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聆看向下方的中州,芥子舟速度很快,他们飞过一座座城池。
中州地域辽阔,在这块大陆上占据了绝对的位置,整个中州只有一处灵幽道未曾被探索,全因着灵幽道外的不忘河。
虞知聆端了一杯茶坐在窗边,心下微微一紧,总觉得不安。
【叮, 男主修得《长音剑法》,宿主功德值+50,当前功德值3650点,请再接再厉。】
虞知聆叹气,马上就要破四千了,系统不会真的等她过了四千功德值才传送她记忆吧,虽说那些记忆都不是什么太过美好的记忆,但多少都给了她一些线索和提示。
舱门在这时被推开,虞知聆抬头看过去,墨烛提剑从外走来。
他方才在甲板上修炼,小弟子一向能卷。
虞知聆招招手:“坐下来歇会儿。”
墨烛在她身前席地坐下,黑眸沉沉看她一眼,唇角弯起弧度。
虞知聆柳眉微扬:“你笑什么?”
墨烛乖巧回道:“没事,看见师尊心里欢喜。”
虞知聆在桌下狠狠踹了他一脚:“你闭嘴!”
墨烛笑了笑没说话,见她耳根微红,心里软乎乎的,随她一起看向窗外。
他可以感受到虞知聆最近心不在焉,应是有心事,她不愿意说,他也没必要追问,尊重她的选择。
芥子舟飞往中州最西境的不忘河,越靠近西境便越是昏暗,虞知聆呼吸急促了几分,攥紧腰间悬挂的鲛珠,闭眼缓了会儿。
墨烛将芥子舟内的烛火都点上,在她身侧坐了回去。
“师尊,不忘河外昏暗无光,曾经是魔族地界,若是害怕便说出来。”
虞知聆摇摇头:“没事。”
说着没事,可是手心已经出了细密的汗,整个中州知道她怕黑的人,如今也只有墨烛一个,颖山宗和邬照檐他们都不知晓。
墨烛清楚她有心魔,坐在她身边没再说话,安静陪着她,给自己所能给予的安全感。
到达不忘河也就一日时间,因为担心云祉,因此两艘芥子舟速度很快,寻常时候三日的路程硬生生被压缩到了一日。
灵幽道没有黑夜,全是白昼。
可灵幽道外的不忘河,因其河底存在魔阵,会吞噬所有的光,这里全是黑夜。
邬照檐从芥子舟上走下来,随手点了个烛火照明,只要能隐约看见便可以。
邬家和云家都派了人来,约莫加起来有三四十人。
邬照檐见虞知聆的芥子舟一直未曾开舱门,皱了皱眉,敲了敲船舱壁:“虞小五,墨烛,你们怎么不出来?”
舱门在此刻打开。
虞知聆率先走了下来,腰间挂着的鲛珠光芒绽放,手上还提着个照明珠,走下来白了他一眼。
“你催什么催,这不才刚到吗?”
邬照檐眉头紧拧,双手环胸站在人群前:“这么亮,你不嫌刺眼吗?”
虞知聆从他身边经过,留下一句:“你管我。”
还是那个嘴上绝不服输的虞小五,郭照檐也没跟她吵架,仰头望向刚从船舱内出来的墨烛。
少年手上并未提灯,黑衣黑发几乎融于黑暗,微微掀起眼皮看了眼邬照檐,随后淡淡收回视线,仿佛邬照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邬照檐又恼了:“你这小子。”
墨烛是腾蛇,妖瞳在夜晚也能视物,他并未提灯,略略在人群一扫便能找到虞知聆,她是最亮眼的那一个,字面意义的亮眼。
腰间戴着有价无市的鲛珠,手上拎着十万灵石一颗的照明珠,她周身的光亮到刺眼。
墨烛绕过邬照檐朝虞知聆寻去,站在她身侧。
“师尊,这便是不忘河。”
虞知聆红唇微抿,提灯俯身。
靠近河面只感觉冰冷刺骨,整条河里全是魔气,黑雾攀附她的掌心,刚接触到她的灵力便被吞噬。
“这下面有个阵法,要想劈开河道,我得暂时关闭阵法,否则就算劈开河岸,阵法在,我们也过不去。”
要关闭阵法,便必须要下河潜入到河底,而那下面黑暗无光,湖水冰冷。
虞知聆咬了咬牙,将手上的照明珠交给墨烛:“你在岸上等我,我下去。”
“用不着你。”侧后方传来声音,邬照檐踱步走来,“水太凉,我去。”
虞知聆问:“你知道那是什么阵法吗?”
