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屿换了身家居服从衣帽间出来, 就见谢青溪正捧着一沓文件眉头紧锁。
看起来不像高兴的样子。
于是问:“没有看中的吗?”
那表情,仿佛在说,没关系,我再找人给你弄几份别的,直到你满意为止。
谢青溪当场一?,呃了一下,有些语塞。
直到此时,应屿才能顺理成章的问出那句几天前就该问的:“所以你想做什么工作呢?总不能说想去工作,却连具体意向都没有吧?”
谢青溪闻言先是沉默,继而欲言又止,满脸都是为难。
应屿耐着性子等,一边等一边觉得奇怪,她想要做的事难道是什么难以启齿的?
房间里空气安静,谢青溪不可能永远沉默下去,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说辞,想尽量委婉的告诉应屿,她马上就要出门的事实。
但话到嘴边,看着应屿湛亮的双眸,又鬼使神差的变成:“收集这些,很麻烦吧?”
应屿摇摇头:“我不麻烦,我只负责给钱。”
谢青溪一噎。不是,虽然确实是你花钱买来的方案,但你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见她满脸无语,应屿手一摊:“实话。徐添说写的人是家里或者朋友有相关行业的从业经验,应该没说错,我看了觉得还不错,可行性都很高。”
他还花时间看了.......
谢青溪这下更加内疚了,是完全用不上的东西啊,却浪费了精力和金钱。
“那个………………”她越来越犹豫,觉得话越来越难以说出口,“如果我说......都用不上......”
“都不喜欢?”应屿有些惊讶,“那你想做什么?或者,你想进公司上班?"
这样也不错,上下班有固定时间,也不用操心经营,每个月按时领工资即可,确实更轻松。
“你想在家里的公司,还是想去哪儿?”应屿询问道,“或者哪个单位,我给你弄个编外岗?如今逢进必考,编外的好考一点。”
家里也不缺钱,有编没编问题不大。
谢青溪越听越觉得发窘,只觉紧张得后背都开始冒汗了,将手里的文件往旁边一放,坐过去一把抓住应屿的小臂。
“不用不用,越说越离谱了。”她连忙阻止,防止他真的动这个脑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应屿低头看向她。
已经有几天没好好看过她了,更别提亲近,要等她靠近了,应屿才发现自己是想她的。
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冷战,闹别扭到分床的地步。
他不知道谢青溪习不习惯,反正他不习惯。以至于他现在突然觉得委屈。
好不容易劝自己退一步以后,被她一句“我们离婚吧”砸得晕头转向,当时是生气,可细究起来,应该是委屈更多的。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是一番好意,但谢青溪完全没有看在眼里,也许她并不需要,但她没有告诉他,她不需要。
应屿觉得有些茫然。有些事已经脱离了他了解和能掌控的范畴。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她,低声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谢青溪愣了愣,觉得久违的同时,又感觉好像有点异样。
大概是因为应屿的语气,他似乎有些茫然,而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不过她也无暇细想,手撑着应屿的胸口把他往外推了推,然后抓着他的胳膊,一面观察他的表情,一面小心的措辞:“是这样的………………那个,你先答应我,不要再生气,好不好?”
应屿心里突然警铃大作,觉得有些不安,“......我没有生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谢青溪点点头,“我是想说,我不是不喜欢你给我找的这些,而是......是我已经有工作了,今天连合同都签了。”
说完呼吸一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和他的眼。
应屿一愣,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她眼睛里明显的紧张,下意识的将要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两遍才说出来:“......什么工作?”
谢青溪嘴唇动了动,他忽然想起来她说要去工作那天晚上,提到了剧组。
于是他抢在她开口之前问道:“是你之前说的剧组?”
谢青溪没想到他居然记得,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
应屿这次没能忍住,直接就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大,本来离他很近的谢青溪被这动作一搡,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撞向沙发靠背。
他忙伸手去拉,没等谢青溪坐稳,他就已经高声问道:“你就非得去什么剧组?你要工作,就不能在陵城安安稳稳的么?”
语气有些冲,甚至可以说是气急败坏,谢青溪被他刚才的动作一吓,又听到这样的话,也恼了起来,下意识的反驳:“为什么不可以?应屿我告诉你......”
