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沪江泛着一层薄雾凄凉,清白的圆月被掩在云层之上。
周碗竹回到楼上和小姐妹一起跳舞,浑不知身后人的靠近。
直到周遭的人一个个被她身后的男人吓退,她才迷蒙着眼眸回头。
和男人对视上的瞬间,她将手里的酒杯放下,随即两只玉臂攀上男人的脖颈,“老公,你回来啦。”
明杭身子挺得笔直,眉下寒光微凛,“爷爷会生气的。
提到明老爷子,女人脸上便露出一抹不屑,“又不是我爷爷,让你外面的小狐狸精回去哄他,他应该会比较高兴。”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鼻尖蹭他喉结,声音很软,态度却截然相反。
“胡说什么呢,你喝多了。''
男人伸手将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扯下,警觉地望旁侧睇了睇,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一般。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样的我吗?”
周碗竹从他身上下来,重新拿起酒杯,顺带往他手上也塞了,“我喝没喝多我自己知道,外面有没有小狐狸精,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说着,她又仰头干了一杯。
“周琬竹!”
明杭脸上浮现起不悦,夺过她的酒,将人一把横抱起。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就这样不清不白地离开了,留下一众宾客自娱自乐。
回到休息的套间,明杭粗鲁地把她扔在床上,带着愠怒的情绪扯松喉下的领带。
“我知道你气我忙工作没给你过生日,但礼物我已经让阿烨带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他两手叉着腰,居高临下看着。
周琬竹支起身,将凌乱的头发理顺,夹着哭腔委屈:“老公,你怎么这么凶?”
男人总喜欢对自己服软的女人,听见她的软调,明便发不出脾气,坐到床边将她揽进怀里,“老婆,我不是故意要凶你。”
大学轻轻拍在她薄背,并未疼惜女人寒凉的体温。
“我只是想解释,我和那个女人没有关系,都是误会。我不知道你从哪知道的消息,但我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周琬竹贴在他怀里,头埋得深,男人瞧不见她嘲讽的神情。
“你一直都只爱我吗?”她问。
明杭气笑了,“当然了老婆,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不在家的时间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出差,哪有时间跟别的女人………………老婆你真的误会我了。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爷爷,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不能动气,辛苦你一直照顾他,照顾这个家。”
“那你今晚会陪我吗?”
周碗竹撒娇都很有一套。
婚前恋爱时,两人每天都甜甜蜜蜜黏在一起,结婚后,在家几乎连男人的影子都见不着,连撒娇的机会都没有。
“嗯,”明杭松了口气,“小宝呢?"
“阿姨带去睡觉了。”
“那我们也早点休息吧,明早我还得赶回公司开会。
他本应是明天回来的,下午收到周碗竹发来的消息,是他和一个女人在酒吧拥抱的照片,他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说完,男人兀自起身进了浴室。
周琬竹望着那扇被关上的门,自嘲地笑了。
只有吃过爱情的苦才知道,男人的真心当真一文不值。
当初她和明杭在酒吧相识,本以为是一段一往情深的爱恋,却不想她寻到的并不是珍贵的幸福,而是墓地里一座装饰华丽的坟墓。
曾经爱他,愿意为他俯首,做一个贤妻良母,在明家受任何委屈她都觉得值得。
可那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周琬竹,拥有自由奔放的灵魂,可以不受任何人的约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只是误以为自己得到了爱情,才甘愿被改变。
不过现实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好在,扇醒了。
1819房间。
黑暗中,男人手悬空,想去摸灯开关。
怀里的人站不住,将他往后扑在墙上,口中呢喃着。
“倪思允。”他又唤了一遍。
“我在。”
她回答得很乖。
柔软的发蹭在男人敞开的领口,酥痒温热。
周璨宇呼吸有些乱,心跳也是。
“能不能自己站好?”静谧的空间里回响着男人磁性嗓音。
胸口一阵痒感明发,怀里的人摇了摇头,“我难受。”
他低头,呼吸撒在她头顶,语气是他自己都厌弃的温柔:“哪里难受?”
