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进入梦境后,最先确认医生的位置,随后他目光一移,发现十字路口人群中的傀儡师。
B组行动会带上微型记录仪,别在身上相当于一颗扣子,因此当时在樟都陈丹跳进车内所有画面都传回了总部。
07才看过,他知道傀儡师的样子。
这个医生就是跟着傀儡师去的都,他不免要盯着对方观察,想要寻查出有用的线索。
入梦者进入梦境后,往往如同观看一场光怪陆离的戏剧,和做梦者之间存在第四面墙,所以07根本没有隐藏过自己的目光。
然而,当人群中的傀儡师扭头抬眼看来这刻,第四面墙突然被打破。
瞬间,两人之间的无形屏障轰然碎裂,距离被无限拉近。
她也是入梦者!
不是梦境产物。
对方早在梦境中等他!
07汗毛竖起,毫不犹豫后退,顺着另一边的人群往相反方向离开,但对方已然发现他,并追了过来。
他被对方抓住手臂,07被迫在商场附近停了下来,身体紧绷,双手握拳当即挥出去,他听说傀儡师能够操控人,不知道在梦境中是否也一样。
这刹那,07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他已经从医生梦中来来往往的车牌中确定对方工作的城市,这里一定就是先锋实验室的驻扎地,加上这间大商场标记,范围再度被缩小。
他必须将信息传递出去!
07挥拳出去,同时趁对方闪躲时,双眼迅速闭上,想要将意识抽离出去。
周怀夏虽然反应慢,但对方也不快,她下意识侧身偏头躲开,这一偏,余光瞥见商场玻璃门上的倒影:“?”
为什么在梦境中,她还是傀儡师的模样?
07没能自我抽离成功,也没打中对方,手臂上的握力依旧存在。
这些年有关入梦唤醒的实验基本成熟,即便他无法自我抽离,只要身体有所反应,梦境之外的医疗团队也会立刻做出反应,唤醒他的意识。
07必须要在这段时间保证自己不被控制,他思及此,干脆睁开眼,想要和傀儡师展开殊死搏斗,却发现对方正扭头照镜子。
是的,照镜子,她甚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07: "......"
周怀夏不理解现在的情况,她刚才说话的声音分明还是自己的声音。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周怀夏重新看向对面的陌生男人,她开口礼貌道:“你好。”
07: "?"
周怀夏在猜测陌生男人的身份,从刚才的对视中,她明白对方认出了傀儡师,但对她的声音又没有明显反应,说明他没有听过傀儡师的声音,可能未见过面。
也没见过自己。
他一见傀儡师就躲开,被抓住毫不留情全力握拳打来。
和傀儡师存在对立关系?
周怀夏想起于教授的提示,是指这个人?
“砰!”
07另一只手抓住傀儡师的衣领,用力将人推撞向商场玻璃门上:“于教授被关在哪?"
周怀夏后背重重撞在玻璃门上:“?”
她听见对面男人的问话,扫过他的脸,这一刻他对傀儡师表现出来一种强烈的鱼死网破愤怒。
傀儡师的对立面、寻找于教授......入梦。
各种线索在她大脑中飞速转过,最终周怀夏抬眼看向07,猜道:“你是Somnus计划中的几号?”
07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他果然是Somnus中的一员。
周怀夏不用再问,已经从他眼神中确认,她不废话,直接道:“我不是傀儡师。”
07盯着傀儡师的脸:“那你是谁?"
他摆明不相信,并认为是傀儡师的某种诡计。
入梦突然,周怀夏怕没有时间解释自己身份,快速道:“星河秀,医生预定露台晚餐,让我的朋友去查,于教授就在这座城市中。”
Somnus是923所开展的计划,他既然能知道傀儡师,一定和边朗有联系,即便沈亦不在旁边,以边朗的谨慎,应该也会去查这些信息。
07一愣,傀儡师是在提供于教授的信息,还是在挑衅?饶是心中多有猜疑,但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他牢牢记住。
至于城市,他从这梦境中已经发现清晰线索,繁华的十字路口人来车往,所有车的车牌无一不指向一个地方。
07怀疑傀儡师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或许她在梦境中无法做到操控他人的行为。
“这是谁的梦境?”周怀夏视线落在路上来往汽车的车牌,终于想起这些人和画面眼熟的来源,她看向07,迅速提醒,“这是2021年临港城的城市宣传片。”
07正要开口,倏地感受到身体召唤,意识形态组成的身体迅速解构,刹那间重新回归身体,清醒过来。
C区观察室,07意识状态突然回归正常值,还未进入的医疗小组在等边朗的指令。
“唤醒。”边朗视线落在07身上,最后断然道。
03昏睡十年,07好不容易才回归意识,他不能让Somnus频繁出事。
吕谨盯着右边双面镜内医疗小组的一系列流程,发现这些操作几乎和先前对周怀夏所做的一样,但仅仅一分钟后,07倏地睁开眼,意识回归。
他醒过来了!
为什么同样的技术会对周怀夏失效?