她想说自己是自由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可话没说完,就先看到了他目光里掩饰得并不好的沮丧,星星点点,并不显眼,但又让人难以忽略。
她顿时一愣,语气瞬间就软了下来:“为什么不可以,我是跟着蒋老师他们组去的,还是大组,王薇导演你知道么?很有名的,去年汪姐他们很爱看的那个《飞燕传奇》就是她拍的,这次的剧组是《善良的你》,可以查得到备案号的,你可以查
一下,至少是安全的,不会被骗,有什么不好。”
“还有人带,你知不知道这行就是师带徒,人传人的,没有门路连入行都难,我以前学的专业都忘光了,你让我再去做实验,我连移液枪都不知道怎么用了,做生意我又不会,最后恐怕还得让人来管,去公司大家都认得我,都让着我,又没意
思,我也不想考试………………”
应屿一时哑然,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全都她为了能去剧组,找出来的理由罢了。
偏偏她还眼巴巴的看着他,“就让我去试试,实在不行,我再回来听你的安排,行不行?”
应屿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阵泄气。
好半晌他才问了句:“那我呢?我怎么办,你不管我了?”
心里的惶惑来得那么突然,让他觉得自己即将被抛弃。
他很少有这种时候,上一次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听说应乔异有了新女朋友,家里一个佣人跟他说的,说他要有新妈妈了,以后会有弟弟妹妹。
那个多嘴的佣人很快就被开除,但是这件事他还是记在了心里。
他一度害怕会从此失去父亲,但又不敢问是不是会这样。
幸好加入这个家的是庄女士。
那是五岁时的事了,已经过了快三十年,经年日久,旧事早就被湮灭,却又在这个时候突然就被翻了出来。
应屿觉得有些难过,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算了,随你高兴吧。”
他转身要走,却被谢青溪喝住:“不准走!”
她觉得这人要是现在走了,迎接她的肯定又是好几天的冷战,可是过几天她就要出门了,难道要把这事拖到她从剧组回来以后再解决?
谢青溪可不傻,她也算是从小就接触这个圈子的,听过见过无数个“夫妻吵架冷战结果第三者趁虚而入”的八卦,她难以接受自己也会成为主人公之一。
否则她也不会因为向语岚的事就既试探应屿,又对自己的未来如此焦虑了。
她突然就发起脾气来,应屿一愣,随即也气了,“怎么,我都答应你去剧组,随你喜欢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语气比刚才问她为什么非得去剧组时,气急败坏得似乎更明显了一点。
但谢青溪这次却听出了他的赌气。
应屿的情绪一直都是稳定而内敛的,谢青溪一直看不太懂他的真是性情,有时候瞎想,还会幻想他是个机器人,反而是现在,她突然觉得他在自己眼里变得真切了许多。
“你问了问题,不听听答案就走吗?”她心一软,说话的语气就变得温柔下来。
应屿回过身,沉默的看着她,眼睛乌沉沉的酝酿着不快,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但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却在告诉谢青溪,你编吧,我听着。
谢青溪看着他,突然心里觉得没那么怕了。
几天前她看他发火,还会下意识的瑟缩,可是今天,大概是因为听出了他生气背后实际是赌气,反而不怕了。
不但不怕,还觉得有点想笑。
也有可能是应屿今天的生气和前几天那次就是不一样的。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弯了一下眼睛。
应屿的眉头一皱,面上的不满立刻清晰起来。
“小姨………………妈说,我因为你不同意我出去工作就提离婚,是一种回避矛盾冲突的方式,这样只能糊弄问题,而不能真的解决问题,小问题会累积成大问题......”
她突然说起庄女士,应屿微微一愣,他并不知道庄女士和她都说了什么。
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在谢青溪对面的另一头,和她之间隔着一个多人的距离,靠在扶手上。
谢青溪看着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你现在这样直接就走......何尝不是一种逃避问题。”
应屿眉头挑了一下,神色有些不以为然。
“我没有不管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工作结束我就回家了啊,你如果说要每天围着你转才算管你......”谢青溪也他一眼,忍不住哼了声,“这两天你不理我,不跟我说话,也不回房睡,没我管你的时候,你不也过得很好?”
说到最后声音里还是漏出了一丝委屈。
这确实是他的问题,应屿有些不自在的将眼神往旁边一撇。
但嘴角依旧抿着,一声不吭。
谢青溪低下头,看着自己裙摆上的玫瑰花纹样,声音闷闷的,“应屿,我是你老婆,不是你的保姆,为什么非得围着你转?以前我没事做,照顾好你就是头等大事,我应该围着你转,可是现在我有想做的事了,为什么不能先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不在家,你也会好好的,有汪姐和杨浠他们在,你的生活起居和现在没有任何变化,就像你出差一走半个月一个月,我自己在家时那样。等拍摄结束,我就回来了,很快的。”
谢青溪觉得,他适应一下应该没问题的,习惯就好了,本来她做的事就不多。
可在应屿看来,这是完全不同的。
可是他没办法跟谢青溪说得很清楚到底哪里不同。
半晌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淡淡的问道:“说完了?”
