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爷面相清雅，不带任何表情的一张脸看起来总是温润如玉的。
仿佛一座玉面佛。
所以，也总有人被他的皮相误导而认为慕爷很好说话。
但结果，便是需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来偿还，来求饶，却也不见得能得到慕微尘的谅解。
这一点，哪怕外人不清楚，慕家的一众佣人也是知晓的。
白山茶被薅光这件事的确是佣人汇报的，那是因为他们不敢不说。
况且，他们也确实不知道花是遭了谁的毒手。
慕微尘一发话，楼上的慕佳佳便听得身子一震。
“小嫂嫂”
她吓得小脸煞白。
但姜糯倒是不像她那么慌，反而拉着她的手，推门走下楼来。
大厅里，刚刚还在炫冰淇淋的慕清归此刻坐的端端正正，大气不敢出，生怕喘气声大些，都会引起大哥的不悦。
吊顶的灯发着黄澄澄的光晕，橙光映在慕微尘手中的佛珠上，却并没显出几分柔。
反而，色泽看上去黑的更深沉了。
慕微尘冷峻地眸子扫过姜糯二人，指尖搭在另一侧的腕骨边缘，捻了两下珠串。
“自己开口，别叫我问。”
男人长腿交叠，清莲的幽香绕在身边。
只是淡眸半眯着，愠色丝毫都没外泄，只泄出岑岑地冷意。
慕清归马上抬手发誓：“不是我，我不喜欢植物，也从不去花房，我连哪一盆是白山茶都不认识”
慕清归这话慕微尘信。
因为他带回来的几盆白山茶品种独特，香味持久。
慕清归身上只沾了些奶油味儿。
反而是一旁站着的姜糯和慕佳佳，身上的味道引起了他的注意。
慕佳佳张了张口，又低下头去。
慕微尘扫他们一眼，声淡如玉道：“我不问用途，只问是谁摘了它。”
不问用途
慕佳佳悄悄抬起眼睛，偷觑一眼大哥的神情。
冷肃，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就连平时稍稍显露出的温润，都被此刻那双过分凌厉的眸子所盖住了。
慕佳佳看向他时，慕微尘也刚好瞥过来。
慕微尘的瞳孔很深，慕佳佳只跟他对视一瞬，就冷的要打哆嗦。
她上下牙齿颤了两下，实在抵不住慕微尘过于压迫性的眼神，头脑一热，就喊了声：“是、是小嫂嫂摘得”
姜糯：“”
刚刚是谁说要帮她出头来着
小叛徒。
不过姜糯不在意这些。
也知道慕佳佳没恶意，小姑娘只是太害怕了。
慕微尘挑起冷厉的眉眼，视线刚停在姜糯面上，慕佳佳就硬着头皮冲了出来。
慕佳佳挡开大哥的冷眸，咬着牙道：“小嫂嫂是为了给我做面膜，大哥要罚就罚我吧”
姜糯在身后挑挑眉。
确实没想到慕佳佳会这样做。
“让开。”
慕微尘被挡住视线，脱口一声，尾音压下，似是已经不悦。
“不、不让。”
慕佳佳害怕慕微尘为难姜糯，想着姜糯只是跟大哥订婚，有随时被扫地出门的风险。
但仅仅是扫地出门也还好，就怕
跟慕微尘作对的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这种传闻在海城每天都有。
慕佳佳当然比谁都清楚。
而自己再怎么说也姓慕，万一大哥发怒，她还有爸妈爷爷和二哥撑腰。
慕佳佳想的挺美。
却在慕微尘站起身后，气势立刻就瘪了下去。
慕微尘转了一下腕骨处的珠串，“让开，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哦，好的”
慕佳佳小鸡似的退到了一旁。
遮挡物没了，慕微尘带着重量的目光就直接落在了姜糯身上。
姜糯也抬头看他。
慕微尘迈步往前走，一步一步缩短了跟她之间的距离。
姜糯眨了两下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倒映出男人清淡的眸。
二人只差半步之遥，就到了衣料相贴的地步。
慕微尘眼中有锐色划过，瞥一眼身边佣人，佣人们马上拉着慕二少和慕三小姐离开了。
大厅里静的落针可闻，就只剩下慕微尘和姜糯。
男人眯了下眼：“姜糯，你胆子不小。”
姜糯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慕微尘舌尖抵了抵牙，面上似笑非笑：“知道擅自毁了我的花，是什么后果么”
姜糯又眨了两下眸子，似是无语地伸出手去。
莹润的手掌心摊开在男人面前，一缕淡淡的清香也跟着飘散过来。
慕微尘不解，“做什么”
“给你打一下，小气鬼。”
“”
姜糯又把手往前递了递。
“我就是用这只手摘的，给你打一下，免得你兴师动众。”
慕微尘闻言，忽然笑出一声。
但明眼人见了都知，慕爷是被这小丫头给气笑的。
上百万的三盆花无一幸免，小凶手理直气壮不说，还满满的嫌弃。
慕微尘睨着她莹白的小手，喉结动了下。
“惩罚会有，可没这么轻。”
姜糯就知道这个老男人不会轻易妥协，但她毫无悔过之心。
只是无奈道：“行吧，你说。”
慕微尘挥动两下衣摆，黑色珠串擦着衣料发出些轻微碰撞音。
“种三盆花来还债。”
慕爷话毕，慕家上下皆惊。
这不等于是高高抬起，却又轻轻放下了吗
说好的惩罚没这么轻呢
慕微尘没说让姜糯种什么花，所以这个惩罚甚至有些故意放水的意思。
明明起初怀疑是慕二少和慕三小姐所为时，还满面愠色。
怎么罪魁祸首成了少夫人，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众人费解。
姜糯心想，给这男人种几盆花来也不是不可以，免得慕微尘抓着她不放。
“行吧。”
姜糯说完，转身要走。
步子还没迈开，身后的男人就一把扯回了她。
姜糯被拉的猝不及防，一个没站稳就撞到了慕微尘身上。
清莲的香味淡淡散出，一股股进了她的鼻腔。
姜糯没忍住多嗅了两下。
而后便发觉，慕微尘身上不仅有清莲的味道，也有檀香味儿。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却不违和，任谁见了，都会相信他是个一心向佛的小佛子。
姜糯站直身体，揉揉被撞到的鼻子。
“慕爷还有事”
少女歪着头看他。
在慕微尘的面前，姜糯的个头就显得娇小很多。
姜糯的发色很黑，眼瞳也黑，但肤色却白皙透亮。
她望向男人时，故意没有收敛自身的戾气，二人气场相当，彼此间的较量都没在明面上。
慕微尘盯着挂在少女眼尾的一缕秀发，嘴角蕴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男人伸展手臂。
“有，帮我更衣。”
“今晚，我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