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多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朕的手是被你拿来做这种事的?”
那自然不是,龙爪子得好好尊着,魏紫菀立马将手放下,各种捏按揉,伺候周到,“万岁爷今天累了一天,得好好休息才行。”
这才差不多,心情大好的乾隆皇帝决定纡尊降贵回答爱妃的问题,“皇额娘经常在佛堂一待就是一整天,你要是哪天见着她在正殿坐着,你就去给她请安吧。”
“即便妾身一整天都可能会烦着皇太后?”
“你那不叫烦,你怀着身孕陪皇额娘多说几句话,她高兴还来不及了。”
只能说乾隆是了解自己皇额娘的,知道自己皇额娘出来时肯定是在佛堂里待得有些闷了,这种时候谁来陪她说话,都是解闷,而怀着身孕的妃子找皇额娘,皇额娘只会更高兴。
魏紫菀点头,“妾身明白了。”果然问“丈夫”有关“婆婆”方面的问题是最正确不过的了。
她寻思着上回皇太后好像还挺喜欢她那唐卡的,要是她再做一幅送子观音的唐卡献给皇太后,若是凑巧遇上皇后有孕??反正皇后应该是在乾隆十年诊出有孕消息,要是蝴蝶效应改变太多,也无碍,没有皇后这胎,还有嘉妃那胎。
皇太后一定会很高兴的,高兴之下赏点好东西给她,她攒下的财物又多了。
想想都高兴,再不济皇太后什么都没赏,跟皇太后处好感情,对她的孩子也好,以万岁爷喜欢当孝子的性子,必然爱屋及乌!
思及于此,魏紫菀心情越发美妙,“万岁爷,那妾身之后可能常常打扰皇太后了。”
乾隆看着她兴高采烈好似忘了重要事,有些坏心眼地道:“紫菀,你这字可要练了?”
“对了,差点忘记这事,万岁爷您可得好好教教妾身了。”魏紫菀下定决心,这回可不能像上次那样中途睡着了。
宣纸展开,魏紫菀握笔,皇帝在身后帮她扶住笔,一笔一顿,慢慢勾勒出笔锋。
整整半个时辰,大好时光都拿来练字了。
但成果是显著了,当皇帝看着令妃下笔较过往有力流畅,心里欣慰极了,颇有些成就感,而魏紫菀看着自己的字迹,心里更是自豪不已。
帝妃二人拿着写好的宣纸晾在桌面上,魏紫菀还兴致勃勃道:“等孩子出生后,妾身肯定拿这些万岁爷教妾身的字激励她/他好好上进。”
激娃的同时也在激自己,这才是有效的激娃手段!
“朕怎么觉得好像忘了一件事。”乾隆好笑之余,微微蹙眉。
“万岁爷这么说,妾身也觉得好像忘了某件事,是什么事………………”
魏紫菀望了眼窗外天色,外边暗沉沉一片,唯有月色如水,清澈明亮,真是月亮明晃晃,吉祥如意啊,脑子这才转过来,“万岁爷,是福瑞!”