谢青溪犹豫一瞬,点点头。
他又问:“一定不会改主意?”
谢青溪这次毫不犹豫的嗯了声。
应屿盯着她看了半晌,点点头:“知道了。”
说完起身就走,这次再没有回头。但也没有摔门,卧室门就这么轻轻的关上了。
谢青溪眨眨眼睛,有些诧异,这就好了?这就说服他了?真的假的?这人这么好说话?
是一直都这么好说话她没发现,还是已成定局他懒得再反对?
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去剧组这件事,定下来了。
谢青溪的心情,渐渐从担心和同事处不来,变成对新生活的期待和兴奋。
就像她大学开学前那样,既期待又忐忑,都是集体生活,但是大学和中学是不一样的。
如今是去工作,也和去上大学是不一样的。
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风景,而她的人生,也会因此翻开新的一页。
应屿从书房回来的时候,时间快十一点,可是早就该睡了的人正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满脸都是笑吟吟的。
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应屿可就不太好了,“要离开家,就这么让你高兴?”
谢青溪翻了个身,侧对着他的方向,笑着道:“你该早点休息的,以后我不在家,你也要早点睡。”
这简直是戳心窝子,应屿不爱听,直接就进了浴室。
谢青溪等了二十多分钟,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刻又看过去,看见他在床边坐下,腰一转就上来了。
她心里不由自主的松口气。
这两天闹别扭分床睡,她其实也觉得有点不习惯,只是不好意思说。
“啪嗒。”
灯光灭了,应屿在她旁边躺了下来,她想了想,假装不经意的,朝他那边挪了挪。
刚好碰到应屿向她伸过来的手,顿时一僵。
应屿的动作也顿了顿,随即直接握住她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像往常那样,将她往怀里一裹。
“小溪,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他问道,声音平和,但却很郑重,似乎要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应屿突如其来的严肃,让谢青溪一愣。
她靠在应屿怀里,整个人都有些僵,“......什么事?”
她可不敢一口答应,万一应屿给她挖了个坑,怎么办?
所以她说:“你先说是什么事,我看看能不能答应。”
很谨慎的样子,让应屿不禁失笑,“都这个时候了,我不至于还给你挖坑。”
谢青溪讪讪,心说谁知道呢?万一呢,都说方法不怕旧,有用就行,万一给我来个回马枪,怎么办?
应屿笑了声,“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想提醒你,要注意工作和家庭之间的平衡,因为......”
他顿了顿,像是在等谢青溪的反应,见她没吭声,才继续道:“我们家和普通家庭不太一样,普通人家不需要太太出面应酬,可是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夫人外交却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
有很多消息,正是从各家太太小姐们的下午茶茶杯里散发出去,并逐渐发酵的。
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喝茶不是喝茶,吃饭不是吃饭,而是在进行信息交换和传递。
比如某家想同归云合作,但始终约不上应屿,或者已经被他拒绝,那么他们就会想办法,其中一个办法,就是找机会和谢青溪搭上关系。
聊上以后,就找机会同她说:“应太太,我们有个什么什么项目,想跟应董聊聊,只是一直没约到时间,您看能不能麻烦您帮忙递个话。”
当然,人家未必会说得这么直白,但意思是这个意思。
如果不是应屿提前交待过别搭理的人,谢青溪不会很清楚这个项目到底合不合适,又怕真的耽误或者错过了,通常都会应承下来,表示会转告应屿,只是也别抱太大希望,她只是个传声筒。
对方通常都会表示理解和感谢。
也确实有那么几个项目,是应屿事先不知道的,经她传过话后,拿到会上一评估,最后真的做成了的。
又或者是维持和各家之间的关系,男人们在商场上可能会因为各自利益发生冲突和摩擦,但两家之间又不能将关系,夫人外交就承担了润滑剂的作用。
“还有一点就是,你是我们家的脸面。”应屿说得很直白,“如果女人如衣服,你就是我们家的那件衣服。”
谢青溪风风光光,当季的奢牌和珠宝加身,说明应家还是那个应家,陵城一等一的豪门。
但如果她很久没出现,或者出现时总是一身过季旧货,前者如果归云集团运行平稳,就可能会被传她和应屿婚变,后者则会成为应家财产情况出问题的佐证。
“这些不利于集团形象和稳定的因素,我认为作为董事长夫人,你也有责任和义务将它们消灭在萌芽状态,你觉得呢?”应屿最后问道。
谢青溪能怎么回答,难道说不?
