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往常,林瑜听到这种话,必定要回刺他两句。
这一夜却不同,她靠在顾青川怀里,只字未言,只静静凝视着外榻上的?盏。
?盏的灯罩是花草纸做的,上面有红花绿叶,暖黄的烛光从里面照亮,透出薄透的叶片脉络。
太过安静了。
安静到能听见外面的落雪,轻燃的烛芯,以及??
以及男人胸腔??躁如同鼓点的心跳。
顾青川俯首,薄唇轻碰了碰她的额。
“雀儿。”
他的声音微微喑哑,在这样万籁静寂,只闻风声的雪夜里,像是一种隐晦的诱惑。
林瑜头皮发麻,抵着他肩头,要把他推开,“今夜还是算??”
她的借口尚未说完,就被男人的唇舌堵回腹中。
顾青川掌心扶着她的后脑,将人放上暖枕,指腹拨开每一缕弯落在她颈间的乌发。
些微的凉意过后,颈侧覆上了绵延温热的口勿。
林瑜?得他伤口的位置,想了想,忍着没有动手。
这么久了,总要给出一些好处的。
外面不知几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进窗内。
雨?梅花,灯消长夜,?内吱吱呀呀的声音却是一直未断。
灯罩下的烛影忽亮忽暗,照得人身上都在发热。林瑜偏过头,恍惚瞧见烛影摇,连灯罩上的花草在微微颤动,快要看不清楚。
雨似乎越来越大,斜飘着沾?了窗纸,淅淅沥沥。
某种异样先占据感官,恍惚失神的片刻,林瑜在耳边听到一声磁沉轻唤,也像愉悦的喟?。
“小瑜。”
林瑜几乎瞬时清醒过来。
骤然收紧的瞬间,被他闯了进来,两人一同?哼出声,林瑜的指甲在他手臂重重划过一道。
淡铜色的皮肤上瞬时沁出几个血点,顾青川不以为意,垂眼与身下之人对视。
他的瞳仁漆黑似有微亮,林瑜定定看了会儿,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双臂虚虚环在他的脖颈。
“你说什么?”
顾青川没再?她,粗粝的掌心又握住了她的月要。
林瑜自认身体素质不差,却也敌不过这样三番五次的折腾,这人的精力好像用不尽似的。长夜过去大半,顾青川脖颈挨了重重一口,方才罢休。
云散雨歇之后,呼吸也变得疲惫微弱。
林瑜蜷在床榻内侧,长睫紧闭,一动不?再动。
不一会儿,就有杯盏贴在她唇瓣,林瑜微微张口,就有温热的水??淌进舌尖,喉咙舒服不少。
她慢吞吞咽了两口,就偏过了头,不肯再碰。
顾青川明知故问:“还喝么?”
“不喝。”林瑜只得开口。
顾青川放完茶盏回来,见床榻里侧的人已经阖上了眼,像是已经睡熟。只在他靠近的时候,绵缓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平躺在外侧,未再动她。
身体明明疲累得很,不知为何,林瑜的意识却很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良久,听到睡在外侧那人的声音。
“安心跟了我,等你入府为妾,无论有无子嗣,你的名字都会?入族?。”
妾室不能随便入族?,要么子女有出息,要么自己混出个什么名望来,他一个封建士大夫竟然说出这种话,着实?林瑜心头重重一沉。
静默良久,她“嗯”了一声。
这一个音掩在雨声之中,几乎微不可闻。
顾青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侧首,“你当真?意?”
林瑜看着?顶挂着的百戏图。
她不愿意行么?此前已经说过千百次不愿意,也不见他听过一回。
她闷闷?气,“我累了。”
这番回答听不出一?一毫的情愿,反倒?顾青川觉得安心。
他亦偏过脸,看向挂在床帐上的百戏图,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角落的吊线操控的木偶之上。
“倘若??倘若大人真能好好待我,体谅我这样的?脾气,这样的好睡懒动的?习惯,这样不知好歹的坏性子,我也愿意跟着大人。”
顾青川想自己平时说的都被她听进去了,不由失笑,去抚她的发?,“你倒也没有这么坏。”
有时对他虽刻薄了些,对旁的丫鬟们倒是好的出奇,没有谁能说出她的不好。
困意??涌了上来,林瑜无心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两个人夜里都没怎么阖眼,翌日一起睡过了时辰,顾青川掀开床帐,才知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他回身看了眼,林瑜还在睡。墨瀑似的乌发铺满瓷枕,拥着瓷白的鹅蛋脸,面颊泛着两团红晕,睡颜恬静乖巧。
顾青川记起昨夜她说的答应,心头仍觉快意。俯身去吻她的唇,轻柔连绵,不消片刻,薄粉?唇?渐变得湿润。
手心渐渐笼上,胸口忽地一痛。
他去看,一根指头不知几时抵在了伤处,力道着实不轻。
身下之人已经醒了,两弯新月眉微微蹙起,冷声道:“大人身上的药才换过一回,还是小心些才好。”
顾青川知是昨夜闹得太久,惹了她不高兴,去握她的手,温声道:“这就醒了,不再睡会儿?”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敲响,李?月的声音传了进来。
“雀儿姐姐。”
林瑜当即撇开了顾青川的手。
这一声过后,李?月就被匆匆赶来的金环请去偏房。
进偏房前,金环还心有余悸,回头望过一眼正房,幸而里面没有动静。转过来,瞧见李娇月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
“二小姐不若先回去,等姑娘醒了,我再告诉她去找您。”
“雀儿姐姐还没醒么?这都日高三尺了。”李娇月惊讶道。
她完全把昨日顾青川的叮嘱忘在了脑后,并不想去找?裘,到点了仍是想着来找林瑜。
金环含糊应了两声,哪里好说实话,“大人回来了,与姑娘总有许多话说。兴许姑娘这两日醒得都晚呢,二小姐若是有事,只管告诉婢子,婢子转告给姑娘。”
房内。
林瑜还未来得及下床梳洗,便得知李娇月回去了,只纠结小会儿,又躺下睡了一觉。
这回直到入夜时分才醒。
晚饭用罢,顾青川在榻上布好了棋盘,与她对弈。林瑜的围棋是初学者水平,只粗略知道规则,技巧和棋谱则是完全不懂。
顾青川得心应手,却不急着让她输。两人有来有回,也算打发了几个时辰。
棋盘上白子渐多,黑子在哪里都落不住脚,林瑜犹豫许久,把手里的黑子放进棋罐。
“我们几时回京城去?”
顾青川昨日才来,想起她在这庄子上已经待了将近十余日,又不曾出去过什么地方,或许已经腻味。
“就这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