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五,若非事态紧张,我不会来找你的。”
邬照檐看向对面的虞知聆,瞧见她虚弱的脸色,薄唇抿了抿,但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
虞知聆长睫微垂,淡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日前,四杀境再次动荡,我因邬家家事被困住,云独身前去,当晚我忙完邬家家事联系云祉,却并未联系上他,心下不安,连夜赶去云家,他并未到家。”
“是在去四杀境的路上失踪,还是从四杀境出来时候失踪的?”
邬照檐回答:“去四杀境的路上,我观四杀境内四杀碑依旧动荡,四杀境的结界也并未有人进去过的痕迹,推测云祉并未去四杀境内,应当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
可是一个大乘初境的修士,即使是独身一人,也有绝对碾压的武力。
虞知聆抬眸道:“你为何怀疑是灵幽道?”
邬照檐道:“云祉一直在查灵幽道,你不知道吗?”
虞知聆摇头:“不知。”
可能濯玉知道,但现在是失忆的虞知聆在这具身子里,她什么都不知道。
邬照檐身子后仰靠进檀木椅中,双手环胸看着虞知聆:“云祉很多年前就在查灵幽道,我也不知是为何,但这次他失踪,我连他的通信玉牌和随身玉契都联系不上,你知道云家的玉契有多出名,只要云家人还活着,云家就一定能找到他。”
“可云家找不到云社的玉契在何处,在中州,云家的追魂术无法定位的地方只有两个,一是魔渊,有无数道阵法拦截;二是灵幽道,有不忘河阻隔。
四杀境没有被进入的痕迹,那么云祉绝对不可能去魔渊。
唯一的可寻之处,似乎只有不忘河后的灵幽道。
虞知聆不笨,听得明白邬照檐的话中意,点了点头道:“好,我知晓了,明日吧,我明日随你下山。”
邬照檐犹豫了瞬:“虞小五,你身子还未好,刚渡完劫也得养一段时间的伤,若不歇息两日再动身?”
虞知聆摇头拒绝:“不必,云社等不起。”
已经五日了,若非云社在云家的魂灯依旧稳固,他们也不会这般太平坐在这里计划行程。
此时凉亭内只有他们两人,虞知聆偏头看向湖面,绿水清幽,远山雾霭朦胧,听春崖作为颖山宗最高的一座主峰,虽只住了虞知聆和墨烛,但地域辽阔。
她伸出手,指尖轻触冰冷湖水,捞起湖面上飘落的一朵橙花。
郭照檐放下茶:“虞小五。”
虞知聆没回应,将橙花捞起,被打湿的花瓣浸了水后反而更加鲜艳。
“你......现在有些像过去七十年了。”
像那个冷漠沉稳,可靠但又过于孤僻的濯玉仙尊。
虞知聆的身子忽然僵住。
邬照檐继续道:“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有些事情你忘了就干脆不要想起来,就算想起来,虞小五,我知道你放不下,但是能不能......就做你自己,你是虞小五,你不是中州的濯玉仙尊。”
“该放下了,也该放过自己了,不管你想到了什么,都不要再困住自己了,你的世界不是只有拂春仙尊,你也不是为了拂春仙尊而活的。”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邬照檐离开了,亭内只坐了虞知聆一个。
她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什么,鬓发散落遮挡脸颊,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落进了一片橙花,此刻接近夜幕,晚风阵起,掀动湖水泛起涟漪。
“我......越来越像濯玉了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虞知聆自己也不知道。
身旁坐了一人,他并未给自己搬蒲团,而是随意席地坐下,端起虞知聆凉透的茶盏倒掉,取出热茶重新添满。
“明日去吗?”
墨烛淡声问。
虞知聆颔首:“嗯,云祉等不及。”
墨烛:“好,我和师尊一起。”
他将茶水放在虞知聆面前,轻声询问:“伤还疼吗,背上的伤。”
虞知聆摇头:“没事,不影响。"
她一点也不怕疼,虞知聆从来不会因为疼痛而哭,墨烛知晓。
虞知聆端起茶轻抿,热水暖热了身子,她无意识望向远处,涟漪湖面之上,曾经飘着一朵莲花。
“墨烛,你觉得我变了吗?”虞知聆并未扭头看身侧的人,依旧看着那块空无一物的湖面:“邬照檐说我变了些,有些像过去的濯玉了,那你觉得呢?"
墨烛盯着她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她的轮廓格外明显,侧脸虽然清丽,却难掩瘦削,即使比之前胖了些,但依旧瘦得吓人。
他沉默了许久,虞知聆也没开口催他。
等了许久,才听到身侧的少年开口:“有点,不管是在潋花墟内用出风霜的时候,还是在钟离家维护掌门他们之时,亦或是您今早离开前去找掌门议事的时候......”
