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地广物博。
夜晚成亲之事不是没有。
一般都是给死人成亲,叫结阴亲。
不想竟在这边陲小镇遇上。
不过循着视线,秦宇却发现,成亲队伍里的每个人身后,都没有命格纹路。
没有命格之人,便是死人。
蒙着盖头的新娘,同样没有命格。
这完全就是一队死人。
“亲家,快来接新娘咧”
这时,队伍前头的一位老妪,裂开血红的大嘴来到秦宇面前,张口喷出一道煞气,若无其事地说道。
“接你妹。”秦宇简短地回答一声,右手一展,镇魔飞梭从手中闪烁而出,一道飞梭从本体掠出,穿透了老妪的额头。
黑气像是喷泉一样涌出。
老妪仰头向后倒下。
“杀人啦杀人啦”
成亲队伍顿时一乱,先头的七的唢呐,劈头盖脸向秦宇砸来。
秦宇不待他们出手,右手一闪,镇魔飞梭即刻掠出十道飞梭,同时洞穿了几人的额头。
黑色烟幕从伤口中溢出,样倒下。
“哪里来的野汉子,竟敢坏我好事”
花轿旁边,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色衣袍,胸前缀着大红花的新郎官见状,气得七窍生烟,策马向秦宇奔来。
“去吧。”秦宇面无表情地闪动镇魔飞梭,真元灌注之下,镇魔飞梭即刻散出无数飞梭,射向在场的每一个无命格之人。
嗖嗖嗖
飞梭洞穿头骨的声音渐次传来。
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包括花轿内的新娘和花轿旁的新郎官,全都被镇魔飞梭洞穿脑袋,而后黑气乱冒,齐齐倒下。
这时,秦宇回身向后看去,发现身后的店铺、长街,已然完全被黑色鬼气笼罩
街上没有一个行人。
四周阴风阵阵,无边无际的鬼气萦绕左右,宛如实质。
已经看不清自己之前喝酒的酒馆在哪里了。
“古云镇原来是个鬼镇。”秦宇眉头一挑,举步向前走去。
其实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呜哩哇啦呜哩哇啦
刚走出几步。
诡异的唢呐声再度向了起来,成亲队伍从街角走出。
当前的几位吹鼓手正卖力地吹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仍旧是轻飘飘的,每个人都没有命格。
先前的成亲队伍已经消失。
眼前的成亲队伍,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跟先前的一模一样,宛如重生回档一般,重新出现在秦宇面前。
“鬼打墙”
秦宇视线掠过,发现自己虽然已经走了好几步,但其实还在原地踏步着。
成亲的队伍就是从先前的那处街角走出来的。
二话不说,秦宇继续祭起镇魔飞梭,真元过处,无数飞梭从掌中飞出,洞穿了成亲队伍的每个人眉心。
脑袋被开出一个大洞,黑色烟幕再度洇散开来。
所有的人就像是秋后的麦子一样倒落了一地。
不做停留,秦宇运转魔形幻影术身法,直接向西侧飞掠而去。
呜哩哇啦呜哩哇啦
但,成亲队伍还是从那处街角出现了。
和先前的队伍一样,每个没有命格的人都是同一个脸孔,诡异地向秦宇走来。
魔形幻影术之下,秦宇竟然还在原地打转。
“亲家,快来接新娘咧”领头的那个老妪再次从人群中走出,向秦宇走来。
秦宇手中镇魔飞梭一闪,一道飞梭掠出,击穿了老妪的头颅。
黑色烟幕从创口中溢出,带着一丝粘稠的黑色血液,滚落在面庞之上,犹如一只狰狞的黑色蚯蚓。
但这一刻,老妪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倒下,而是仍旧站着,脸上裂开一个诡异的笑:
“亲家,快来接新娘啊”
嗡嗡嗡
十道飞梭飞离秦宇掌中,瞬间将老妪的头颅击成粉碎。
老妪这才扑倒在地。
“这些鬼物竟然能逐渐增长修为”
秦宇眉头微微一皱,连翻三次鬼打墙之后,成亲队伍里的每一个鬼物的实力都有了明显的增长。
