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多谢姑娘”
“开开门求你”我黯然神伤“我只是想见见他跟他说几句话而已”
“姑娘你不会是他家内眷吧唉”他忽然压下声怜悯似的说“也罢我成全你这一回。只是你出去可千万莫对人讲就是带你来的那个”
“我知道我不会跟任何人提出了这里我便忘了这里生的一切”
老狱卒唉唉地连叹两声从腰间摸索出铜匙边对锁孔边悄声说:“姑娘你自个儿把握机会吧我悄悄跟你说这个人活不长了听说上头已有密令早晚拖不过年去不过他即使不被杀头恐怕也活不久了像他这么作贱自己的我还是”
“嘎”铁门缓缓拉开一道缝。
我还没从刚才那番惊骇的言论里回过神便听老狱卒叹道:“去吧只略略说上几句贴己话就好”
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逼仄牢房黑咕隆咚的我茫然地走了进去牢门在我身后飞快地关上。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刺鼻味道墙角蹲着一团黑糊糊的影子见我靠近忽然扯着链子跳了起来“滚滚出去不用假惺惺地月月来问我我就只那句话我没错我没做错”
我捂着嘴喉咙里堵得慌胸口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怎么都透不过气来。眼前的褚英衣衫褴褛披着一头散乱的长五官隐在黑色的阴影下无法瞧得更为清晰然而那样瘦骨嶙峋的感觉却着实让我震撼了。
当啷
铁链微微一响巨大的抽气声响起他忽然疾转身对着墙壁猛地捶了一拳。
“褚英”我哽咽“是我”
“出去出去”他嘶吼摇头喘息“我不认得你不认得你”
“褚英”我飞扑过去张开双臂从身后抱住他臂弯间那种嶙嶙骨感差点逼疯了我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滚滚落下。
他在我怀里瑟地一抖便要挣脱开去我固执地用力抱紧脸贴着他骨瘦的脊背细细啜泣。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许久褚英忽然从身前颤抖着握住我的手冰冷的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喑哑哽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是我。”我流泪为他的不幸为他的可怜为他短暂的未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怎么可以
“你在为我流泪吗”他慢慢转过身来粗糙的指腹划过我的面颊将泪痕一一抹去。昏暗中瞧不清他的神情然而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却像是黑暗中的一团火焰炙热地点燃了我“何其幸也东哥”他稍稍一带我已投入他的怀里他抱着我满足地叹了口气。
“褚英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欠他的注定这辈子欠他的他欠我的已用救命之恩来还可是我欠他的呢我欠他的一条性命又该用什么来赎还
“不需要不需要说对不起”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他用额头抵住我的前额“无论为你做什么我都无悔”
“褚英”我再也压抑不住哇地一下放声号啕。
“不要哭不要哭”他开始有些着慌手忙脚乱地替我擦拭眼泪故意假装轻松地笑说“没什么的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什么叫不过就是一条命”我气他自暴自弃抬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记却不敢使太大力他身板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褚英顺势抓住我的手紧紧地包在掌心里过了会儿才执起我的手在他生满胡楂的脸上摩挲喃喃低语:“这条命早在二十三年前就交给你了从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心里一颤痛苦地闭上了眼。
何苦褚英这是何苦
静静地靠在他怀里默默地数着滴答的秒数心境竟慢慢地恢复了平静祥和。牢门这个时候响了一声老狱卒的声音低低唤起:“姑娘”
身前的褚英明显一僵作势欲起时我急忙按住了他缓缓摇头。他焦急地看着我双手紧紧地攥紧了我的胳膊。我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我跟他交代几句。”
褚英迟疑地放开我我走到老狱卒跟前低声吩咐几句他先是摇头我摘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塞到他手里他这才犹犹豫豫地点了下头。
随后我重新回到褚英身边挨着他席地而坐他顿时欣喜若狂。少顷老狱卒又回来了给了我一盏油灯又递了桶水和一只妆匣给我随口关照:“外头的那位爷叮嘱姑娘最多还可待半个时辰切勿任性拖延”
我漠然点头随手接过东西。老牢狱咂吧着嘴缩回头去。
我把灯芯拨到最亮褚英下意识地往后缩我扯住了他的袖子含笑嗔睨着他。他的脸色蜡黄眼眶子深深眍了进去只是那眉宇间依然是一抹桀骜不驯。未等我开口他忽然低低地叹了一声:“你瘦了也憔悴了许多。”
我手一抖才从妆匣内拿起的木梳竟然吧嗒滑落。我忙掩饰心中的悲伤和悸动重新捡起梳子蘸了桶里的清水细细地给他打理乱。
他只是不动任由我摆弄满脸洋溢着幸福。那样简单而且容易满足的欲望让我心里痛楚难当眼泪滴落在他上我随手一梳而过。
和着那一滴滴的眼泪我替他梳通长打成辫子。然后将自己随身的手帕拧湿了慢慢替他擦脸。他先还躲避想接过帕子自己来我无声地看着他。在我的坚持下他终于无奈放弃腼腆地笑了笑任由我继续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