她在那种时候,看人的眼神很冷,本就清冷的五官也因为板着脸而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不敢靠近。
虞知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些像濯玉了,她放下茶杯。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她看来,她和濯玉明明就是两个人,他们可以说她像虞小五,因为虞知聆和虞小五都是宛若赤子的性子。
但邬照檐说她更像濯玉了,这点认知让她恐惧,让她不安。
随意搭在桌面的手被人攥住,墨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知道您觉得害怕,过去的记忆必然很痛苦,因此师尊无措和难过,每每想起些记忆都会控制不住情绪,可是师尊,您看看身后,还有很多人呢。”
虞知聆眨了眨眼,呼吸有些梗塞。
墨烛说:“没必要一个人去做那些事情,不管多苦多难,我们都是一家人,应该共同承担,以后都会在一起,在弟子看来,虞知聆是不会困在过去的。”
“虞知聆,会一直向前看,朝前走。”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也很严肃认真,将虞知聆看得想笑,心下那点郁闷的情绪也忽然消失。
师尊挠挠徒弟的下颌:“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这么懂师尊啊,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墨烛握住她的手腕,贴贴她的掌心:“因为师尊很好懂,师尊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至少目前,您就是虞知聆,不是濯玉。”
濯玉没有情绪,她只会将所有痛苦和难过独自消化,出现在人前时候是冷漠寡言,但沉稳可靠的濯玉仙尊。
可虞知聆不会那样,她的情绪无论是喜悦还是难过,都表现在脸上。
开心会笑,不开心也要哭个痛快。
不知道怎么回事,虞知聆觉得他又开撩了,小徒弟现在一举一动在师尊眼里都想是个开屏的孔雀。
虞知聆心跳一快,将手收了回来,支支吾吾道:“你现在真会说话,两月前你还想杀我??”
话说到这里便停顿,她没说完的话,墨烛也猜得出来。
他想杀的是原来的人,对于虞知聆从没有过杀意。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墨烛也不拆穿虞知聆,瞧着依旧笑呵呵的模样:“那我错了嘛,我以后都对师尊好好的。”
他往虞知聆身旁坐了坐,虞知聆挪挪身子远离他一些。
“你干嘛,那么大块地方不够你坐啊。”
“想跟师尊挨着,您不要离我这么远嘛。
“干什么啊,你能不能独立行走!”
“不能,我想跟师尊挨着。”
虞知聆往旁边挪一寸,墨烛便跟着近一存,不多时便将她挤到栏杆边,彻底没了退路。
师尊双臂抵着徒弟的胸膛,笑着骂他:“你这是在鼻子上脸!”
墨烛也笑起来,伏低脑袋凑近了些,“师尊喜欢吗?”
师尊当然喜欢。
在感情里喜欢当小乌龟的师尊,就需要一个怎么都赶不跑的勇敢徒弟。
虞知聆的脑袋抵在栏杆上,戳戳他的鼻头,“墨烛,我压着脊背了。”
声音嘟囔像是在撒娇,墨烛连忙起身为她腾出位置,将人拉起来。
“抱歉师尊,我没注意。”
虞知聆挣开他的手撒腿就跑,跟个兔子一样。
墨烛愣了愣,看着空无一人的凉亭,又望向自家师尊逃跑的背影,忽然反应过来,单纯的小徒弟又被师尊给耍了。
他也不生气,反而笑起来,起身朝虞知聆追过去。
“师尊,不要跑嘛,您身上还有伤呢。”
虞知聆头也不回大声喊:“你别跟过来,你去修炼啊!”
墨烛也不听,追着她回到前院。
院里很快亮了灯,依稀可以听到虞知聆笑着骂自家徒弟的话。
远处站了许久的燕山青笑了声,身旁的相无雪沉默后忽然开口。
“大师兄,您早便知晓这件事了吗?”
燕山青挑眉回应:“知道什么?”
“知道小五和墨烛的关系已经越线了。”
“知道了又怎样?"
燕山青很淡定,好像自家师妹和徒弟互生男女之情,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两人交了个寻常朋友一般。
相无雪道:“师徒.....在中州多少会被诟病。”
燕山青转身,与相无雪对视,问道:“没有先例吗?”
相无雪迟疑回答:“有是有,但......终归是异类,在中州不多。”
燕山青:“有人敢搬到台面上议论小五吗?”
