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烛一晚没睡,坐到第二日正午。
这个时间点,虞知聆应当是醒了的,他也没继续坐着内耗,有些话该问清楚就得问,遮遮掩掩自己胡思乱想没什么意思。
墨烛准备好膳食,端了托盘推开虞知聆的院门,她的房门紧闭。
他将膳食放在院里的桌上,敲了敲房门:“师尊。”
虞知聆应了声:“我醒了,你进来吧。”
墨烛走进去,她已经可以坐起身了。
断骨看似严重,实际上修士身体经过劫雷锻体,不同寻常,这种皮肉伤好得快,加之宁蘅芜定是用了珍贵的灵丹仙药,虞知聆睡了一觉倒是不疼了,还能站起身走走。
墨烛俯身要抱她,刚穿过她的膝弯,虞知聆推了推他:“墨烛,我自己可以走。”
少年愣了下,抬眸看过来:“我抱不行吗?”
虞知聆讷讷道:“不是不行,我自己可以走啊,累着......累着你了怎么办?”"
墨烛并未回话,沉默垂下长睫,打横抱起她朝水房走去。
虞知聆张了张唇,最后还是闭上嘴没说话,等墨烛将她抱去了水房。
刚到了水房,墨烛挽起她披散的发,拧干布巾擦擦她的脸,虞知聆躲了下,小声说:“我自己来。”
他习惯伺候她了,以前虞知聆颇为乐意,今日她的不正常是他能明显察觉到的。
墨烛并未阻拦,任由她从自己的手中取出布巾,他靠在身后的桌边看她。
虞知聆如芒在背,简单的盥洗活像是上刑,不知道他为何还不出去,就这么在他面前梗着脖子盥洗完,等终于盥洗完抬起头,正好对上铜镜中倒映出的眸子。
他一直看着她,神情平淡,眸光安宁,但虞知聆脊背一寒,和墨烛认识这般久,她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他,也不是看不出来墨烛如今心里装了事情,这眼神像极了她提阿归的那两次,他看她的神情。
似蛇盯上了猎物,目光在她身上游走,思索应当在哪里下嘴。
两人的目光在铜镜中交叠,墨烛眼也不眨盯着她,虞知聆握住布巾的手收紧。
墨烛站直身子替她挽发,骨节分明的手穿过柔软的发丝,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手指在头皮上擦过,虞知聆向前一步,小腹抵住檀木桌,再想后退之时刚好撞进墨烛的怀中。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将她牢牢堵在木桌和自己的怀中,虞知聆身量又不如他高,站直也才刚过他的肩膀,他完全找在她身后。
“墨烛,我自己来吧。”
墨烛没说话,利落替她挽好发髻,绑上她喜欢的发带。
明明收拾好了,可他依旧没有退开,安静站在她身后。
“墨烛......”
她在铜镜之中与他对视,暖黄的镜子倒映出少年清俊的脸,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映在同一面镜中,虞知聆忽然想,其实他们看起来有些像。
不笑的时候气质清清冷冷的,可又有些不一样,虞知聆是淡颜,五官清丽,而墨烛是典型的浓颜系,板着脸的时候有些吓人。
虞知聆想别开视线,墨烛从后抱住她,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
“墨烛?”
“在想什么,师尊在瞒着我什么?”
两人的话一前一后落下。
虞知聆的腰被他抱住,自后囊进他的怀中,他亲吻她的耳根,含住耳垂轻咬舔舐,像只磨人的小狗狗。
他很了解她,即使他们最亲密的行为也就只到这里,墨烛仍轻易让虞知聆软了身子。
“说话,师尊。”墨烛轻吻她,没有闭眼,目光仍旧盯着她:“为什么疏远我?”
“没有,我没有。”
虞知聆偏头躲过,下颌被他卡在虎口,墨烛又轻易将她掰了回来。
他在她的脖颈上落下一个个吻,听她细细的喘息声,感受她软了的身子。
“师尊有,师尊在疏远我,我知道的。”
虞知聆艰难呼吸:“没有,你想多??墨烛!”