话音刚落,女孩扯过他的手,引着放上去。
“这里,跳得好快。”
炽热掌心下的剧烈跳动,不住地敲动着另一扇心门。
那寸软而滑的肌肤,几乎要将男人的手灼伤。
喉结微动,周璨宇赶忙收回手,单臂把人找在怀里,迅速在对墙找到开关,屋里霎时间恢复了明亮,女孩被刺得赶忙闭上双眼。
忽而脚下一轻,她已一头靠在男人肩上,如一滩水化在男人怀里。
将人抱回床上,周璨宇用手背探了下她的体温,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她额头烫得出奇。
脸颊红彤彤的,两眼迷迷糊糊半睁,像盛了一汪净水,那模样可怜坏了。
门铃响了起来,周璨宇转身要去开门,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他回头,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心脏重重砸着,要破壳而出一般不受控。
“你去哪?”她语调软得不像话。
“去拿药。”
男人答得生硬,一点没有慌乱的样子。
倪思允委屈地瘪嘴,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你不要走,我不想吃药。”
门铃又响了一遍,男人叹了口气,回身在床边坐下。
用手机给秦锐发消息,让他用密码开门进来。
“我不走,你好好盖被子。”
她像幼稚园里最听话的小朋友,懂事地吸吸鼻子,一手抓着他,一手将被子盖过下巴。完事还朝他弯眉,邀功一般等着被老师夸奖,“我盖好了。”
“真乖。”
门外传来动静,秦锐开门进来了。
当在床边发现周璨宇的身影时,他敏锐地避开视线,“先生,醒酒药拿来了,我放在茶几上吧。”
“拿过来。”
男人的声音不容置喙。
秦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药送了过去,目光始终没往床上挪去。
“再倒杯热水。”周璨宇接过药,单手掰下来一颗放在手心。
被褥下的女孩警惕地望着他,见他拿药的动作,她松开抓他的那只手,两手紧紧扯着褥子将自己挡起来。
她倔强地摇头,“不要吃。”
秦锐将热水递到周璨宇手上,识趣地往外退。
手刚放上门把手,他听见身后传来男人宠溺温和的声音,“宝贝,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回头看了眼,落地窗透出那张大床和那道身影,似乎一切都很和谐。
秦锐默默退出去。
倪思允仿佛被那一声宝贝哄住,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
眨巴两下,“你再喊我一声。”
周璨宇愣怔片刻,以为她不喜欢这个称呼,于是改叫她名字,“倪思允。”
“不要。’
她排斥地摇头,一点不带羞怯地要求,“叫我宝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男人掌心摊着药,霎时间被她逗笑了。
他清嗓,小幅深吸一口气,“宝贝,吃药。”
这下真把她哄好了,一头从被窝里钻出来,“你声音真好听。”
她乖乖把药喝下去。
这夜不清明,周璨宇好像也被酒精朦胧了神志,可他今晚滴酒未沾。
“你可以陪我睡觉吗?”
“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岔了,并住眉问。
倪思允又小心翼翼说了一遍自己的诉求,“陪我睡觉。”
她说得理所当然,周璨宇哭笑不得。
“你睡,我就坐在这里陪你。”
他柔声哄着。
那双眼凝着她,说不上什么情绪。
可倪思允却摇摇头,屁股往旁边挪了一小段距离,将她原本躺的位置空出来,随后伸手拍了拍枕头,“你睡这里。”
男人眉色一凛,呼吸跟着沉了沉。
“你确定?”
她目光坚定地点头。
到底是喝多了,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跟平常反着来。
周璨宇深深吸了口气,嘴角轻抬,不言语。
他也不拒绝,老实地脱了鞋躺上去。
只是脑袋还没沾上枕头,就感受到一团温热贴了上来,紧紧抱住他腰。
头埋在他胸口,闷闷飘来一句:“你好香啊。”
“我好钟意你。”
他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古檀香气,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男人盖被的动作僵住,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孩,吐舌舔了下干涩的唇。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想反悔,却没有勇气翻身下床。
长臂从女孩颈后穿过,轻轻将人环在怀里。
“我也钟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