“我知道。”谢青溪用额头顶了一下应屿的胸口,“我会以集团为重的,如果有需要我出面的应酬,我请假回来,这样可以吧?”
应屿嗯了声,“工作可以,但没必要太累,你这合同怎么签的?是约定好有戏就必须进组?”
“当然不是。”谢青溪忙解释道,“一部戏在开始组建团队的时候,制片人会联系好心仪的妆造团队,这个团队可能梳化全负责,也有可能梳妆和化妆分家,就是来自两个不同的团队。”
“他们联系的都是团队老大,确定好以后,老大会招人,谁有空就谁去,没空,或者不想接,就不去了,合同都是一部戏一签。还有,蒋老师的群里每天都有人发招聘信息,需要的就可以联系对方,别人的是不是这样不清楚,反正我们学校这边
是这样。”
谢青溪告诉应屿,有些剧组找化妆师根本不会对外招聘,都是介绍熟人,“像这次王薇导演的这部戏,原来他们找的妆造大师傅是另一个,人家没空,就推荐了蒋老师。”
应屿认真的听着,哦了声:“冒昧问一下,你的工资?”
“......三、三千......一个月。”谢青溪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急急道,“只是第一部戏,没经验,以后就好了,工资是会涨的!”
应屿啧了声:“怎么涨?”
“积累工作经验嘛,从现场小助,到二助,再到主盯,然后到在家出妆的三化,二化,主化,工龄越长,经验越多,工资当然会水涨船高,小助工资低是因为没有经验,要是工作能力强人够机灵,第二部戏就可以当二助了。
应屿听完哦了声,又问:“二助工资多少?”
这回谢青溪声音不虚了:“据说有六七千呢。”
应屿顿时沉默,过了十几秒才问:“那什么主......主什么呢?”
“主盯啊,肯定八千往上了,一万多也是有的。”谢青溪说着叹口气,“不过要拿到这么多钱可没那么容易,主盯要负责的事可太多了。”
应屿不关心这个,只问:“要升到这个位置,大概需要多久?”
“普通人......”谢青溪在心里数了数,“四五部戏就可以了,慢的话就不好说了,有的人都七八部戏了,还不敢去接主盯的业务,如果按照一部戏三个月来算,一年是四部戏,快的话是一年,慢的可能要两三年吧。”
不过实际来看,并非每个化妆师都会按照这个时间线来发展,一是每个人的实际情况不同,二是很多剧组的拍摄周期没有这么长,有的网剧只拍四十天,而短剧很可能只拍一周或者十天。
制作成本越小,越是要压缩拍摄时间。所以有些化妆师虽然入行时间不长,但实际上工作经验已经相当丰富了。
又或者像谢青溪这样,有资源,入行接触的第一个组就是知名导演知名主演的大制作,自己也有背景,肯定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去熬资历。
“反正各有利弊吧。”她最后总结道。
应屿听得有些发晕,这不是他了解的领域,听完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嗯了声。
好半晌才说了句:“那就祝你早日......拿到和咱们家保洁阿姨一样的工资。”
应公馆就连保洁阿姨都有到手工千的工资。
谢青溪:“......”哇!这人好讨厌!
她沉默许久,默默地翻了个身,往床的另一头挪过去。
才挪到一半,就被应屿扯了回去,她下意识伸手去推他,才刚碰到人,就被捏住了手腕。
温热的唇印在她的手腕内侧,吻了一下又一下,带起一阵很细微的痒意,谢青溪一愣。
他同样温热的呼吸也喷洒在手腕上,谢青溪觉得那一块皮肤的温度似乎格外的高,已经变成了滚烫,她下意识要把手缩回去。
可是应屿不让。
他紧紧捏住谢青溪的手腕,接连啄了好几下,明明动作这么强势,充满了控制欲,可是亲吻却细密柔和,像是在克制什么似的。
谢青溪觉得手腕上的温度穿透了皮肤,一点点钻进她的心里,让她忍不住浑身发软。
“......应屿?”她小声的喊他名字。
下一秒男人就将她的手臂压在了她的脸侧,整个人覆盖上来,将她严严实实的包围住。
是暌违了好些天的夫妻生活。
谢青溪动情得厉害,整个人贴在应屿怀里,脚趾头都蜷缩起来,要紧紧咬住嘴唇才能勉强将到了嘴边的声音咽回去。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应屿和她说话:“以后不准用不想活了和离婚来威胁我,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她一愣一惊,猛然回过神来,讪讪的往他怀里挤了又挤,有些好的主动亲上他的喉结。
谢青溪要出去工作的事,第二天就在家里传开。
应公馆上上下下都有些想不明白,杨浠问她:“您怎么突然想到要出去工作?”