墨烛忽然将人转过来,掐住虞知聆的腰身让她坐在桌上,他捧着她的脸亲她的唇角,晦暗的眸子盯着她。
“没有的话,现在吻我。”
他没有主动去吻她的唇,可两人距离很近,他的呼吸喷涂在虞知聆的脸上,滚烫的体温迎面扑来。
虞知聆的双臂抵上墨烛的胸膛,低声道:“墨烛,你想多了。
墨烛未曾后退,也没有被她随意打发。
“我是不是想多了,师尊自己知晓,如果没有疏远,现在吻我,亲亲我。”墨烛亲上她的侧脸,在脸颊啄了几口,压低声音蛊惑:“师尊主动亲亲我,我就当自己想多了。"
“今天,今天不想亲......”
“那就是我没想多。”
墨烛面无表情直起身,掌心贴在她酡红的脸上。
“有误会就要解决,任何阻挡我们感情的东西,我有权利知晓,师尊到底怎么了,是我做错了吗?”
虞知聆红唇微抿,看他的眼神淡了些:“墨烛,先放开我。”
“在瞒着我什么?”墨烛依旧环住她的腰身,分明这般亲密,两人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冷淡:“为什么不说话,岁霁和您说了什么?”
虞知聆深吸口气,道:“这是我的私事,我有权利不告诉你。”
私事,他当然知道要尊重她的私事,他不是会刨根问底好奇心很重的人,旁的事情也就算了,偏偏是关乎他们感情的事情。
墨烛压住翻滚的戾气,贴在虞知聆侧脸的手微微蜷缩,拇指摩挲她的脸颊,指腹的薄茧晓得人心痒。
“您有权利不告诉我,我也有权利知晓是什么在影响我们的感情,师尊敢说自己没疏远我?”
虞知聆也恼火了,冷声问他:“你要我如何,我给你发誓?”
“好,发誓。”
虞知聆竖起手指:“行,我立誓,如果我有骗你,让我??”
“拿我的命发誓。”
墨烛打断她。
虞知聆瞳仁骤缩,竖起的手颤了下。
墨烛面无表情看她了,灵力划破指腹,鲜血流出,他握住她的手:“拿我的命发誓,我给师尊血,您生死状,如果您欺骗了我,就让我不得??
“闭嘴!”虞知聆肩膀颤抖,低声厉喝打断他,看他的眼神不可思议:“你在逼我,你料想到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发誓?"
墨烛捧住她的脸,亲吻她的眼睛:“师尊,发誓吗,我的血给了您,您立下誓言,若是假的,天雷落下会直接追踪我,敢吗?”
他根本就不惜命,他以前明明那么听她的话,虞知聆眨了眨眼,心里一片凉。
虞知聆咬牙切齿:“墨烛,我说过让你珍惜自己的命,你这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墨烛啄了口她的唇,稍稍分开些,依旧捧着她的脸:“我可以听话,能管住我的人只有师尊一个,前提是师尊在我身边,可师尊现在在做什么?”
虞知聆的手微颤,长睫不断扑闪。
墨烛淡声点出她的心事:“师尊在疏远我,您打算去做什么,和岁霁聊了什么,师尊若不说,我也可以去问他,总之他如今应当是打不过我,我总能打服他。”
虞知聆沉声道:“放开我。”
墨烛没动,两人如胶似漆距离很近,暧昧的姿势却毫无旖旎的气息。
虞知聆握住他的胳膊:“我让你松开,你不听我的话?”
