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年秋,周末,荷花小区。
渝州内的高中学校,每周就周末放半天假,高一到高三皆是如此。
天气不算太热,吃过午饭后,本来打算刷刷题的纪南州被发小徐槐拉去打球。
小区外面就有个篮球场,但设施已经老旧,平时就几个老年人在那边锻炼。
纪南州过去时,徐槐已经开始了,他将球往纪南州方向一扔,撩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怎么现在才来啊。”
纪南州一伸手便接住了徐槐扔过来的球,脑海里闪过他出门前,在爸妈门口听见的话。
“一会儿王阿婆要带着黎老太太过来,我们让南州出去躲一躲吧。”
这是父亲纪安说的。
王阿婆是荷花街最有名的鬼媒婆,平时除了给街里街坊看个灵异事件外,还帮着未婚就离世的子女的人家拉个阴亲。
她这人在街坊里的评价褒贬不一。
屋里安静了一瞬,女声响起:“老纪,听说黎老太太给的钱多,我们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声打断,“你在说什么那种损阴德的事你也能答应”
“可是”
女声断断续续地解释:“可是小敏正生着病,我们没钱了啊而且、而且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只是黎老太太思女心切罢了,我们就算答应了也没什么的,再说了、再说了南州也不是我们的”
“我看你得了失心疯。”
男声厉声喝止了她,“你怎么能把南州往火里推你知不知道那种事答应了,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说我们卖子求荣。”
“总之这事我不答应”
“那你就想看着小敏死”
女声大声地嘶吼。
男声沉默。
半晌,女声缓缓妥协:“老纪我们、我们就当是陪着黎老太太玩过家家,行不行”
“”
“喂”
徐槐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
纪南州从刚刚的画面里回过神来,神情寡淡地转着球,纵身一跃,便将球投进了篮框里,坑坑洼洼的篮球场地上也落下了他修长如玉的影子。
他身量高,投篮姿势标准,双手轻轻一勾,球便稳稳当当地进入了筐中。
徐槐眉梢微挑,把滚动在地上的篮球捡起来。
他这位发小平时总闷着事,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虽说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么多年,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虽是初秋,但白日里天气依旧炎热。
打了二十分钟左右,徐槐停下来,他抱着球,正准备喝口水时,就看到王阿婆带着一老太太以及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往三栋楼走去。
“哎,南州,那些人是不是往你家去了”
纪南州正在喝水,听到他的声音后,便转头看了过去。
他喝水的动作停下来,神色微凝。
其实他看见王阿婆来过一次,但那次她没带人,而且母亲李怀微也把他支了出去。
“是吧。”
纪南州放下水瓶,伸手擦了下唇角的水珠。
他半垂着眼睑,遮住了眼底下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看到王阿婆带着黎老太太的原因,纪南州没什么心情打球,玩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便回了家。
刚走到家门口,还没进去,就隐约听到王阿婆的声音。
“你们在犹豫什么这对小敏来说,是救命钱啊。”
“不是我们犹豫。”
纪安说:“这事总归要听南州的意思。”
听到这里,纪南州抽出钥匙开了门,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几双眼睛都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纪父纪母明显有些慌乱。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和小槐去打球了吗”
纪安镇定下来。
纪南州:“不打了,准备回学校了。”
渝州的高中生,即便是周末下午放半天假期,晚上也是会上晚自习的。
说完,他留意了坐在李怀微旁的黎老太太,她虽然上了年纪,但气质淡然如水,苍老的眉眼透着点点温柔。这样慈眉善目的老人,还是为了女儿想做出损阴德的事。
纪南州冲客人微微颔首,正打算回房间,就被黎老太太叫住了。
“是叫南州吧”
纪南州停下脚步,嗯了声。
黎老太太从随身包里取出一张久远的照片,笑意温和地递给他。
纪南州犹豫了半秒,还是接过了照片。
照片有些年代了,底部泛黄,但丝毫不影响画中的人物。