邬照檐倒是很诚实:“不知道啊,我篆术阵法修行不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虞知聆还真不知道他阵法这一道不太行,听到后没忍住想白眼的心。
“这是微尘阵,一粒微尘波动都能打开阵法,你只要下了水便会触发它,我师尊当年进来应当也废了不少心思,这阵法会绞杀妄图过河的人,你身上的正气太浓,魔族阵法不会喜欢的。”
邬照檐气笑了:“说的跟你身上没正气一样,那魔族阵法喜欢你啊?”
虞知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认真道:“那我比你抗揍。”
修士身体是在一道道劫雷中锻出来的,她过了渡劫雷劫之后,身体素质不是邬照檐一个大乘境可以比的。
邬照檐一脸沉默,随后神色复杂道:“你忘记了过去的事情,顺带脑子也傻了是吗?”
他说完也没理会暴怒的虞知聆,边解衣边往河边走,冷声道:“不过就是吃点皮肉苦,我去,跟我说阵眼在哪里?”
“我去。”
一人打断了他。
墨烛将虞知聆的照明珠又塞回她的手中,垂首解自己的腰封:“我的妖相皮肉坚硬,寻常阵法伤不到我。”
便是最强的八仞杀阵,他也能硬抗一刻钟。
邬照檐眉头微蹙,“你不过就一只寻常蛇妖,鳞片再坚硬能坚硬到哪里去,别闹。”
墨烛没理他,脱下外衣交给虞知聆,俯身捧住她的脸,看她还愣愣的便有些想笑。
“师尊,我去了,没事的,你等我上来。”
他的身子高大,将虞知聆挡了严严实实,郭照只看到他弯下身,没注意他和虞知聆做了什么,但瞧见两人在一起后心下莫名一刺。
“墨烛,我说了不用你。
墨烛从来不听邬照檐讲话,只听自家师尊的命令。
他翻身跳下不忘河,动作利索,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少年的身影已经被汹涌黑沉的河水淹没。
虞知聆眨了眨眼,忽然扑上前:“墨烛!”
可除了一汪幽黑深沉的湖水外,她什么都看不到。
黑沉的湖水像是能吞没所有,里面掩藏着不为人知的可怖,光是看着便觉得心慌,她最是惧怕黑暗,对黑暗中未知的东西格外恐惧,此刻紧张到呼吸困难。
但虞知聆却清楚知道,此刻剧烈心跳究竟有几分是因为对黑暗的恐惧。
邬照檐道:“他怎么一言不发就往下跳,你徒弟能应付吗,我下去帮他?”
虞知聆深吸口气,摇了摇头,抱紧怀里墨烛的外衫和照明珠。
“不用,他可以应付。”
而墨烛在下水的那一刻便明白,不让虞知聆下来是对的。
不管拂春是如何下水关上阵法的,或许对于任何一个渡劫修士来说,下个河,关掉一个魔族的阵法不算困难。
但对于虞知聆来说,这里会是地狱。
一望无际的黑,河水冰冷刺骨,像是能吞没人一般,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身旁流动的水和往骨头缝里钻的魔气之外,他感受不到任何存在。
墨烛化为妖相,威严肃重的腾蛇朝河底游去,罡风切割在鳞片上,这种阵法一时半会儿伤不到他。
微尘阵,他知晓这个阵法,墨烛学得多,各方面都了解不少,也知晓阵眼在哪里。
他飞快游向河底,瞧见伫立在河底的圆盘阵法。
这种阵法破坏不了,只能暂时让它关闭,关掉阵法的阵眼便在东西两卦的正中央,墨烛接近阵眼,蛇鳞已经被击碎大半,碎片纷纷落下飘往湖底。
灵力击中阵法,墨烛正要一股脑按停阵眼,爆发的光冲荡开来。
幽黑暗淡的河面从下发出阵阵白光,照亮整个河面,岸边等待已久的虞知聆忽然站起身来到河边,无意识揪着怀里的黑衣。
衣裳上属于墨烛的体温早已散去,他去了很久。
河边乌泱泱涌来了几十人,邬照檐也来到虞知聆身侧,侧身瞥到她紧皱的眉头,他低声安抚。
“你别担心,会没事的。
虞知聆挤出声回应:“嗯。”
像是回应他,又像是安抚她自己。
邬照檐的目光落在她抱紧墨烛衣裳的手上,五指紧攥,骨节泛白。
心里那种不适感越发明显,他敏锐觉得不太对劲,联想到那少年看她的眼神和对她的亲昵,他是个男人,也不是看不出来。
分明就是起了心思。
之前不慌是觉得虞知聆看不上一只蛇妖,中州仙尊,天之骄女如何会和一只妖在一起?