墨烛没听话,他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不是生气,而是慌乱,她在用这样的方式掩盖她自己的慌乱。
少年喉结滚了滚,在虞知聆要动手掰开他的手腕之时,他忽然开口:“我没做错什么。”
虞知聆握着他腕子的手一顿。
墨烛微微低头与她平视,双目看向她的眼睛:“我没做错什么,我没做错事情,师尊不能这么对我,这不公平。”
“其他事情上我都不在乎,有些事情我不主动索取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在等师尊,您说慢慢来,好,我慢慢来,道侣契可以暂时不要,那些更亲密的事情可以暂时不做,也可以暂时不告诉旁人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这些都有前提。
“前提是,我们必须对彼此坦白敞亮,任何影响感情的事情,我有权利知晓,您不能对我不公平。”
虞知聆心里酸涩,深吸口气,有那么一刹那,真就想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话已经吐到了嗓子眼,却又被她自己咽了回去,理智终究占据上风。
不能说,说了会对他们不利。
可他还在追问,她知道自己让他不安了。
他明明没有表情,但眼底却早已红了,捧在她脸侧的手一直在抖。
虞知聆仰头吻住他的唇。
墨烛偏头躲开:“我在说正事。”
虞知聆将他拽回来:“我也在忙正事。”
她搂住他的脖颈咬上他的唇,含着唇瓣吸吮啃咬,察觉到他紧闭齿关,虞知聆摸向他的喉结轻轻挠了挠,瞬间听到低沉的闷哼,她顺利拿下他。
墨烛对她根本没有抵抗力,很快用力回吻过来,与她唇舌纠缠,吸吮啃咬舔舐。
亲了好一会儿,感受到他的情绪缓缓稳定下来,虞知聆拍了拍他的肩膀。
墨烛放开她退后了些,彼此的唇红肿,他们额头相抵,呼吸交缠在一起。
虞知聆问:“亲够了吗?”
墨烛回道:“不够,亲不够。”
“可我的嘴麻了。”
“晚上亲。”
“嗯。
虞知聆应了声,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她的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处,听到他有力规律的心跳声。
“墨烛,别多想了。”
墨烛没说话,目光落在铜镜之中,看到自己唇上的牙印,这张冷淡的脸因为方才的亲吻多了绯色,眼尾酒红,勾人夺魄。
是她喜欢的脸,她到现在也依旧喜欢,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不说?
墨烛去修炼了,虞知聆坐在院内,按了按自己的肋骨处,缠了厚厚的绷带,断骨被宁蘅芜用灵力修复了,除了隐约的疼之外,并未感受到不适感。
腰间的玉牌亮了,虞知聆接起来。
“伤好了吗?”
声线轻快,毫无加害者的愧疚,岁霁就是个没心没肺冷心冷情的人。
虞知聆暗地里白了他一眼,揉揉自己的肋骨处,“没死,有话快说。”
岁霁问:“何时动身?”
虞知聆迟疑道:“......我离开后,还能回来吗?”
岁霁回的很快:“你自己知道答案。”
虞知聆低头,闷闷应了声:“嗯,行,我和你去魔渊。”
对面似乎在水边,传来一阵水流声。
“岁霁,你在哪里?”
岁霁懒洋洋回:“在外边。”
虞知聆:“......”
虞知聆不想理他:“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断了。
岁霁咂舌,感慨道:“你对待长辈怎么没一点礼貌?”
虞知聆:“你要我对一个碎了我几根肋骨的人有礼貌?”
“我道歉,抱歉。”岁霁笑着道,声音温和爽朗:“我在家,在我夫人住处的后山,这里有处瀑布,我们之前在这里弹琴舞剑。”
“嗯。”虞知聆随意应了声,“那你接着赏风景,我去忙我自己的事情。”
岁霁那边沉默了瞬,只能听到潺潺水声,单是听到声音,虞知聆便能想象出那条瀑布有多宽敞,出于基本的礼貌,虞知聆暂时没挂断。
那边静了很久,像是要让她听瀑布声般。
许久后,他开了口:“虞知聆,魔渊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我说的那件事也不一定准,你要为了他们的未来去赌吗,万一回不来呢,万一......你的心魔再次吞噬你呢?”
虞知聆仰头,心里很平静,听春崖上空时不时会经过几只护山灵鹤,啼叫声清脆悠扬,一只灵鹤跃入院中朝虞知聆走来,她熟练从乾坤袋内取出果子。
灵鹤在她面前低下头,虞知聆摸摸灵鹤的脑袋。
岁霁等着她的回答,她想了很久,看着那只灵鹤吃完果子,又来蹭蹭她的脖颈,似乎在撒娇。
万物有灵,这句话当真没错。
“我知道。”虞知聆默声回答,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和蛇镯,细声说:“我也害怕,可是我更想知道答案,如果只有魔渊可以告诉我,我会去。”
岁霁淡声道:“你要知道,如果我猜的是真的,你就算有命从魔渊回来,中州很可能也容不下你,你当不了玉仙尊,也无法在颖山继续生活。”
“我知道的。”虞知聆低声道:“都知道,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也要去?”