乾隆这才想起这事,默不作声从书桌上摸索来一本书,“我们得给福瑞做胎教了。”
魏紫菀心虚地摸了下肚子,“万岁爷,我们上回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辰给福瑞做胎教的,这不算我们忘了,这是习惯成自然。”
切莫让孩子在娘胎里就发现自己容易被皇阿玛和额娘抛在脑后了,这不兴说的。
乾隆咳了一声,“爱妃说得对,朕同爱妃都没有忘了福瑞。”
这话说得尤其理直气壮,便是专门说给孩子听的,即便孩子还在娘胎里,啥都不知。
翌日,魏紫菀恰好碰见皇太后出现在正堂,便欢欣鼓舞收拾好带上陈贵人去给皇太后请安。
“太后娘娘,妾身打算跟陈贵人一起绣成这送子娘娘图,您可要给妾身做个见证。”
魏紫菀眉眼弯弯,今日一早没打扮就过来了,端得清雅明丽的姿容,并非妖艳的颜色,皇太后看着还挺满意的。
毕竟皇太后总不希望令妃容貌过盛让儿子魂不守舍,成为第二个顺治帝,所幸儿子做过的最越矩的事是将大选进宫的魏氏初封为令妃,固然有些不像话,但在这之后,令妃很快怀上身孕,并且一直恪守本分,没有妄想不是自己的东西。
皇太后挑不出刺来。
加上这些年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妃子们不少,她能看出令妃本性是好的,她并不讨厌令妃,“那哀家就见证这一回吧,令妃,哀家期待你这唐卡绣成什么模样了。”
“那必然不让太后娘娘失望。”
陈贵人也笑道:“太后娘娘,您别看令妃娘娘信誓旦旦,娘娘暗地里练了数十回,才敢在您面前做担保。”
皇太后一愣,神色温和许多,“令妃,为了孩子你好好歇着,别累着了。’
“是,妾身必然不让太后娘娘担心了。”
魏紫菀乖巧懂事道。
心道陈贵人真会说话,三言两语便将她的苦劳隐晦地说出来了,果真不愧是在宫里呆得久身份不高却跟高位们处得还可以的能人。
不过商业胡吹她也会,转头魏紫菀就夸起陈贵人给她孩子准备的衣物了。
皇太后多看了陈贵人一眼,显然没想到陈贵人这般喜爱孩童,陈贵人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是娘娘重视婢妾,这算不得什么的。”
“哀家也盼着孙子啊,这宫里,还是得孩子多了才热闹。”
皇太后叹道,和敬快到出嫁年纪了,等和敬出嫁后,能陪她说话的孙儿辈少了许多??在皇后未生下嫡子前,她这个皇太后总不能表现出对孙子们过多关心,省得惹人挂念。
若是令妃这胎是个公主,皇太后下意识看向令妃腹部,又想了想,就算皇帝现在有了五个阿哥,可圣祖爷三十多个阿哥都不嫌多,皇帝这才六个。
罢了罢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想法再度转变的皇太后注意力放在那幅唐卡上了,这唐卡都是绣房绣娘送来的东西,宫妃们少有亲自绣唐卡送来给她观摩。
早些年有宫妃想讨好她,只是她喜欢在佛堂一待就是数个月,宫妃们没有跟她见面的机会,久而久之就省了讨好她的心思,如今既然来到圆明园,总不好一天到晚都留在佛堂里,跟令妃商量这唐卡怎么绣。
看令妃上回的绣法,还得过来人多教教。
皇太后心里微动,倒起了好为人师的想法,宫里少有人知道,皇太后精于女红,在无宠却被长生天恩赐有幸生下一子时,从那时起就日日求神拜佛,求长生天继续庇佑她的孩子平安长大。
长生天并不辜负她厚望,她儿子非但长成文武双全的皇子阿哥,还登基为帝,她母凭子贵,成为大清的圣母皇太后,但是皇太后不曾有一刻松懈,对跪拜佛祖之事亲力亲为,就连这绣着佛祖模样的唐卡都不知绣了多少幅。
只是一直待在小佛堂,因绣唐卡费时费力,通常一幅唐卡多则数年,少则数月,以皇太后对佛祖的虔诚,花费三五年时间做成一副唐卡都是正常的了。
因此在看到令妃错漏百出的唐卡时,她这调教的心思就压不下了。
“令妃,这唐卡得用多种刺绣之法,哀家记得你不擅长女红,那便从头开始学吧。”
“是,皇太后。”魏紫菀一愣,感觉皇太后这话中有话,该不会是想亲自教她吧。
“做唐卡得先画图,这画布也得从头做起,不过哀家做那等事不够好,于佛祖不够诚心,便专门派人做好,哀家只负责刺绣这块。”
魏紫菀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皇太后有心教她,她看得明白,便结合着原身的记忆,做那一窍不通但对女红很快上手之人。
“你给哀家绣个鸳鸯试试,”皇太后越说越兴起,一旁的陈贵人却听得一头雾水,皇太后这是教人吗?这不是简单说了几句话吗。