自是没人敢,之前无人敢议论虞知聆,从她迈入渡劫后,怕是中州对她便只有仰望的份,她在中州有绝对的话语权。
燕山青又道:“墨烛这孩子虽然是妖邪,但是腾蛇,你知道腾蛇血脉意味着什么的,他若再像现在这般不停歇地修炼,不出两百年也必定可以追得上小五,两位大能相恋,有谁敢议论呢?”
“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相无雪瞧着还是犹豫,燕山青叹息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觉得墨烛不配,我们所有人都这般觉得,不管是谁配小五都有不足,但她喜欢就好,你看她是不是很开心?”
相无雪看了眼远处亮堂的小院,心下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些顾虑,在听到虞知聆传来的笑声后,似乎也烟消云散。
"......."
她确实很开心。
墨烛对她的照顾从未松懈,几乎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独一无二的偏宠,毫不遮掩的宠溺和喜欢,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动心是很正常的,更何况……………
虞知聆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燕山青轻叹,拍拍自家师弟的肩膀,叮嘱道:“先走吧,替小五准备好下山要用的东西,她的伤本该养一段时间的,此次去灵幽道,你我都没办法跟去,总得为她准备好。”
相无雪最后看了眼小院,并未打扰虞知聆和墨烛,转身离开。
听春崖再次只剩下师徒两人。
虞知聆躺在院里的软榻上,虽然夜深了,但院里的各个角落都被墨烛挂上了照明珠,整个听春崖怕是得有成千上万颗。
墨烛在为她准备晚膳,她趴在榻上把玩那只小蛇吊坠。
这个小玩意儿也是时候送出去了。
大抵等了两刻钟,墨烛准备好晚膳,端着盘子走进来,将石桌推到竹榻旁。
“师尊,用膳吧。”
虞知聆盘腿坐起,清了清嗓子,颇为矜持将一只攥成拳头的手伸过去。
墨烛:“什么?”
“小礼物啊。”虞知聆别别扭扭道:“之前答应过你的礼物。”
她松开掌心,挂着红绳的小蛇吊坠垂下,蛇身胖乎乎,蛇首也显得虎头虎脑,中州眼中威严肃重的腾蛇,在虞知聆眼里是只会翻肚皮撒娇的小蛇。
墨烛伸手接过,眉开眼笑道:“多谢师尊,弟子很喜欢。”
虞知聆咳了咳,指了指他的腰间:“挂着吧,那个红绳是我编的,可以保护这个玉坠不被损坏,便是劫雷也劈不坏,玉坠用的玄铁玉打出来的,你戴着会滋润经脉,而且....……”
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之前想送这个礼物的时候,墨烛还未表白心意,虞知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但如今在得知他的心意后,这个礼物再送出去,莫名有些别扭。
虞知聆伸手便要夺回来:“算了,以后我再给你送个吧,这个礼物还给??”
墨烛躲过她伸来的爪子,熟练将玉坠挂在腰间。
“不要,送了弟子就是弟子的。
他摸摸小蛇吊坠,笑着道:“弟子知道里面有什么。”
这个玉坠里,有虞知聆下的禁制。
一个高境修士炼制了一月的杀招,他戴着,可以为他抵挡大乘满境修士的一击杀招。
关键时候是保命用的。
这是她用了很久为他留下的禁制,只为他一人。
他看她的眼神格外缱绻暧昧,虞知聆的双颊滚烫,忙坐了回去,拿起筷子欲盖弥彰。
“不是别的意思,送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弟,师尊保护徒弟是应该的。”虞知聆敲了敲盘子:“吃饭吃饭,你别到处留情开屏,你是个蛇蛇又不是只孔雀。”
蛇蛇闷声笑笑,听师尊的话拿起筷子。
“嗯,好,听师尊的话。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落在虞知聆耳中又变了味道。
她抬眸狠狠瞪了他两眼,对上墨烛无辜的眼神,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我看你会的很,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追人。”
冤枉的徒弟连忙举起双手,为自己的清白自证:“师尊说别的可以,但不能辱弟子清白,我可从来没跟其他女子接触过。”
虞知聆埋头干饭,嘟囔道:“谁知道你这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
墨烛笑着道:“喜欢一个人,对她好,照顾她都是应该的,这些不需要学,况且??”
某只蛇蛇忽然凑上前,歪歪脑袋看自家干饭的师尊。
“想要跟一个人拉近关系,投其所好不是正常的吗,不管是做事还是追人,同样的道理而已。”墨烛眸色渐渐晦暗,声音微微喑哑:“我知道师尊喜欢弟子撒娇,也喜欢弟子这张脸,既然我的长处可以成为师尊的喜好,那怎么着,弟子也得物尽其
”
虞知聆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物尽其用不是这么用的!”