"......."
“你愿意去,那我这边自然也愿意。”
虞知聆撇了撇嘴,心说不是他提的吗,怎么说来说去还成了她要求的一样。
“没事我就先挂了,明天再联系,我还有事情要做。”
“好。”
虞知聆干脆利落挂了玉牌,院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望着周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是去道别呢,还是直接离开,免得自己舍不得?
虞知聆实际上很平静,她仍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如何在既是玉仙尊的同时,又去了另一个地方成为虞知聆,可如今竟然可以体会到濯玉当年的心境,她临走之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有不舍,但是更多的,是一腔孤勇。
只要这一去便可以解决所有事情,为他们留下太平万世,想到燕山青他们,似乎还挺值的。
虞知聆自嘲一笑,她也不一定会死,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认知的,她从不会在一件事上两次跟头,死不死不确定,但去了之后无法在中州立足倒已经可以预见了。
中州容不下她,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回来。
怎
么就想过个安生日子,也这般难呢?
虞知聆想不明白。
***
傍晚时分,霞光簇锦。
相无雪从执教殿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一片红光,他站在执教殿门前,望向高阶之下,弟子们来来回回,颖山宗地界辽阔,门内弟子一万余人。
梅琼歌来到他身边:“看什么?"
相无雪说:“看这些弟子。”
“好看吗?”
“很年轻,像当初的我们。”
可仰起头,颖山上空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结界,保护了整个颖山,也限制了这些年轻弟子的自由,玉仙尊集几十年心力凝结出的无量界,是她为颖山留下的盔甲。
梅琼歌叹气:“内鬼正在追查,或许中州不仅幽昼和霓萼,还有其他人。”
燕山青也走了出来:“小五传信,邀我们去用膳。”
相无雪眉梢微扬:“谁做饭,小五吗,她会吗?”
宁蘅芜笑道:“你师妹会什么你不知道啊,她哪里会做饭,也就会烤个番薯炒个板栗,真下刀子这种事情还得是旁人。”
相无雪:“墨烛?”
梅琼歌白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不然呢?”
他们一致认为虞知聆是不会做饭的,但师妹既然邀请了,该去还是得去。
走在去往听春崖的山路上,快到听春崖的峰顶之时,燕山青忽然开口:“仙盟的事情不要主动提,让她安心养伤。”
梅琼歌问:“还是不让小五参与吗?”
燕山青点头:“嗯,事关当年的事情,都不要让她参与。”
几人沉默,脚步声也轻到几乎听不清。
到了听春崖的峰顶已经夜幕时分,圆月挂在虚空。
“大师兄。”宁蘅芜喊道。
燕山青停下来,回身看她,神情平静。
宁蘅芜问:“一直瞒着小五,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参与,到底好吗?”
燕山青反问:“你觉得该如何?”
宁蘅芜沉了声气,说道:“有些事情我们不该替小五做决定,不让她接触四杀境,不让她掺和这些事情,消息全部瞒着她,真的好吗?”
梅琼歌和相无雪沉默,两人一言不发。
燕山青长睫微垂,负手而立,默了瞬后道:“我赌不起,我们都赌不起,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回来的,用了风霜斩自戕后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从魔渊出来的,可上天给了我们一次机会,还会给第二次吗?”
宁蘅芜说:“可小五想知道,她自己也在查,你还能拦下她,不让她出颖山吗?”
燕山青颔首:“嗯,颖山界内已经下了封禁,我与守门弟子说过,濯玉仙尊不许出。”
三人立马拧眉,神色一样的惊骇。
“你在限制小五自由?”
“不然呢?”燕山青面无表情:“她出颖山去南都,用出了第二次风霜斩;她又离开颖山去了灵幽道,这次没受伤,可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她这一次去仙盟,回来碎了几根骨头,那第四次呢?"