但看令妃娘娘埋头苦干,皇太后边说边用赞许的眼神看着那张画布,陈贵人只当自己是悟性不够,不然令妃娘娘怎会如此快上手。
子衿心里暗暗道自家娘娘真会忽悠人,精于女红却在皇太后面前错漏百出,可经皇太后指点,就立马上手了,果真不愧是她家娘娘啊。
她的脊背不自觉挺得更直了。
魏紫菀掩下眼中思绪,原身是会些字的,但是并不擅长落笔,她成为令妃后快速上手这一块不成问题。
但唯独绣技这一块很难弥补,原身本身极为擅长女红,亲近之人皆清楚,她光有原身记忆,有原身的肌肉记忆也不足以一瞬间让她变成精通女红之人,所以既然在熟人面前掩饰不过去,那她就光明正大地做女红。
子衿等人以为她是在外人面前故作不精女红,跟过去的宫女魏紫菀区分开来。
这装一年半载可以,但长久就不行了,好在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有皇太后在,她可以花更长功夫在女红上,还有正当理由,毕竟绣唐卡,区区几年不就过去了。
那她就趁这段时间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女红技巧吧。
魏紫菀嫣然一笑,皇太后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心里叹道,怪不得先帝少年宠爱李氏,中年宠爱年氏,晚年看重武氏,不光是先帝,就连她,看了令妃这般貌美的女子,也觉得赏心悦目啊。
不过李氏年氏武氏她们纯属膈应人,令妃就不同了,便是她儿媳妇,小辈赏心悦目,长辈看多了心情舒朗很正常。
紫禁城,高贵妃隐隐感觉哪儿不对劲。
徐大夫突然在宫里摔了重重一跤,小腿骨折,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徐大夫这一摔倒,就没法前来给高贵妃身子诊脉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徐大夫不知为何看她的眼神闪躲,非要请辞出宫。
好似有人在徐大夫耳边说了某些话,可是即便她是贵妃,也不能威胁徐大夫留下来。
或者说,正是因为她是宫中妃子,跟外男见面都要避讳着,若非万岁爷足够宠爱她,这宫外的大夫想进宫为妃子诊脉,都是奢话。
而徐大夫腿脚出事了,便没有正当理由留在太医院了。
不出半日,徐大夫便出宫了,虽说仍被高家的人看管着,可他心里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也怪他觉得高家权势大,自己孙子聪明上进,想着攀上高家,替高贵妃瞒下身孕之事,但经由昨天有人特地警告过他,如果还继续给高贵妃调养身子,他那孙子别想要了。
他心一下子就凉了啊,他就该听他家老婆子的话好好教书育人,他家虽是传承百年的中医世家,可他也是个秀才,非得掺和进这后宫之事作甚,于是他狠狠心直接将自己腿摔断了,找个理由从宫里脱身。
望着清凌凌的一片天,徐大夫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天,看着跟皇宫的别无二致,可他怎么觉得这么舒坦呢,只要老天爷别让他再给高贵妃诊断身子就好。
医者仁心,也盼着高贵妃那对双生子平安生下来吧,唯有高贵妃子嗣平安生下来,高家才会放他走,皇家才不会计较他帮高贵妃瞒着双生子一事。
不然,他就护不住全家人了,若此事平安度过,他就离京城远远的,不管哪位贵人找上门,都装傻卖痴,绝不插手京城之事了。
皇后生母富察夫人得知消息极快,后族自有自己传递消息的法子,总不会比高斌顾头顾尾小心隐蔽派人传递信件更慢,便是得知高贵妃有孕之事后,快速让徐大夫知难而退。
只是贵妃一直待在咸福宫,她在宫外对贵妃这胎动不了手脚,但正如女儿所想的那样,高贵妃有心隐瞒自己有孕之事,那便让这件事彻底掩埋下去吧。
对万岁爷和皇太后而言,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早些年皇后曾在贵妃身边安插过人,不过并不显眼,这些年兜兜转转咸福宫不少宫女到了年纪出宫,再加上贵妃总时不时将一些看似家世清白的奴才送回内务府,皇后安排的人差不多都走了,但好巧不巧,还是留下了这么一个人,是咸福宫的
三等宫女。
之所以一直不知贵妃身孕,只因为贵妃实在警惕,这些日子一直足不出户,身边只有心腹奴才伺候,都守口如瓶,可如今知道了,哪还会放任此事不管。