墨烛顺势揉揉肩膀,倒抽口凉气:“师尊,疼。”
虞知聆:“疼死你算了,别装!”
墨烛笑笑不说话,眼底全是笑意。
用吧。
他其实没装。
是真疼。
虞知聆现在步入渡劫,手劲儿更大了些,打他的时候不收力气,若非他是个腾蛇,旁人生捱她这一巴掌,怕是骨头都能碎了。
等她吃完饭,墨烛收拾好残局,回到自己的院中。
少年在水房脱下衣裳,宽肩窄腰,肌肉壁垒分明,冷白的肌肤在烛火的映衬下稍显剔透,他侧身对着铜镜照了下,右肩头那里已然一片乌青。
墨烛碰了碰伤口,微微疼,但不严重,没碎着骨头。
他活动活动肩膀,也没给自己上个药,看着铜镜中肩头上的巴掌印,忽然便笑了出来。
再不好好修炼快速提升境界,以后可真捱不住她的巴掌了,等她渡劫满境,一巴掌能将他整个胳膊卸掉,亲她一口怕是能被她打出内脏出血。
为了长远的生活,小徒弟今晚没睡觉,进水房沐浴过后换上干净的新衣,盘腿坐在屋内修炼。
***
灵幽道是一片蛮荒,尘沙飞扬,没有夜晚,只有白昼。
云祉停下来,掩嘴低声咳了咳,鹤髦喷溅出星星点点的血迹,白发由肩头滑落,在眼前晃荡。
他抬眸看向远处走不到头的荒漠,神色平静,并未有半分慌张。
即使一睁眼发现自己竟在这里,他也依旧淡然,没有纠结究竟是谁有这般大的本事可以将一个大乘修士掳来,因为答案很明确。
云祉接着往前走,走过一座又一座沙丘,望不到头的沙漠会给人带来恐惧,可他如今心绪平静,走了几日也没有不耐烦。
“?,病秧子。
轻飘飘的女声传来。
云祉停下来,抬眸看去,一人悬立在虚空,芙蓉红的衣裳一看便不是中州修士的款式,她的面容艳丽,目中含笑看他,眉心花钿是张扬的海棠花。
云祉一言不发,手中长剑召出,一剑横劈过去。
女子急忙躲闪,瞧见云社再次翻转长剑朝她砍来,忙踮脚后退至百丈远。
“你这病秧子,怎么一言不发就开打。”
云祉冷着脸,身影瞬移至她面前,反手横剑砍来。
“魔族,敢在我面前放肆?”
红衣女子咬牙拔出长刀,横刀拦下他的剑,弯刀与长剑相撞的刹那,余波沿着刀身传到她的腕间,震得她吐出大口的血。
心下对这病秧子的实力再次有了认知,他瞧着虽然病恹恹的,可大乘初境、云家家主的实力也绝不是她一个化神境的魔修可以应对的。
只过了一招,她的心肺便隐隐发痛,眼看云社不依不饶,也不多说废话便要斩她,急忙瞬移至远处。
“云祉,我来只是传话,朝天莲就在这里!”
她似乎只是来说个话,说完便准备离开,可显然,云祉并未给她离开的机会。
红衣女子刚跑出百丈远,一人从而天降横剑劈下,剑光卷起黄沙化为卷云朝她扑来,每一粒沙子都带了强烈的杀意,纵使她急忙躲开,仍被他击中左臂。
刹那间,胳膊上被削掉大块血肉。
她捂住伤口,面色煞白,咬牙骂道:“你这病秧子当真不懂怜香惜玉,中了寒毒还能打,你可知越是大幅度催动灵力,你的毒素蔓延越快!你这样对得起她吗,当年虞知聆可是替你??”
“魔女。’
云
祉打断她的话,眨眼间到了她身前,剑光在女子面前炸开。
他冷声启唇,目无情绪:“也配提濯玉名讳。”
锋利剑气逼来,红衣女子横刀躲闪。
“主上,救命!”
云祉劈来的剑光被拦下,卷起的狂沙调转方向,朝云祉逼去,重重砸在他身上。
鹤氅翻飞,云祉后退百丈远,单膝跪地,撑剑呕出大口血。
白发发尾沾染血迹,他的羽睫也是白色,整个人像是霜雪做成的人,只是这雪人如今正在大口呕血,血水落在衣服上,喷溅在发丝上,为他添了旁的颜色。
侧颈上的雪花浮现,一路爬上他的脸颊,长睫上也挂了冰碴。
云祉抬眸,冷淡看过去。
来者慢悠悠朝他走去,身子高挑,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俊美苍白。
“云祉,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