“蘅芜,你忘了吗,她有心魔,可她忘记了自己的心魔是什么,如果她想起来呢?”
宁蘅芜三人如坠冰窖。
能摧毁一个明心道修士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如果她想起来,刚稳固的心境会不会再次破碎?
燕山青转身踱步走去:“别让她掺和这些事情,忘记了就忘记了,有些记忆忘了就别想起来了,不好的事情,还不如忘了。”
梅琼歌拍了拍宁蘅芜的肩膀:“二师姐,大师兄说得没错,禁足小五也不是我们所愿,但幽昼明摆着为她而来,她越是掺和,便想起来的越多,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有些事情,还是忘了好。”
宁蘅芜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好。”
而虞知聆正在准备膳食,刚摆好桌,燕山青他们便推开了院门。
她兴冲冲抬眸:“师兄,师姐!”
燕山青眉头微扬:“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虞知聆伸出手指了指桌案:“快看,我做的。”
刚走进来的四人:“......”
燕山青神色复杂:“墨烛呢?”
虞知聆眨巴眨巴眼睛:“修炼还没回来呢。”
她
跑上前推着几个人向前:“别客气,吃。”
梅琼歌小声道:“要不我们去叫膳房弟子做些?”
虞知聆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微微眯眼:“为什么,我做的不好吃?”
相无雪说:“你十六岁那年亲手做了生辰饭。”
虞知聆:“好吃吗?”
相无雪:“......心意到了。”
虞知聆撇撇嘴:“三师兄你情商挺高的。
她是不太会做饭,但也不至于毒死人,简单的家常菜还是会几道的。
濯玉一心练剑,但虞知聆十三岁独居了,生活常识还是有些的。
她将几个人安排坐下,又在自己身边搬了个小板凳。
宁蘅芜问道:“这是......”
虞知聆拍拍凳子:“我徒弟的位置啊。”
她音调很轻快,瞧不出来有伤的模样,看起来也不想问仙盟的事情,宁蘅芜几人松了口气。
她不主动问就好,那他们也有理由不说。
墨烛也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他早便听到了院里有人,进来后瞧见宁蘅芜他们,也没有惊诧,朝几人颔首:“掌门,师伯。”
虞知聆朝他招手:“来啊,吃饭。”
瞧
见虞知聆身边的空位,墨烛也不多问,果断走到她身边坐下,将乾坤袋里的果子放下。
“河里洗过了,可以吃的。”
两人距离很近,胳膊几乎挨着彼此,说话之间姿态亲密,墨烛落座后便没有看过燕山青他们,目光全在虞知聆身上,脸上就差写着喜欢了。
燕山青端起汤抿了一口,目光瞥了眼墨烛,他似乎察觉到了,抬眸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对视。
墨烛礼貌颔首,燕山青放下碗。
“多久了?”
正在剥果子的虞知聆:“?”
墨烛淡声道:“没多久。
虞知聆:“?”
虞知聆问:“什么多久了?”
梅琼歌白了她一眼:“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虞知聆立马局促起来,耳根微红,眼神躲闪:“那个,我们......”
好像没必要装,燕山青他们也不是傻子,而且看几人的脸色,无一人惊讶,似乎早便看出来了。
墨烛端坐在她身旁,脊背笔直,姿态笔挺:“是我主动的,也是我先僭越的,我会对师尊好的,若掌门和长老们不放心,也可以立下生死状。”
虞知聆立马打了他一下:“你闭嘴,别张嘴闭嘴就是立誓!”
墨烛只说:“我可以立誓,我绝不变心,以后遇到什么,我都会和师尊一起面对。”
虞知聆拧眉:“墨烛!”
燕山青淡淡应了声:“不用立,吃饭吧。”
相无雪立马分筷子:“来来来,吃饭,别说这些话,又不是什么大事,小五喜欢就好。”
墨烛沉默了瞬,接过筷子道:“多谢。”
他其实看出来了,燕山青他们早便知晓了,可除了一开始的宁蘅芜阻拦过,燕山青、相无雪和梅琼歌似乎都坦然接受,宁蘅芜应当也是被说服了。
对于颖山来说,虞小五是第一位,一切都以她的意愿为主。
老实说,虞知聆的手艺确实比虞小五好,起码几个师兄师姐谨慎的神情在尝到了饭菜之后,明显松懈下来。
虞知聆颇为骄傲:“还不错吧?”