照片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她穿了件印花的粉色长裙,负着手,站在柳树下,眉眼精致,五官艳丽。
“这是我女儿,叫黎音。”
“怎么样”
“嗯。”
纪南州将照片还给了黎老太太,“很漂亮。”
黎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
三十年前,黎老太太的女儿黎音因病去世,离世之前不过二十二岁。
在一些老人的心中,离世之人生前若是没有婚配,那死后游魂投不了胎,入不了地府,空空荡荡地游荡在人间。
因此,这事在黎老太太心里就成了心魔。
黎老太太本意也没想找过活人,这毕竟是损阴德的事。
但王阿婆找了很多刚去世还未婚配的男子,没有一个是附和黎音的生辰八字的。
直到王阿婆无意间知道了纪南州的。
她听说纪家穷,纪安出过车祸,不便于行,纪瑜敏又身患绝症,全家人就靠着李怀微的早餐铺子生活。
黎老太太私心想定下来,大不了多给点钱,黎家有钱,养活一个纪家完全不成问题。
纪南州简单地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
他去学校时,王阿婆已经带着黎老太太离开。
周日晚自习的内容不多,第一节照例是班会,剩余两节课是自习。
纪南州没怎么听老师讲话。
其实他知道黎老太太给他看黎音的照片的原因,那会儿他虽然在内屋收拾书本,但客厅里的谈话声还是隐隐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什么阴亲、什么合八字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是黎老太太想让他跟她死去的女儿配冥婚。
只是他心里权当是个笑话。
这世上哪有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南州,你跟我出来一下。”
下课铃响起后,讲台上的班任叫住了纪南州。
纪南州抽神回来,他放下笔,跟着班任到了办公室。
冯珠点了下桌,“今晚见你一直不在状态,是不是没休息好”
冯珠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
这是她的得意门生,是班上唯一一个考清北的料子。
纪南州长相斯文俊秀,即便他心思沉稳,性格冷清疏离,但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依旧很多。
不过冯珠了解他,他不会为少年少女的情情爱爱分心,如此让他不在状态的,应该是家里的原因。
作为纪南州的班任,她知道纪家的情况。
纪南州稍顿,话音还没开口,冯珠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冯珠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纪南州的父亲纪安打来的。
她怔了下。
纪安这个点打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她一接电话,手里就响起了纪安着急的声音,他三言两语交代了原因。
纪瑜敏病情加重,纪安让纪南州去一趟医院。
纪南州看着班任的神色,就大抵知道什么事了。
“老师,我想请个假。”
冯珠嗯了声:“需要老师陪你去吗”
纪南州笑了下,礼貌地拒绝了老师:“我自己去就可以。”
冯珠:“那有什么需求就给老师打电话。”
“好。”
这次纪南州没有拒绝。
从学校到医院这条路,纪南州走过很多次。
小妹这病是天生的遗传性疾病,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都长。
打了辆车,司机正在打电话,抽空问了句纪南州去哪。
纪南州报了地址。
司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老徐那闺女还没出院啊恐怕都花了好几万了吧哎这年头病都生不起穷点没啥,就怕这生个病啥的”
听司机絮絮叨叨地说话,纪南州有些头疼气闷,他伸手打开了窗。
等夜风吹进来,他才舒畅了些。
“她女儿钱凑齐了吗”
“也是,手术费、治疗费几十上万的,这哪家有啊”
“要我说,就别治了。”
“”
白天黎老太太过来时,好像也提钱的事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话真不假。
从学校到医院,路不远,但司机一路上跟电话说了很久,约莫到了目的地才挂断电话。
“小伙子,五块钱。”
纪南州交了钱,往医院手术部走去。
他到的时候,纪瑜敏的手术还没结束,纪安倚在栏杆上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拐杖就放在他旁边;李怀微则坐在长椅上,将头埋在腿弯上。
纪安见他来了,才勉强地笑了下,“你妹妹还没出来。”
纪南州嗯了声,准备走到李怀微身边坐下,却收到了她冷漠的眼神。
纪南州脚步一顿,脑海里响起了下午纪父纪母在房间里的争吵。
他默然地退回到纪安身边。