可如今看来,实非如此。
邬照桷薄唇紧抿,垂下的手无意识攥紧,目光紧紧盯着虞知聆,将她的一切担忧和不安都看在眼里。
水片破开,一人在这时游出河面。
“墨烛!”
虞知聆慌忙俯身递出手,墨烛抬眸看了眼她伸来的手,沉默握住,由她将自己拉了上来。
照明珠的光落在他面上,少年脸色不太好,神色苍白,身上大大小小遍布被划出的伤口,血淋淋的模样很是骇人,乌发往下滴水,眉峰上的水花沿着滑到下颌。
虞知聆的心一阵揪疼,急忙握住他的手腕:“我帮你烘干,是不是冷到了,下面很黑吗?”
他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虽然在看她,但是神情茫然,目无焦点,身上的血口子往外淌血,虞知聆单是看到便觉得难过。
她的急切全落在邬照檐眼里,心下那种慌乱更加明显,他敏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
虞知聆只顾着帮墨烛烘干水珠,没注意墨烛的眼尾一点点涸红,侧颈上隐约还有未曾褪去的墨黑鳞片。
“师尊。”
虞知聆回应:“怎么了,吓到了吗?”
墨烛怎么可能会害怕呢,他一点也不怕黑暗和疼痛。
他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还倒映着他的脸,她还活蹦乱跳。
墨烛想起方才识海里看到的画面,就如同在无回剑境中看到的那样,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少年忽然俯身,捧住她的脸,拇指指腹摩挲她的脸颊,语无伦次叮嘱她。
“师尊,你一定不能离开我,不管进去看到什么,你都得在我身边。
太过亲密的举动,或许旁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正对着他站立的邬照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上前握住墨烛的手腕,声音冷沉:“墨烛,松手,她是你师尊。”
墨烛抬眸与他对视,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量与郭照檐齐平,并且他的成长还未停下。
黑眸隐隐变为竖瞳,他冷冷盯着邬照檐,“那又怎样?”
邬家和云家的修士察觉不对,三两成群散开。
邬照檐扣着他手腕的手用力,几乎捏碎他的腕骨:“大逆不道,她是你能惦记的吗!”
墨烛甩开他的手,擦了擦手腕,似有些嫌恶:“不然呢,像你这样?碍着那点面子犹犹豫豫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原地踏步,不代表旁人也是,更不代表??”
少年话锋一转,声似切冰碎玉:“她要一直等着你。
虞知聆头都大了,抬手横在两人之间:“闭嘴!”
邬照檐唇瓣翕动:“虞小五!”
虞知聆:“你闭嘴!”
墨烛冷脸开口:“师尊,我??”
虞知聆:“你也闭嘴!”
她现在心绪烦闷,没空带两个小朋友,打断两人后,见两个人还是谁都不服气谁,自己也生起气来,迅速为墨烛烘干内衫和乌发,将他的外衫扔给他。
“去换个衣服吧,我为你下个空间阵法。”
“嗯,好。”
墨烛简短回应。
虞知聆为他布了一个挡身的阵法,无人看得见他。
墨烛摸黑脱下旧衣,为自己使了个从头到脚的清洁术,又换上全套的新衣,将下了水的衣服一把火烧了干净,这些衣服沾了魔气,以后也穿不了了。
将外衫仔仔细细穿好,扣上腰封后淡淡喊了声:“师尊,我换好了。
虞知聆将隔绝视线的阵法收起,抬眸瞧见了个利利亮亮的小徒弟,依旧是黑衣高马尾,仿佛他的身份象征。
她没和他多说话,转身来到河边。
墨烛瞥了眼背对他的邬照檐,也没打招呼,起身去寻虞知聆。
虞知聆站在河边,正在观察地形,阵法被关上后会停大概三刻钟,要想劈开这条河,她得找一个最好能一击成功的招式,否则只是浪费灵力。
劈一条河,需要消耗不少灵力。
“师尊,你有思路吗?”