家里头事情一大堆,她还觉得没事干?
“家里有你们就够了。”谢青溪道,“我出去玩玩。”
她和应屿吵架的内容必不可能让他们知道。
但明眼人如杨浠和汪姐,还是一下就猜到了他们前几天矛盾的根源,九成就是因为这事。
杨浠小声的问:“您出去了,先生怎么办?”
在他看来,其实应屿是相当依赖他太太的,只是不知道当事人自己有没有察觉到。
谢青溪耸耸肩:“不是说了吗,家里有你们啊,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模样,杨浠不好再说什么,只暗暗祈祷最好是像她说的那样。
应屿对剧组的工作完全陌生,但因为谢青溪马上就要进组,所以他上网查了一下。
什么拉大夜,什么早晨三四点起来化妆,什么盒饭难吃,后来竟然还刷出来化妆师猝死的新闻,越看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不懂,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好好的自在日子不过,要去干这个“到手一千八,天天笑哈哈”的工作。
但就像谢青溪想的那样,木已成舟,没有回头路了,这个剧组不管他多么不愿意,谢青溪都肯定要进了。
他实在忍不住,打国际长途跟庄女士吐槽:“您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管她想什么呢。”庄女士安抚他,“没事哒,人都是要吃过苦才会长大的,你当年在基层混的时候,难道也觉得自己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不直接空降集团总部吗?”
应屿一噎:“……...这能一样吗?我当时是为了了解基层工作,不至于以后被人蒙骗。”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去吃苦,区别是你是必须吃,她是自己找来吃。”庄女士不以为意,“你不让她去,她就会一直美化那条她没走过的路,与其这样搞得这件事成为彼此心里一根刺,不如让她去经历。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再说,说不定她未来也能有一番成就,做出自己的成绩来,你觉得颜画怎么样?顶级化妆师,身价早就过亿,在影视圈和时尚圈谁不尊重她?小溪很聪明的,未必做不到这个高度,不好么?”
应屿静静地听完,叹口气:“太辛苦了。”
“不要你觉得辛苦,要她觉得辛苦。”庄女士笑了声,声音慢悠悠的,“她觉得撑不下去了,自然就会回来,前提是,你能让她毫无负担的回来,家里住得不舒服,小猫跑了就不会惦记着回来了。”
应屿一时沉默。他听懂了庄女士的提醒和告诫。
半晌才淡淡的说了句:“您放心。”
这次通话的内容应屿和庄女士谁也没有告诉谢青溪,她在进组前的最后几天里,一直在收拾行李。
化妆品护肤品化妆包,防晒衣防晒霜帽子遮阳伞,衣服特地挑了不显眼的款式,多是方便行动的运动服。
“烧水壶带上吧?酒店的水壶不知道干不干净。”汪姐道,“这是新的床单被套,要住好几个月呢,还是用自己的舒服。”
说完又问谢青溪:“拍摄地点在哪儿啊?”
“在林洲。”谢青溪回答道。
汪姐眯着眼睛想了想,“哎哟,好哦,那边的饭菜跟我们不同口味,你吃得惯吗?”
“应该没事。”谢青溪应道,笑眯眯的将备用的鞋子收进行李箱。
应屿靠在大衣帽间的门边,看着她忙来忙去乐不思蜀的模样,觉得既无奈,又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这种无奈和惆怅很难用言语说得明白,他选择了在夜里报复他的妻子。
谢青溪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一开始还好,后来就受不了了,可是又没办法拒绝,问就是:“你一走几十天,有的是时间休息,不差这几天。”
谢青溪知道他还是不高兴,只好放软了身段去安抚他,睡着了都在期盼离家的日子赶快到来。
距离七月结束还有一周的时候,到了谢青溪出发的日子。
出发前一天,蒋文悦特地给她发信息,再次提醒她集合的时间和地点,这次她们是一起过去的。
一大早汪姐就让厨房准备了汤圆,让谢青溪吃了一碗才可以走。
“路上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谢青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习俗,到还是老实吃了。
看时间差不多就赶紧推着行李箱出门,在门口就看见应屿的车竟然还在,不由得一愣。
应屿见她站着不动,干脆下车来拉她,“走啊,再不走迟到了。”
“你不是上班去了么?”谢青溪看着司机将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忍不住扭头问道。
应屿推着她坐进车里,淡淡的应道:“先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