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八具尸体都是男子,身材有瘦有胖,年纪有大有小,却无一例外地跪在地上,身形面目十分扭曲。
其中有六具跪在祠堂正中央的蒲团上。
他们身体向着桌上的牌位,脸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或是向上。
为首的那个白胖中年人的脸甚至是直直对着屋门口,脸上的表情似在痛苦地咆哮,眼角还淌着黑红的血泪,凝固在他的双颊。
另外两具不在蒲团上,身子依靠在一侧的房柱上跪着,但情况与蒲团上的几人相似。
柳希月上次见到这么惨的死状还是在观月谷的山洞里,想到那场面,胃里开始不适,不自觉翻腾起来。
旁边的谢天云看见这惨样,忍不住骂了声娘,随即干呕一声。
柳希月瞥他一眼,吩咐人给他准备姜片含着,自己抬步走进了祠堂。
一名中年男子正蹲在为首的尸体旁,见柳希月进来,慢悠悠地站起身,向柳希月行礼。
“见过大人。”
男子看着四十岁上下,面容普通,身形高大而精瘦,鬓边已见星星点点的白发,皮肤黑红,额间皱纹深刻,颇显风霜。
只是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让人不容小视。
他对柳希月行礼的态度不卑不亢,带着点军营兵士特有的洒脱。
不用人介绍,柳希月一看便知,这人便是李珩请来的黄仵作。
柳希月笑回道:“黄仵作不必多礼,说说祠堂里的情况吧。”
说话时候,黄仵作也在打量柳希月。
她年纪虽轻,一张脸平淡无奇,没有涂脂抹粉,举手投足间却气度非凡,说话也干脆利落。
像是常年处于高位的贵女,却没有那种骄矜和目中无人的傲慢,反而十分和气。
他不由对着柳希月更恭敬了几分。
“为首这个是徐家家长徐金宝,四十二岁,屋里的另外几个都是他这一房的男丁。”黄仵作说着指了指右侧柱子旁的尸首,“最小的是他的小儿子,徐澄福,十三岁,除了徐金宝外,其余人身上都没打斗痕迹。”
“徐金宝生前与人打斗了”八壹
柳希月立刻捕捉到黄仵作话里的关键信息。
“是。”
黄仵作点头,蹲下身,拉起徐金宝的衣袖让柳希月看。
“徐金宝小臂和手上都有拉扯时的抓伤,膝盖处还有淤青,生前可能被人踹着膝盖让他跪下。”
“他与人打斗,最终被人按在了自家祖宗的牌位前,这场架他终是没有打赢。”柳希月环视一周,看向身后那些尸体,“徐家这么多口人,大部分都是青壮年,看来凶手不可能只有一人,死亡原因是什么查出来了吗”
“初步推断应当是中毒。”
黄仵作指了指徐金宝的表情,对柳希月说道,“他们身上没有伤口,徐金宝除了手臂上的伤痕,也没有其他伤口,这些伤都不致命,再加上他们的表情诡异,应当是毒性发作极度痛苦导致。”
他说完,又略一沉吟,补充道:“不过具体是不是中毒,中的什么毒,还需要将尸体搬回去进一步剖尸才能确定。”
柳希月点头,又问道:“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在前天夜里,大致时间是在子时到寅时之间。”黄仵作立刻回道。
“子时到寅时燕京城有宵禁,这伙人应该是早就在徐家祖宅外蹲守了。”柳希月心中立刻有了判断,转头吩咐一旁的锦衣卫,“带人到周边查查,看有没有脚印或是痕迹,能控制徐家一家十点痕迹不留下。”
那人立刻应是,指了几个不算忙碌的锦衣卫和中统局的差吏,吩咐道:“你们跟我走,到宅子外围探查。”
几人立刻跟着他出了屋子。
黄仵作看着柳希月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货真价实的赞许。
只听几句话就能探出其中关键,还能立马有决断安排人手进行下一步调查。
小小年纪,不显山不显水,能有这番作为,比他在疆北府见过的不少捕快强了不少了。
看来平王殿下之前说得没错,这小姑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等柳希月安排完,谢天云也整理好情绪,大步走了进来。
“没事了”柳希月打量着他的脸色。
“没事。”谢天云面上微红,赧然道,“见笑见笑。”
柳希月正要,就见黄仵作冲两人招手:“还有件事,你们来看。”
两人忙走过去,黄仵作带着他们绕到了祠堂牌位背后。
供着牌位的桌子下面有一扇小门,此刻正开着,门口摆着一盏油灯,刚好将里面的情况照亮。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一个成年女子都不能完全进去,里面却放着一个小小的蒲团,蒲团上有一大滩乌黑的血迹。
“这血迹是新的,我们来时,这团血甚至还是温热的。”黄仵作说道,“能进这里的,应该是个孩子,在徐家人出事时还活着,但看这个出血量,这孩子应该也凶多吉少了。”
“孩子”谢天云疑惑地问道,“徐家人的尸体不是都找到了吗难道一家人的死亡时间还不一样”
“是一样的。”黄仵作摇头,“方才我与他们两人都核实过了,都是同一时间死的。”
“那这就奇怪了,这血是温的,说明你们来之前不久这孩子都还活着。”柳希月垂下眼眸道,“但这伙人在杀了人之后,又回来了祠堂,发现了躲在这里的孩子,将他杀害带走。”
柳希月说着又默了默,继续道:“可他们为何要回来为何又要将孩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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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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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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