颖山几个长老不挑食。
“不错。”
“小五手艺见长。”
“挺好的,比以前好,以前做饭可真是??”
相无雪推了推梅琼歌,后者的话猛地扎住。
梅琼歌立马改口:“以前做饭也很好,心意到位。”
虞知聆嘿嘿笑笑。
墨烛小口用膳,他食欲不好,吃什么都是几口,神情冷静,心里想什么怕是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知聆之前手艺似乎不好,她自出关后也没学过厨艺,那这些菜便是她之前就会的。
虞
在哪里学的?
墨烛侧首看她,这个角度衬得她侧颜秀丽,她地位高权力大,实打实的天之骄子,可却一点架子都没,好养活得很,从不浪费粮食,吃什么都格外香。
说的很多话,做的很多事情,是他从未听过见过的。
墨烛收回目光,并未直接开口问。
虞知聆在用膳结束后掏出自己的乾坤袋。
她取出一个木盒递给燕山青:“给大师兄的。”
“二师姐的。”
“三师兄的。”
“四师姐的。”
燕山青皱眉结果,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东西:“这是......”
“大师兄的颈托,我看大师兄经常揉太阳穴,找棉料自己做的,我手巧吧。”
“
二师姐的药箱,这箱子是我买的神木打的,空间超级大,都分好了,二师姐可以放好多好多药材。”
“三师兄的铁具,花了大价钱买的灵铁做的,以后雕木雕就有趁手的工具了。”
“然后是四师姐的首饰,这是我拿自己的私房钱,找归筝买了许多金料打了一整套的。”
虞知聆笑盈盈,眸光温和,微扬下颌示意他们快夸。
燕山青合上木盒:“为何忽然送礼物?”
几个师兄师姐脸色沉静,虞知聆知道他们想起来了什么,十年前她的生辰,她也是这般。
说留了礼物,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一别十年。
虞知聆笑嘻嘻道:“一早就准备了啊,这些年我都没给师兄师姐送过生辰礼物,最近太闲了,就准备了一下礼物。”
确实是她很久前就准备的,只是想等到他们各自的生辰之后再送,如今只是提前送了出去。
梅琼歌将首饰收起来,问道:“小五,你想去做什么吗?”
虞知聆可以感受到他们的话中意,也察觉到身旁的墨烛气压低沉。
她以前是藏不住情绪的,可真到了关键时候,不由得开始感慨,自己演技当真是好。
虞知聆撇了撇嘴角,拿了个果子开始啃:“我就只是送个礼物,没打算去做什么,你们不是不想我掺和那些事情吗,我不掺和,这段时间也不会下山,放心好了。”
燕山青几人仔细观察她的神情,试图找出一丝作假的痕迹,可虞知聆姿态从容,瞧着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模样,看不出伪装。
墨烛始终没有说话,几乎是麻木用膳。
许久后,燕山青颔首:“嗯,你知晓就好,师兄师姐为你好,小五,别多想。”
虞知聆竖起手:“我可以听你们的话,让你们安心,但等你们用到我的时候一定要喊我。”
"......."
一顿饭用了半个时辰,吃完饭闲聊后,墨烛去送了燕山青他们。
他回到小院,虞知聆刚收拾好残局。
墨烛站在院门口看她,神情漠然。
虞知聆笑呵呵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身:“师兄师姐们走了,就剩我们两个了。”
墨烛第一次没有回抱她,他垂眸看她漂亮的眸子,盛的全是笑意,她似乎很开心,笑起来格外好看。
“墨烛,你要礼物吗?”虞知聆踮起脚,啄吻他的下唇,柔声问:“给你也准备了礼物,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墨烛浑身都冷,低声道:“我刚过完生辰。”
“不是生辰礼物。”虞知聆咬了口他的唇,吐气如兰:“是给你的礼物,只是礼物,一个很寻常很寻常的礼物。”
“墨烛,只是我想给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