“进去多久了。”
纪安:“两个小时。”
纪南州也靠在了栏杆上,垂着眸,浓密的长睫遮盖了眼尾的红。
他没应,只是双手扣着栏杆,指尖泛着冷白,背影也愈发地冷清寂寥。
李怀微突然开口:“钱交了吗”
纪安:“没,护士说过两天一起结算。”
李怀微嗯了声,没再搭话。
走廊重新陷入沉默,纪安刚想在点支烟,就听见了李怀微的轻咳声,他收起烟,自顾地说着,“若不是我这腿我们家过得也不会这么艰难。”
几年前,纪安出了车祸,右腿自小腿处截肢,他干不了重活,只能帮着纪母卖早点。
整个走廊变得异常安静,几乎针落地可闻。
纪瑜敏这病,不确定性很大。
今后像这样的情况会很多很多,甚至会越来越严重,纪家的经济情况不允许他们喘息。
他们需要钱。
寂静之后,纪南州突兀地开口:“爸,王阿婆说的那事,答应了吧。”
纪南州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而且若答应了黎家,小妹就有钱治病。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坏事。
纪南州这边答应下来后,双方就开始准备了。
阴亲跟正常结婚不同,白烛红衣,吉时也是定在了晚上。
王阿婆在婚礼开始前,还在问纪南州:“南州啊,你真的确定了吗一旦和黎家的女儿结了阴亲,这辈子都不能再娶亲生子了。”
纪南州眼底没有犹豫,“嗯。”
他顿了下,“只要黎家答应出小敏的治疗费。”
王阿婆叹了口气,“这是自然,黎家有钱,不在乎这点小钱。”
成亲地点安排了城西的一处小别墅。
这别墅是黎老太太有阴亲的想法后,特意购置的。
阴亲这件事不宜铺张,仪式也非常简单。
纪南州喝下含有黎音生辰杯酒里滴了一滴他的指尖血,并将这杯酒洒在地上,就算是礼成了。
当晚仪式结束后,别墅内只留下纪南州一人,其余人则不留。
纪母最后看了眼身板挺直的纪南州。
为了小敏的病,就算旁人说她卖子求荣,她也认了。
礼成后,纪南州回了房间。
这间房是按黎音生前的闺房布置的。
雕花木器的架子床,对窗而放的梳妆台,墙两边的博古架上放着古董花瓶,书籍字画。
颇具古香古色。
只是床边放着一对白烛,供奉着一张黎音的黑白照,有点渗人。
纪南州不信这些,今晚就当是为这黎小姐守夜了。
他拿出数学卷子,认真刷着题。
房间安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他刷完第三套卷子时,墙壁上的钟表突然啪嗒一声。
指针指向了十二点。
夜半三更,阴气最盛之时。
窗外忽地起了一阵诡异的夜风,吹得床幔翩然飞舞,将他桌上的试卷吹得满地都是。
他捡起试卷,放在桌上,用书压好,又起身去关了窗户。
等他关上窗回头时,蓦然看见那古香古色的架子床上坐着一穿红色嫁衣的女人。
“嘶嘶”
白炽灯一明一灭地闪着。
冷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到她身上。
诡异又恐怖。
即便是纪南州不信,此刻也瞪大了眼睛。他屏住呼吸,再三确定自己没看错
床上确实坐了一个女人。
他嗓子像是哑了一般,无声地张了张嘴。
好在白炽灯闪两下后,又恢复正常。
屋内骤然变亮,将恐怖气氛驱散了几分。
下一秒,那女人便自己摘下了红盖头。
纪南州呼吸猛然一滞,心跳也迅速地跳动着。
她看着并不恐怖,甚至是漂亮的。
一身剪裁合体的红色秀禾服,身段纤秾合度,盖头下满头珠翠,富贵繁华。
这张脸跟照片里的黎音一模一样的。
精致潋滟的眉眼,高挺的琼鼻,绯色的唇,一身冰肌玉骨,艳若桃李,美得不似人间女子。
女人坐在床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纪南州。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三秒。
窗外风声俱静。
好像从她出现后,外面的夜风就彻底归于平静。
沉默了半瞬后,女人忽而嫣然轻笑,冷傲灵动的双眸里也带了勾魂夺魄之态。
“你就是娘亲给我找的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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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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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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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提供最快的猫系偏爱更新,第24章 妖嘛,想杀就杀咯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