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一凡面对突如其来的灵气入侵,自然不会坐视,他立刻调动内火与之抗衡,企图将这些纯净灵气焚烧干净。
他甚至兴起一个念头,假如自己的内火可以对付纯净灵气,那么说不定自己可以吸收更多的纯净灵气入体,如此反复,保不齐可以在短时间再破境一次。
抱着这样的念头,初期对抗他并未拿出全力,只是很快他发现不妙,内火虽然可以抗衡纯净灵气,可纯净灵气似乎有着自己的思想,并非一味横冲直撞,懂得避实就虚甚至迂回,甘一凡不得不全力以赴。
可是尽管如此,甘一凡依然无法阻挡纯净灵气入侵丹田,而随着丹田沦陷,纯净灵气并未就此停歇,立刻向他的心室发起冲击,相同的,甘一凡依旧挡不住,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心室也沦陷了。
随着心室被侵占,纯净灵气依然不停,好似发起冲锋号角,全力以赴向着识海方向冲击。
这一刻,甘一凡忽然感到恐惧,他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些纯净灵气好像知道他的修炼法门,了解他的行功路线,并且对他破境之后选择先修魂火了如指掌。
不过当下,他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只能全力以赴阻止纯净灵气入侵识海。
这场大战耗时许久,外边的人无法察觉其中凶险,甚至都不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直到黑洞上空那道螺旋状的青气,忽然变成一条青龙,照着甘一凡头顶猛扑而去。
这时,宁北枳和许菀才发现不对劲,两人立刻向甘一凡靠近。
也是在这个时候,甘一凡最后一道防线崩溃,识海沦陷,离火真意的魂、心、丹三火彻底败北。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苦苦支撑的甘一凡,精神力几近枯竭。
而当他即将神魂失守陷入昏迷的刹那,忽然听见高空传来的声音,他甚至听不清说的是“不要动他”还是其他,几近枯竭的精神忽然精神几分,因为这个声音是心底最后也是最大的依仗发出来的,他的小虫来了。
一如既往,只要小虫在,他无所畏惧。
同一时间,胸前圆珠光芒轻闪,一条小小的金龙闪现识海,稳住甘一凡虚弱的精神力。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见到他识海内景象,就会发现汪洋大海之上,惊涛骇浪,两条巨龙相对盘踞,一为青龙,一为金龙。
而在两条对峙巨龙中间有一道虚影,虚影与甘一凡形貌一模一样,只不过此刻双眼紧闭,虚幻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这里是甘一凡识海,虚影正是甘一凡神识凝聚而成的形,有形无实,相当于甘一凡思想的体现。
就在小小金龙出现在识海的刹那,甘一凡心安的同时,接收到庞大信息流,许多他以前询问真龙得不到回复的问题,这一刻全都一股脑塞进他脑子里,他了解很多事情,包括此刻外边正在发生的事。
信息量太大,导致这一刻他脑子乱糟糟的,几千年前发生的事情如走马观花,在他眼前闪过。
灵气枯竭,造成大量修行中人争夺修炼物资大打出手,死伤无数……
更有密密麻麻的修行中人走在冰雪之中,为了生存,他们赌上自己的性命前往地心……
空中还有一群修行中人,这群人明显修为很高,全都拥有飞行能力,区别只在于有些人脚下踩着刀剑等物,而有些人虚空迈步如走平地。
这一群人前方另有两位中年人,这两人踏空而行,步态逍遥,却面含愁容。
左手边那位中年人道人装扮,道髻插着一枚龙形玉簪,甘一凡只觉得这根玉簪十分眼熟,因为玉簪上的那条龙很像小虫。
右手边那位中年人儒士打扮,长相怪异,他的额头很高,眼睛狭长上挑,鼻孔也比一般人大,配上一张四方脸,满脸凶相,个头相当高,估摸着至少两米往上,如果不是穿了一身儒衫,手里拎一把杀猪刀,更符合他的气质。
冰雪中行走的人不时抬头看向空中两人,空中飞行的一群人也注视着前边两人,大家似乎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天上地下近万人来到一座高耸的雪山,空中有人对雪山劈出一刀,刀芒过处,雪山出现一道裂缝,又有人劈出一剑,雪山多出一道裂缝,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刀剑劈砍,很快,高耸的雪山距离山顶并不远的地方,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宽处近十米。