虞知聆道:“风霜斩绝不能用,能有这般强大爆发力的剑招,似乎便只有一个撼星辰、卷寒霜、蛮杀刃。”
墨烛默了瞬,忽然开口:“撼星辰的杀招范围太小,不足以劈开这百里宽敞的河,卷寒霜同样如此,适合近战,蛮杀刃杀伤范围太大,若是用出,这些修为不太高的弟子或许会受到影响。”
他很认真在分析这些杀招能不能劈开这条宽敞幽深的河流,能不能为弟子们撑起一条平稳的水路。
他说的这些,也是虞知聆最担心的,濯玉会的招式不少,但似乎没有能确保一击成功的招式。
不仅要劈开不忘河,还得用灵力撑起两侧的河水,为弟子们开出一条河道,等他们都过了之后,她自己也得想办法过去。
游水是绝对不行的,这条河的河水中有魔气,长时间浸泡其中伤身伤根,容易被魔气植入身子,她这种本就有心魔的便更不能尝试了。
“不,还有一个。”虞知聆忽然道:“流云断水。”
她指着宽敞的河面:“流云断水这一招连绵不断,适合远战,我直接劈到对面的岸上,会用灵力在两侧支起来两道屏障,你们就沿着我劈开的路过去。”
墨烛问:“那我们都过去后呢?”
虞知聆柳眉微拧,淡声道:“河道需要用我的灵力维持,等你们都过去后,我会用出卷寒霜暂时冻结不忘河,虽然最多半刻钟,但应当能撑到过河,没事的。”
她将一切都安排好,似乎这便是最好的法子了。
身后有修士围上来,低声附和。
“是,濯玉仙尊都说了可行,那必然是可行的。”
“渡劫境修士呢,定是可以做到这些。
“小道友别担心了,没事的。
他们都觉得虞知聆可以做到,好像她任何事情都能做到。
墨烛压下心里的不安,见虞知聆已经拔出剑要劈河,默默往她身后站了站。
弟子们退后,渡劫修士的杀招余压太过强大,寻常修士难以承受,最好的法子便是保持距离。
虞知聆放下手里提着的照明灯,腰间的鲛珠在越暗的时候便越是亮堂,她抬剑引灵力灌注其上,威压带动衣衫猎猎,青丝在身后狂舞,杀意如冬风过境,肃然凛冽。
她右手横剑,脚步退了一寸,灵力凝聚成卷云罡风倾注在剑身之上,即使看不见神情也能想象出,那张冠绝中州的面上会是怎样的肃重。
威压让人心口巨疼,郭照檐见身后的弟子们面色发白,抬手为他们布下一道灵力屏障,他一个大乘境修士不会被虞知聆影响,但这些弟子却是万万受不住的。
而离虞知聆最近的墨烛岿然不动,即使虞知聆周身的威压在压迫他,他依旧守在她身旁不远处。
看着她,仰慕她,见她挥出这招????
流云断水。
剑光聚成卷云,扶摇直上,决绝不留情面,一剑劈开平静的河面,霎时间波涛汹涌澎湃,荡起的浪花足有几十丈高。
而那道剑光破开河面后一路向前,所过之处披靡无阻,河道渐渐被开出来,两侧的河水被掀开,正要落下却又被无形的灵力托起,像是两堵水墙般停顿在两侧。
再一次目睹他们之间的差距,墨烛抿了抿唇,知道他需要很久的视角才能追上她。
虞知聆沉声道:“快过去!”
邬照檐急忙招呼身后的弟子们:“快过去,速度快些!”
弟子们来不及应声,云家和邬家的人飞快沿着虞知聆开出的河道朝另一侧河岸瞬移。
邬照檐紧随其后,路过虞知聆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可她并未看他。
虞知聆只是皱着眉,脸色微微苍白,劈开一道不知道具体多宽的河道,为弟子们撑起一条水路需要消耗不少灵力,她的灵力似泄洪般往外涌。
郭照檐收回目光,眨眼消失在河面。
虞知聆回头看墨烛:“过去!”
墨烛也不拖延时间,紧跟照檐的身后。
这条河道很长很宽,长到便是瞬移也用了一刻钟,约莫得有几百里,远比他以为的要宽阔。
两侧带有魔气的河水被牢牢托起,并未沾染到弟子身上。
墨烛到了另一侧,刚落地便转身盯着河面。
幽暗河面从对岸被寸寸冰封,那条水路两侧的河水也被冻结,他便知晓虞知聆已经在往这边赶来。
墨烛心跳很快,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盯着水路尽头,希望能早些看到她的身影。
她的灵力消耗太多,又动用灵力冰封两侧水面,此刻定是虚弱。
冰封的河面隐隐有解冻的倾向,急忙动用灵力加注在河面上,可元婴满境的修为便是全部用上,也不足以撑住十息。
邬照檐上前,抬手结印,灵力倾泄而出将隐隐解封的水路再次冰封。
“都给我撑住,等濯玉过来!”