之前能够一击而死,现在却需要好几下。
也就是说,即便是镇魔飞梭这种绝品镇魔法器,也在逐渐失去效用。
秦宇灌注真元,将镇魔飞梭全力激发开来,无数飞梭从掌中腾起,带着烈焰冲向成亲队伍。
耗费了半刻钟时间,才将成亲队伍里的每个拦路鬼物击杀干净。
随着第三轮鬼打墙,鬼物躯体之中散播出来的黑色鬼气已经完全笼罩了周遭。
秦宇的视线完全被阻隔,即便是天魔眼,也无法穿透黑色迷雾。
“这是想通过鬼打墙来消磨我手中的法器”
“嗯这家伙一定是去过西京道门大比现场的,所以知道我获得了大比第二名的奖励乃是镇魔飞梭。”
“所以这鬼打墙就是专门针对镇魔飞梭的”
心里微微一想,秦宇便明白了对手的策略。
当即将镇魔飞梭收了起来,意念一动,血戒随心所欲,又将另外一件金色旗子送到了手中。
这同样是朝云帝赏赐的法器金光蕴神幡。
可以驱逐鬼物,令之不得近身。
不同于镇魔飞梭,金光蕴神幡是单纯的防御法器。
秦宇将一缕真元和气血灌注金光蕴神幡。
金色旗子立马迎风招展,变成三丈大小,将秦宇覆盖在旗影之内。
接着,从金色旗面上垂下金色神光,幻化成人形,为秦宇披上一层金色晕光。
呜哩哇啦呜哩哇啦
与此同时。
第四股成亲队伍再次从街角转了过来,重新拦住了秦宇的去路。
鬼打墙其实是一种空间型术法,可以自成天地,将对手禁锢迷惑。
秦宇浑身散播着金光蕴神幡的神光,一步一顿走向前去。
沙沙沙
刚刚走进那位浓妆艳抹的老妪。
老妪的身躯便被金光蕴神幡的神光波及,直接化为黑色细沙。
七八个吹鼓手走了过来,意图拦路,也瞬间被神光触及,同样沙化。
秦宇就这么缓缓走向花轿,而后挥手扯开了花轿的轿帘。
嗡
一道乌光同时迸射而出,直取秦宇面门
秦宇侧身一让,右手划出,镇魔飞梭再度射出三道飞梭,笼罩花轿正中而坐的新娘。
呜呜呜
凤冠霞帔、红色喜服加身的新娘发出诡异而恐惧的叫声。
脖颈直接折断,新娘头颅不可思议地向后方偏折而下,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三道飞梭的攻击。
“花轿果然是鬼打墙的关键。”
秦宇心里一动,只要找到关键之处,而后一击而破之。
鬼打墙便会顺手化解。
眼前的这位新娘,很显然就是鬼打墙的关键,亦很可能是一道实力强悍的鬼物分身。
嘻嘻嘻
新娘无端狂笑,两只手臂忽然离开了身躯,化为两道长鞭,向秦宇脖颈缠绕而来。
同时,她的无臂身躯却一下子冲破了花轿,飞身向虚空掠去。
秦宇不慌不忙,魔形幻影术身法施展开来,身形只在原地微微一顿,下一刻便窜上了花轿顶部。
那两只手臂所化的长鞭在攻击在秦宇身前的时候,便立刻被金光蕴神幡上的神光击溃成细沙。
秦宇等于是不管不顾,直接追击新娘的无臂躯体。
哈哈哈
下一刻,那新娘已经重新长出两道鬼臂,在空中蓦地悬停下来,身上的红色喜服蓦地化为一滩殷红的血水,瞬时之间弥漫了整个天空。
“你杀了我的新郎,那你就自己来当新郎吧”
凄厉的鬼声从新娘口中传出。
接下来,无数粉色骷髅从血色苍穹中探出头来,一起向秦宇身上噬来
无边无际的鬼气和阴煞之气,交杂着一股无上杀意,弥漫在周围世界。
即便有金光蕴神幡加持防御,秦宇还是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不能跟这鬼物多做纠缠了。”
秦宇微微皱眉,左手一闪,枯离法剑浮现在掌中,地煞神通剑术当即散播出一道清冽剑气,将四周骷髅尽数斩碎。
“嘶这是”
那新娘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蓦地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但已经晚了。
秦宇合身而来,枯离法剑从左至右,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
剑光从新娘右侧太阳穴破入,又从左侧太阳穴而出。