到此时,所有人都收了刀剑,近万人鸦雀无声,又一次将目光汇聚在两位中年人身上。
道人打扮的中年人面露悲苦诉说着,儒士打扮的中年人愁苦着脸犹豫不决,最后,后者缓缓点头,就见他腹部一阵轻响过后,一颗金光灿灿的珠子从口中吐出,并最终交到身旁道人手中。
这一刻,仿佛天地清明,天上地下所有人全都长舒口气,原本天上飞的一群人放声大笑,如一窝蜂簇拥中年道人飞入裂缝中,更多的不具备飞行能力的修行中人也笑得十分畅快,他们使用各种方法也全都进入裂缝内。
而那位给出珠子的儒衫中年人,此刻落在山顶,弓着腰表情痛苦。
裂缝之内,呼声震天,近万人欢呼着,挥动着手中各种类型的武器法宝,开山裂土,着手布置各种法阵。
他们喜悦不久之后,可以逃离这片已经无法修炼的故土,去那灵气汇聚的地心世界畅游人生。
他们幻想着有朝一日修为大进,打穿地心屏障,让灵气重归故土,而他们也可以在那时荣归故里。
全然没有人关注那位儒衫中年人的痛苦,不久之后,儒衫中年人站直身躯,他似乎已经从痛苦中恢复过来,只是他的目光冷厉,盯着裂缝之内的一幕幕。
忽然,中年人张开双手对着高空怒吼,吼声如雷。
顷刻之间,云海翻腾,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瓢泼直下,中年人则褪去人形,化作一条通体金黄的巨龙,扶摇直上。
这一幕,看得甘一凡咬牙切齿心如刀绞,如果神识化形有泪,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对那位中年道人恨之入骨,只想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中年道人头颅,如果仇恨可以支撑他无穷力量,他还想杀一些人,杀光空中飞的那群,杀光地面走的所有。
他杀意无限!
不过,脑子里的画面还在继续,没有给他宣泄情绪的时间。
他看见两仪、四象、八卦三座古阵成型;看见结界山拔地而起,阵法光芒大盛;看见一位位修行中人将武器法宝留在结界山;看见一位位修行中人面含不舍与对地心世界的期望,陆续消失在结界山中……
直到最后一位名叫白怜的女修士消失不见,结界山中的光芒敛去,陷入长达几千年的黑暗期。
画面继续涌入眼前,几千年光阴似水,朝代更迭,沧海桑田,地表面貌不断发生变化,人们的生活环境与生活习惯也在不停变化,宛如世界格局始终在变一样,而始终不变的是那条金龙。
沉睡千年,不食不动,满身尘埃。
直到某个时期,山脉上空出现几条张牙舞爪的西方巨龙,这条沉睡千年的真龙方才苏醒,因为在东方神龙的概念里,没有避战一说,不论何时何地,不论身体状况好与坏,旦凡出现冒犯者,虽远必诛。
这场大战惊天动地,东方神龙独战群龙,在缺失内丹的状态下,依然斩杀一条,重创其他,而自身也在这场大战中陨落。
将死之际,东方神龙拖着重伤不治的身躯艰难回到地底。
这里是真龙沉睡千年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古时蜀地剑修横行之地,最强剑修门派“倾城”扎根于此。
而在莽莽群山之下,正是当年古修布置的五行结界之一??厚土结界。
千年沉睡,真龙镇压这处结界,死亡将至,真龙重新回到这里,用自己即将腐朽的身躯继续镇压这片土地。
真身陨落,龙魂不死不灭,后续的画面中,甘一凡看见一只成精土拨鼠的诸般变化,最后变成他初见小虫的模样。
阅读这段记忆,甘一凡最是舒心,神识化形的虚影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笑容。
只是时间很短,随着画面继续,笑容敛去,脸色沉重。
结界山发生变化,有些变化是甘一凡自己造成,他自然一清二楚,而有些变化他才了解。
结界山出现黑洞漩涡之后,一股青气丝丝缕缕从漩涡溢出,随着时间推移,青气越聚越多,并在九月的最后一天成型。
一条青龙!
结界山顶妖风大作,黑色漩涡以龙卷之姿席卷一切,在很短的时间内冒出地表,并在地表成型,也正是所有人在九月底见到的黑洞漩涡形成一幕。
然后到了眼前,外边发生的事甘一凡一清二楚,甚至比在场所有人都更清楚。
他知道小虫如果选择第一条路,他和在场所有人都会死;而小虫如果选择第二条路,他能活,在场所有人一样会死。
因为青龙很饿,需要吃很多很多东西。
其中包括大量的血,大量的骨肉,大量的纤维,以及大量的可以构成一具完整龙身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