弟子们回应:“是!”
普通的冰冻阵大多弟子都会用,只是不忘河面积太大,河水里有数不尽的魔气,本就会吞噬灵力,原先能用上的十成灵力,被魔气吞噬大半后,也只能发挥出五成。
足足成了一刻钟,墨烛还未看到路的尽头有人走来。
邬照檐面色已经发白,低声呢喃:“她怎么还没来,以她的速度和修为,一刻钟定是可以??墨烛!”
话还没说完,原先阵的黑衣少年已经消失,飞快跳下河道朝对岸奔去。
“墨烛,你疯了!”
邬照檐下意识想去追,刚一松手便听见坚冰碎裂的声音,冰阵没办法离开他,便只能止住脚步。
墨烛瞬移奔去,没有时间思考两侧的河水何时会落下,河底的阵法快要再次打开了,她一刻钟都没赶过来,定然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这个想法刚出来,对岸飞快奔来一道身影,青衣翩跹,冷面玉容,瞧见他后瞳仁骤缩,一把拽住墨烛的手腕。
“快走!谁让你过来的!”
墨烛尚未反应过来,被她带着瞬移了一段路,回头朝她跑来的方向看去。
千万个黑影在身后追逐,瞧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瞧见扭曲人身和血红的眼。
她方才便是被这东西绊住手脚,才未曾在第一时间赶到?
虞知聆沉着脸,面色阴沉,过度消耗灵力和恶战一场,她此刻累到几乎抬不起脚。
扣着墨烛手腕的手被人挣开,在下一瞬,墨烛反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朝对侧瞬移。
虞知聆被他拽着不费什么力气,她愣了瞬,很快反应过来,握紧他的手将自己交给他,终于有功夫回身看去。
那些追逐他们的东西,是魔魑,像这种魔气浓厚的地方最容易养出这种血腥玩意儿,以食人血肉为主。
不忘河底下竟然有大量的魔魈,一直安静沉睡在东南角,方才墨烛下去后并未察觉到,他是妖身,魔魑对妖不感兴趣。
若是邬照檐下去,怕是当即便会被逐渐苏醒的魔魑堵个正着。
当河面上过了几十个人族修士,浓厚的活人气息便足以?醒那些沉睡的魔魑,虞知聆刚跑了没几步便被从四面八方破冰而出的魔魑堵住了去路。
恶战废了一番功夫,这些东西不砍头便死不了,数量庞大到让人难以估量,她一路杀了出来。
两侧的坚冰上爬满了裂缝,隐隐有河水沿着裂缝灌入,墨烛撑起防护盾替虞知聆挡住,并未让她沾染到河水,身后的万千魔魑嘶吼追逐。
直到他们看到光。
不忘河里侧便是灵幽道,没有黑夜,只有白昼。
尽头的邬照檐瞧见两道身影奔来。
“虞小五!”
墨烛带着虞知聆一跃上了岸。
在他们刚落地的刹那,冰墙瓦解,河水倒灌下来,带有魔气的不忘河淹没了追来的万千魔魑。
弟子们瞧见河水里浮沉的魔魈,一双双暗红的眼盯着岸上的他们,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这是魔族魔魑?"
“他们为何不上来?这......这是为何?”
“魔魑怕光,不敢暴露在光下,会灰飞烟灭的。”
就和魔族喜暗一般,由魔族养出来的魔魑同样如此。
虞知聆松了口气,双腿一阵疲软,活像是跑了一百个八百米般,脸色白得骇人。
邬照檐蹙眉,想要上前将肩膀借给她靠会儿,还未动作便看到虞知聆颇为自觉靠在墨烛怀里。
“给我靠会儿,你站好。”
还是那副理不直但气壮的小霸王模样,命令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
墨烛却点头道:“好。”
他站稳身子,揽住她的肩膀,让她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两人之间的相处实在太过默契,虞知聆一个眼神,似乎墨烛便知道她要做什么。
邬照檐清楚意识到,虞知聆没有在原地等任何人。
感情之间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他因为面子懦弱犹豫了一步。
但总有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