高贵妃正因为徐大夫的离去心里警惕心起,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好似有人察觉了她的身孕要对她动手似的。
她眉头皱起,她知道自己身孕不可能瞒着一辈子,但是这么快就有人有动静了却是她想不到的,但是转头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宫妃们出发时都没人知道她有孕,怎么可能刚到了圆明园就知晓。
她还不如想想令妃那胎是不是流了,是不是彻底伤着身子以后难以有孕,毕竟她对令妃下的手能让她这辈子都没法靠子嗣翻身,若是令妃运气好些的话,说不定日日闻着那‘熏香”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毁了。
高贵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悠哉游哉摸了下肚子,这种将所有人都算计在手的运筹帷幄感实在让她欢快,况且等万岁爷得知她怀有身孕时,她能想象万岁爷会有多欢喜,皇太后会有多震惊。
到那时,只要皇后和娴妃一直怀不上,她的子嗣就是宫里出身最高贵的皇子,以万岁爷的性子,只可能考虑她的子嗣为继承人??虽说她看不起娴妃,可娴妃是宫里少有的大选出身的满洲妃子,还是万岁爷潜邸侧妃,所以等她孩子生下来,她
还得想个办法断绝娴妃有孕的可能。
还有舒嫔,尽管舒嫔不是万岁爷潜邸侧妃,生下来的子嗣够不上侧妃所出的嫡子''身份,可她是满洲上三旗贵女,出身高,乃大选出身,不得不防。
就这一会儿功夫,宫里的妃子都在高贵妃心里过了一遍,最具威胁的自然是娴妃,其次是舒嫔,再然后是同为大选出身的令妃,虽说令妃身份不高,可也是赶在了大选之前被抬旗,初封便是妃位,在宫里有子却还是包衣的高位前,也算是排得
上号的了。
好在令妃那胎经圆明园一途,应该是保不住的了。
思及于此,看看天色,也到喝安胎药的时辰了。
“秋水。”
“是,娘娘。”秋水端来安胎药,高贵妃刚端起安胎药准备喝下去,就闻到了一股略微怪异的味道。
她将安胎药放下,冷脸道:“谁碰过这碗安胎药?”
秋水脸色微变,立马跪下来,“娘娘,奴才熬药时,眼睛都盯着这些药,绝对不会出错的。”
“看来本宫宫里是出了内贼啊。去将所有人都给本宫叫来!”
从太医院要来的药都是徐大夫吩咐的,每种药方都参杂一味安胎药,如此混在其中,旁人只以为这是养身子的药,她藏的这么好,就这样还有人在这药上动手脚。
高贵妃右眼皮跳得厉害,总感觉有什么她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突然心慌得很。
将宫里所有奴才都叫到跟前,也让人去查了秋水,结果都没问题??
事实上确实是任何问题都没有,只是太医院给抓的药有些没有炮制过罢了,太医院里也有皇后的人,只要吩咐几句,那些抓的药变了又如何,煎出来的药并不影响整体作用,反而效果更好一些,可谁叫贵妃只要其中一味药,这煎出来的安胎药
不就出问题了。
偏偏她还不能追究到底。
高贵妃狠狠将安胎药摔在地上,地毯顿时晕染成一片墨色,她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终于落实了,真的有人知道她有孕了,还要明目张胆用阳谋对付她的孩子,能远在圆明园对她孩子动手的人,除了皇后,她想不到第二个!
可为什么皇后会知道她有孕?!为什么,这怎么可能!
运筹帷幄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崩塌,高贵妃瞬间意识到自己不能将其他人都当成蠢人,不然她不敢想象皇后在长春仙馆里是怎么嘲笑她愚蠢的了。
冷静,她得冷静。
高贵妃此时已尽崩溃,这让她怎么冷静,她可以主动告知宫里的万岁爷她有孕一事,但不能自己被迫爆出来,那意味着只能宫中太医替她诊脉,她没法保住她怀的是双生儿的秘密。
谁叫徐大夫此时已经出宫了。
她在太医院不是没有自己的人手,只是她敢肯定,只要她宣自己人过来,皇后安插的人手肯定会跟着过来,不然遮遮掩掩的肯定会引起皇后更大怀疑,这就是先机掌握在自己手中和失了先机的区别。
她怀着孩子时皇后都能如此,要是皇后得知她实际上怀的还是双生儿,不得将她恨之入骨,不管她是否告知万岁爷,皇后都会不折手段将自己这胎毁了。
她现在反而不能暴露自己有孕的消息了,可她只要还瞒着,皇后对她动手只会越发明目张胆,她要怎么办才好?她能怎么办!
