我们为了完成咱们的合作,那是顶着巨额亏损的啊,咱们相互理解一下好吧。”
“我理解个屁那些货主骂我的时候,谁来理解我啊人家给了钱,你们收了钱,就要给人家提供好的服务啊你现在服务这么差,连之前一半都没有,咋没见你把运费降低一半啊”
化身喷子骂了一阵,那边的人发泄完了之后,语气终于稍稍缓和了些,“你也别怪我说话这么冲,咱们话糙理不糙,你说因为那边项目停工了,你们有难处,这我知道,但跟我有关系吗你们以前项目在的时候挣到钱了,分我一毛了吗对不对咱们有一说一就事论事,我这块帮你们找货,你们来拉,我中间挣点辛苦钱,谁来理解一下我啊你知道我被货主骂成啥样了吗”
“王总,您说的我都理解,您放心,我们公司高度重视这个事情,一定将情况好好改善。”
“我多句嘴,你们啊,比起贺总以前在的时候,差太远了。你们不行提两瓶酒好好去请教一下贺总,跟人家取取经,别把事情搞得大家都这么难做。”
“额谢谢王总,那先这样,我们下来马上研究方案,一定好好服务好。”
挂了电话,众人都默契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仿佛上面写着什么让人挪不开眼的小说情节。
被当面打脸的郑仁军沉着脸,“好了,不说别的了,开会,说正事。”
接着他便语气一滞,他妈的,正事就是那事儿
不过到底是老江湖,他几乎都不带迟疑地就接上了话,“现在,公司的经营遭到了突发事件的巨大考验,出现了巨额的亏损,客户服务也出现了问题,情况都摆在这儿了,大家讨论一下,说说怎么办吧。”
“郑总,我们也进行了一些分析,发现问题主要集中在这么几个方面。第一是货源的不稳定,咱们需要到处去找货,或者说有时候找到的货,要上一两百公里之外的地方去装货,这种一来增加成本,二是耽搁时间,给车辆的调配增加很大的难度,有时候我们的工作人员需要反复地确认更新车辆当前的位置、状况,或者临时调换车辆安排,客户现在的不满,多数是因为这个。”
“第二个则是我们对司机缺少监管,郑总,您也是老江湖了,这些司机能干出些什么事情,肯定能想得到,但是问题在于,我们想得到,但没法监管,总不能每个车派个跟车的吧”
郑仁军淡淡道:“派个跟车的,要么被搞得干不下去,要么几天就被腐蚀了。”
众人无语默认。
郑仁军开口问道:“还有吗”
“没了,问题暂时就这些。”
“那对策呢”
“郑总,我们考虑了一下,要不让司机们承包到车,自负盈亏”
“你用哪个头考虑的”郑仁军白了开口那人一眼,“你信不信这话一出公司司机能走一大半”
“郑总,要不咱们试试另一种办法,就像远途储运原本控制司机食宿费用那样,我们直接给划定一个相对能接受的成本,他们能省下来多少是他们的本事,能多赚也是他们的能耐,但是保底的要求要给我们完成,花超了我们也不多给钱,这样至少我们可以把亏损的底限控制住。”
“你这还算动了脑子的。”郑仁军微微点头,“但这个也不行,不是说这个方法不好,而是这样就失去了我们最开始让大家出去找货的意义。换句话说,如果实在是想不到办法,这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看着不说话的众人,“继续,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别管对错。错了我顶多骂你们一顿,要是咱们想不到个好办法,工作都没了,那就得自己回家哭了。”
这话一出,众人心头一凛,也不敢磨洋工了,纷纷开动脑筋,想了起来。
可惜,这玩意儿就像数学题,再怎么逼,不会就是不会。
众人在这儿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还是收效甚微。
只有几条勉强可以算是有些改善的小方法,成功被留在了会议记录上。
这样的结果就是,又是一周过后,远途储运按照郑仁军要求统计的周报上,亏损的数字依旧得不到改善。
而高速项目部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复工的消息。
返程货运的中介商们对远途储运的怨言越来越大。
看着远途储运司机们脸上的红光,郑仁军愁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当第二个月结束,统计口径的亏损依旧是触目惊心的三百多万。
而农贸市场改造的工程正在大规模的施工中,资金也源源不断地砸进去。
算起来,短短两个月,他就拿出了将近三千万的真金白银。
对一个蓉城郊县的企业来说,已经到了现金流的极限了。
郑仁军开始想着,要不要壮士断腕,这一手就当自己认了栽,将远途储运扔掉算了。
毕竟集团主体只是失血,还没有伤筋动骨,农贸市场改造的项目未来也能有持续性的收入,也还能说得过去。
但想到贺天元那嚣张的语气,想到自己被一个后辈欺辱的憋屈;
想到希望或许就在未来不远的前方,他心头又是无限的不甘。
蓉城。
贺天元起身走到了刘凯旋的办公室,敲门进去,看着刘凯旋,“凯旋,准备准备,该你出马了。”
刘凯旋瞪大了眼,“现在”
贺天元道:“后天吧。我已经让淮左带着几个弟兄去打前站了,给你好好铺垫铺垫。”
“火候到了”
贺天元笑着点头,“差不多了,再熬下去,我怕对方发狠,直接不要了。”
刘凯旋忽然有些踟蹰,“元哥,你知道,我这个人不擅长跟别人打交道,要不”
贺天元眼睛一瞪,“这时候别跟我搞这些啊,咱们这几个人里,就你最合适,这早就说好的,不许变卦啊”
“元哥,但是”
“没有但是,必须去今天和明天给我好好熟悉熟悉我教你的话术。”
刘凯旋无奈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