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晚又不太平。
周璨宇几度尝试阖眼,都没办法安然入睡。
怀里的小人倒是睡得很踏实,他安静听着某人的呼吸,只觉得胸口一片滚烫。
直到两人身上开始渗出热汗,周璨宇才发现不对劲。
倪思允的体温高得发烫。
点亮床头小灯,才看见她整张脸红透了,用手贴了贴她额头,确定是发烧了。
“倪思允?”
他尝试唤醒她,这人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完全没反应。
在医院挂上水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护士给倪思允换了病号服,调了点滴流速,交待一句:“家属不要睡死了,水没了就按铃。”
周璨宇守在她床边,就这样静静看着。
真是糊涂了。
明明一早就发现倪思允体温不对劲了,他只以为是喝多了。
来时给她测的体温将近40度,身上每一寸皮肤都烫得离谱,真怕晚来一刻,给人烧成傻子了。
周璨宇有些懊恼,是他得意忘形了。
“先生,您要不休息一下,我叫人来这里守着。”
秦锐站在他身后,关切提出建议。
床前的男人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早上的会议先延后到下午。”
看样子他是打算在这里守一整晚。
男人脸上没有神情,看不出一点懒,好像他从来不会疲累。
从秦锐跟在周璨宇身边时起,他就没见过这个男人狼狈的样子,无论何时何地,他永远都是坚毅挺拔的形象。
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先生......”
窗户上倒映出病房里的画面,周璨宇侧眸,嗓音很低:“别吵。”
“明天谢邑驰要来沪江参加股东大会,你去安排。”
“是。”
秦锐临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周璨宇一动不动坐着,深深望着床上熟睡的女孩。
果然,当男人陷入爱情之后,就会变成疯子。
只希望倪思允是正确的指向。
他叹气,小心翼翼合上门。
挂完点滴,倪思允的高烧差不多退下去了,只是人还没醒来。
周琬竹早上接到消息赶过来,心焦如焚,“什么时候发的高烧,怎么才告诉我?”
一夜未眠的某人此刻终于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从椅子上站起身,“半夜才发现她在发烧,大家都睡了,就没叫你。”
他弯身重新给人好被角,“麻烦你照顾她一下,我得先去一趟公司。”
“你一整晚都没睡,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吗?”周琬竹有些担忧问。
这个男人仿佛是铁打的一般,人前总是光风霁月,背后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皱眉,“怪我,最近天凉,还在室外开派对。”
倪思允看着就单薄,昨晚还吹风,也难怪生病。
“我尽早结束,如果她醒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周璨宇单手扯过椅背上的西服外套,目光一直锁在倪思允脸上,她闭着眼,那样乖巧安详。
“那你快去吧,我在这儿那就不用担心了。”
倪思允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手上又挂上了新的点滴。
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开嗓问:“这是哪里?”
垂眸看见手背上扎着针,衣服也被换过了,她完全没印象。
周碗竹在一旁倒水,听见动静回头,欣喜道:“你终于醒了。你昨晚高烧40度,睡了十几个小时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倪思允摇头,脑子一片空白。
环顾四周,苍白的墙面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提不起精力。
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当时跟周琬竹喝酒,那时她还勉强能好好说话,之后的事她就完全不记得了。
“周璨宇呢?”她问。
周琬竹将水端过来递到她手上,见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周璨宇,嘴角露出笑,“他现在应该在公司开会。我跟你说,昨晚多亏他及时发现你发烧了才给你送来医院,在你床边守了一整宿呢。早上看见我来了才去公司,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让人担
心死了。”
“他不睡觉吗?”
倪思允捧着水杯,杯身的温热将她挂点滴的那只手勾起点温度。
听说周璨宇整宿没合眼,她惊讶又担忧。
这就是周碗竹想要的反应。
“对呀,”周琬竹坐到床边,语重心长道,“你昨晚高烧一直不退,他都急死了,根本就睡不着。今天一大早又回公司上班了,我让他休息他也不听,你回头可得好好劝劝他,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真怕他哪天给自己熬死了。”
这话说得太奇怪了。
倪思允低头喝水,“我劝他就会听吗?”
做姐姐的说话都不管用,她怎么可能劝得动。
而且周璨宇这个人,不是会听从别人建议或命令的人。
可周碗竹不这么觉得。
她一口咬定:“当然啦!”