吕谨推了推眼镜,思考两人之间存在什么变量。
医疗小组检查完07的身体状况,确认他没有问题才离开观察室。
边朗转身走进观察室,沈亦拍了拍吕谨,示意他们也跟过去。
观察室内,边朗站在床前:“07,发生了什么?”
削瘦的男人半靠在床上,意识刚脱离梦境,被强行回归,他身体还未完全适应,有眩晕恶心的感觉,他睁开眼睛强行打起精神:“我......在梦中见到了傀儡师,她也看见了我。”
前半句没有特殊之处,这个梦的主人是随诊傀儡师的医生,梦境中会出现傀儡师再正常不过,但后半句非常奇怪,这些年的实验皆表明梦境产物不可能会和入梦的人有所交流。
边朗到底反应快,立刻理解07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傀儡师和你一起进入了医生的梦境?"
“是,她说她不是傀儡师。”07复述了一遍周怀要说的话。
边朗若有所思:“朋友?”
吕谨和沈亦对视一眼,都想起来只有他频繁喜欢用这个词。
07继续道:“我在梦境中见到所有的车牌都是海A,随诊医生的工作地点应该是在临港,我认为傀儡师可能在故意混淆视线。”
“海”是临港城的简称,被用在车牌第一个字上。
“岚城。”沈亦不知从哪掏出薄薄的笔记本电脑,他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十指敲着键盘,头也不抬道,“今天晚上在岚城河面有一场主题为“星河秀”的无人机烟火大会,十二点结束。"
岚城在西南方向,临港城在东南方向,两个地方完全不一样。
他手指快速移动,将岚城河周围设有露台晚餐的餐厅全部调了出来,并找到这些餐厅酒店的所有预订露台晚餐的客人名单。
沈亦正在查这些名单中客人的资料。
边问:“她还说了什么?”
“问是谁的梦境。”07想起傀儡师最后一句话,仍然不思其解,“她最后说这是2021年临港城的城市宣传片。”
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边朗:“宣传片?"
07点头,他醒来后反复回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沈亦花了几秒时间切换页面,只说了一句:“吕谨,手机。”
吕谨马上拿出手机,她收到了一段视频,点开是一段画面清晰的城市宣传片,她点开横屏递在07面前:“这个?”
07和边朗皆看向视频中的内容。
宣传片共五分零三秒,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播到两分二十几秒时,07瞥见其中一段闪过的画面,身体猛然坐直,伸手将进度条调回去。
十字路口车流涌动,全部挂着州A车牌,红绿灯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面上洋溢期待的幸福感,随着绿灯亮起,纷纷走向对面,远景镜头再向右拉近,一座新建好的商场出现。
这......和他在梦中所见一模一样,连人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07愣道:“这是我刚才在医生梦中见到的画面。”
他明明进入了随诊医生的梦境,为什么梦境会是城市宣传片中的一个片段?
“这些人......还有车......”07伸手放大十字路口的人群,再去看来往车辆的车牌,“一模一样。”
甚至连汽车经过时,一闪而过的驾驶员都没变过,只是多了三个人。
不知为何,07骨头缝中忽然有寒意滋生。
“所以你见到的梦境,是这一段画面?”边朗问他。
07缓缓点头,神色凝重。
“既然她说她不是傀儡师,我怀疑她是周怀夏。”吕谨突然道,“21年的宣传片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十年,到现在还能记得清楚这些内容的人,我只认识一个人能做到。
只有周怀夏才可能特意点出“我的朋友”这个词。
周怀夏能感应到傀儡师,吕谨认为她现在昏迷不醒,有可能意识停留在了傀儡师身上?
“她......”07想起梦境中对方照镜子摸着脸的怪异模样,“她问完我是谁后,好像很奇怪在自己的脸。”
边朗出去拿了份资料,全部递给07:“这是周怀夏。"
之前07只听说过周怀夏的存在,但从未见过她的资料。
他翻开文件后,看着照片上的年轻女生,摇头:“我见到的是傀儡师。”
这份资料中还夹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音视播放器,07点开第一条是段音频。
边朗一听就想起这是周怀夏在游乐园报警的声音,他们当初调查她时,从警方系统内一起调出来,收集到这份存储播放器中。
07犹豫,指着播放器:“这声音......是梦境中傀儡师的声音。”
周怀夏的声音很特别,常人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边朗问:“脸不一样,声音一样?”
07:“对。”
这边沈亦已经将所有预定客人的资料筛查了一遍,他抬头道:“在附近餐厅预定露台晚餐的名单中,两人有医学背景,可以沿着他们查下去。”
吕谨:“现在9点整。”
“岚城离这里,飞过去需要两个半小时。”边朗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对门口守着的陈丹道,“让二队全部跟我过去。”
“我也去。”沈亦起身道。
吕谨没有出声,周怀夏身体还在这,她想留下来守着。
边朗转身看向吕谨:“你也去。”
十分钟后,深山腹地,松林往两边分开,露出跑道,一架飞机加速冲上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