黑色鬼气在遭遇枯离法剑的时候,便犹如炭火遭遇了大水,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凄厉的鬼叫声戛然而止,新娘的身躯化为细沙。
血色苍穹渐渐撕裂,黑色鬼气缓缓消失,一如阳光稀释的晨间的雾气。
刷
秦宇从虚空掠下,稳稳落在了地上。
在此踩在地面之上,他能从中感受到青石板传来的坚实的感觉。
四周的店铺、街道以及行人,开始缓缓浮现。
小贩的吆喝声,和域外骆驼、车马的嘈杂声交杂在一起。
昏黄的灯火刚刚燃起。
街道上还残留着夕阳的影子。
秦宇定睛望去,知道在自己鬼打墙的这一段时间里,外界的时光也不过才过去了一瞬而已。
成亲队伍的出现时间是在入夜。
而现实世界里,太阳还未完全没入地平线。
“这厮是在试探我啊”秦宇举目四望,重新感受着人间烟火气,心里再次一动。
“不能再等了”
下一刻,秦宇身形一展,在路人的惊愕之中,直接向古云镇西侧街道掠去。
潮湿而昏暗的洞府之内。
石钟乳富有节奏感地滴落着水滴,像是沙漏或者水漏计时器一般,向洞府内的人传递着时光流逝的痕迹。
鸡皮鹤发却浓妆艳抹的阴沉老母蓦地睁开眼睛,张口吐出一道浓墨似的血液。
身侧的两只蒲团被黑血沾染,立即冒出焦臭之气,随即化为一滩墨绿色的血水。
“咳咳这厮手中的法剑有古怪”
阴沉老母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之色,视线转向洞府中央的一面石头镜面。
那镜面之上,水波轻轻颤动,镜花水月般浮现着一位身穿宫装的妙龄女子的绝世姿容。
若是顾南朝还活着得话,一定能认识这位女子。
赫然正是在云真道宫之外斥责和敲打顾南朝的那位公主、朝云帝后宫中的宠妃之一。
嗡
随着镜面水波的颤动。
宫装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阴沉老母,淡淡地道:“没有古怪得话,本宫会激活你这条线么你先后两次祭起鬼灵分身与他交战,不会感受不到什么吧”
阴沉老母嘴角溢出一丝惨笑,身上鬼气和煞气不断蒸腾着,闻言不由摇头道:“镇魔飞梭是朝云帝给他的,就算我算准了他有飞行法器,能够穿越千里来到此地”
“却仍旧没有算出他身负其他异宝啊那面旗子应该就是金光蕴神幡,我的分身根本无法穿透其防御”
“最可怕的,却是他一直压箱底不愿意施展的那柄剑,竟能斩杀附着着我的鬼灵的分身”
“这世间,能一剑破开由万人魂魄炼化的鬼灵的,并不多小道士修为才是七境,却有如此身手,那柄剑才是关键”
阴沉老母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扶着身侧的石钟乳,不等镜子里的宫装女子说话,又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
“你实在不该激活我这条线啊”
宫装女子透过镜面,脸色微微一变,皱眉道:“你的本命鬼灵,就算是镇邪司的那些家伙也没有打破,怎会被这小道士一剑斩杀”
阴沉老母转过头来道,恨恨地道:“老身岂能知道他不但眼光毒辣,而且出手毫不容情,此次能千里追寻而来,就是为了抹杀你我只是公主你有朝云帝庇护,老身却要为你的命令而命丧于此”
“这,公平么”
宫装女子被她问得微微一愣,旋即怒道:“你在加入本宫麾下的时候,就应该有所觉悟,今日之局,本宫会禀报高层,你好自为之”
说罢,纤纤玉手挥动,石头镜面水波颤动,很快便没了声息,重新恢复了石头模样。
那宫装女子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呵呵老身岂能告诉你,他身上有死人和活人之气,那柄剑,其实也有些镇国铁剑的味道”
“你只是利用老身,老身又岂能全然听你的”
阴沉老母露出一丝不屑之色,身上蓦地腾起一团黑色鬼气,向洞府之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