倪思允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了水杯。
回头对上周琬竹的目光,总有一股诡异的神秘感。
晚上七点,倪思允出院。
她和周琬竹一起走出医院,门口停了两辆车,后面那辆是倪思允坐过很多次的库里南。
周璨宇下车将人接过,示意周琬竹前面那辆车,“明烨在前面,你跟他一起回去吧。”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十分自然地披上倪思允肩头。
旋即又拉开副驾车门,“你先上车。”
倪思允抬眸偷看他一眼,男人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却丝毫没影响他颜值半分,反倒增添了几度禁欲。
男人猝不及防地垂眼,她慌乱躲开,回头跟周琬竹道了声谢便慌乱地爬到车里。
“回去好好休息。”周琬竹又变得温和优雅,说话间都透着一股明媚和淑婉。
车门合上,她收起笑容,转头问周璨宇,“明杭呢?”
今早她出门时,明杭已经去公司了,一天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干什么。
“我查过了,那个女人是明杭大学时候的女朋友,分手后就出国了,近期才回国。”
“白月光啊。”周碗竹笑了下,讽刺的意味流露清晰。
周璨宇挑眉,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两支,向她递过去。
“不抽了,小宝闻不了烟味。”周琬竹将烟推回去。
要不是为了明嘉沂,她此刻还真想抽上几根。
周璨宇将烟收回去,另一支叼在嘴里。
“她回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明,买了明杭同一个航班跟去京州,目的应该不单纯。如果明杭真的出轨了,你会离婚吗?”
夜色迷蒙,树梢微动,风凌乱了叶落,也拂动着人心。
“离婚?成全他和那个小狐狸精吗?”周琬竹笑出声,“怎么说我也是周家人,怎么可能让他们骑到我头上。我要是离了婚,明家那么大的家业,谁去打理呀?”
周璨宇夹着烟,对上她那双写满无辜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谢邑驰那批器械已经过完海关了,下个星期就可以安排小宝做手术。”他掐了烟,回头看了眼车里的人。
深色玻璃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他知道,倪思允正在看他。
“不跟你说了,我得先回去了。”他望着车窗道。
周琬竹拍了拍他的手臂,“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思允听说你整夜没睡都快内疚死了。我也走了,替小宝谢谢你。”
她看着男人绕过车前,挥了挥手,坐进车里。
长长叹息一声,她也坐上前面那辆车。
明烨坐在主驾打游戏,听见人上车,抬眸看了眼后视镜,又沉迷到游戏里,“怎么聊了这么久,周璨宇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了?”周碗竹反问。
话音落下,车厢里传来游戏胜利的音效。前面的人收起手机,回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我每天都有空啊,只是嫂嫂你不找我玩了而已。”
那笑容把周琬竹看得心头一空。
视线模糊一刹,脑海里飞速闪过一副画面。
恍惚片刻,她抬手敲了下明烨的脑门,“你什么时候能把心收一收?”
明烨吃痛地捂头,“怎么动起手来了,你不是我那个温柔的嫂嫂了。”
“我一直都不温柔,你是头一天知道吗?”周琬竹往后靠,两手环在胸前。
后视镜里,男人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我当然知道,只有我哥会被你的外表所蒙蔽。”
周琬竹抬手又要袭击,他连忙喊住:“我开车了,你不许动我!”
她这才咬牙把手收回去。
车子驶上主干道,后面的车紧随其后,在第一个路口左转,两辆车背道而驰。
倪思允坐在车里接电话,眼睛时不时往旁边瞟。
“后面的活动都帮我推了吧。”
华丽应声附和:“好。你最近就专心看剧本就行了,其他活动我都推拒了。不过下周节目录制要去京州,我让丁丁提前给你订票。”
“嗯。
倪思允讲话带着鼻音。
挂了电话,男人头也没回就开口道:“你讲电话很喜欢东张西望?”
“什么?”她一愣。
见她没懂,周璨宇这才回头睇她一眼,“我说,你刚刚为什么一直偷看我?”
被当事人当面拆穿,倪思允心虚地语噎,苍白一句:“我没有偷看。”
“没说不让你看。”
男
人有些得逞窃笑。
倪思允瞪他,“我说没有。”
“嗯,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