“滚,都给本宫滚!”
高贵妃狠狠甩下一巴掌,秋水捂着脸,身子抖了抖,低声告退。
“是,娘娘。”
如今的高贵妃如同一点就爆的炮仗,咸福宫的奴才都绷紧神经低头做事。
高贵妃粗喘着气,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种地步。
喜嬷嬷还是很冷静,毕竟主子冷静不下来,咸福宫总得有个拿捏事的。
“娘娘,那安胎药必经皇后之手,皇后不敢擅自下药,可若是像今日这样,那往后的安胎药都喝不得了,您得冷静,当今之计就是查出到底谁暴露了娘娘身孕,查出这宫里不干净的人手,杀鸡儆猴。
高贵妃现在只听得进喜嬷嬷的话,喜嬷嬷是她奶娘,是她半个娘,绝不会害她,“喜嬷嬷,光是杀鸡儆猴还不够,本宫就是光明正大去要来安胎药又如何,皇后奈我如何。”
“娘娘!您只要平安生下小阿哥,您还怕出不了这口气。”喜嬷嬷劝道,现在跟皇后对上没有任何好处,敌在暗我在明,“奴才倒有一计。”
高贵妃看她一眼,“喜嬷嬷,你快说吧,本宫接受得了。”
“皇后既然盼着您出事,那我们就演一出戏给皇后娘娘看,若是您在怀孕期间这肚子总是时不时出点事,皇后又岂会觉得您一定平安无恙生下小阿哥,只要瞒着皇后到万岁爷归来便无碍了。”
高贵妃若有所思,“就按你说的来吧。”
只是胆敢背叛她的人,她绝不会放过。
但是不出半日,高贵妃接到阿玛寄过来的信,脸色一下子黑了,“居然是怡嫔。”
她闭了闭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她总算知道为何皇后会知道她怀着身孕了,原来是怡嫔那里露出破绽了,至于怡嫔为何知道,柏氏曾经伺候过她,兴许是猜到了什么。
“本宫从未想到本宫竟是败在怡嫔姐妹俩这里。”
至于信中提及的令妃住在长春仙馆一事,高贵妃只当令妃好运,遇上大火逃过一劫,况且她现在对令妃之事已管不着,心思全在怎么护住自己这胎上。
喜嬷嬷脸色也不大好看,怡嫔姐妹俩远在圆明园,即便娘娘想教训这两人,鞭长莫及。
不过知道了由头总比不知好,高贵妃心里已恢复冷静,“皇后有心想害本宫,本宫倒看她成不成。”
还有………………高贵妃也醒悟过来一点,即便是她看不起的柏氏也能在关键时候阴她一手,这宫里的妃子个个都小瞧不得,她还得在身边多安排几个帮手了。
她精力得在护住自己子嗣上,像是令妃这样的妃子还会陆陆续续生下子嗣,她虽然不大在意这些庶出皇子,皇上必然也不将这些阿哥放在心上,可是子嗣多了,她孩子将来的帮手也多了。
还能让这些低位妃子分担令妃等人的宠爱??她现在动不了令妃,令妃仗着子嗣这段日子都不会失宠,可将来就说不定了。
色衰而爱她,爱弛则恩绝,从前是她,以后是令妃。
只有子嗣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只有子嗣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魏紫菀无比认可这一点,从长春仙馆出来后,便拿着个拨浪鼓边摇边走,心里想着她的宝贝出来后,可得整天好好宠着,不管是作为皇子还是公主,长大以后总有愁心事,但在孩童时期,她想让孩子能快快乐乐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宝贝,她爱福瑞,所以满心期待孩子的出生。
“万岁爷?妾身给万岁爷请安。”
魏紫菀这才刚走一段路,便遇到万岁爷了,皇帝显然一副刚忙完政事出来散心的模样。
“爱妃平身。”皇帝亲手将她扶起来,在她耳边笑道:“你这般宠这孩子,等孩子出生后,不得三天上房两天揭瓦。”
“万岁爷比妾身还宠福瑞呢。”魏紫菀借着他力度起身,“妾身知道万岁爷夜里不知摸了多少回妾身的肚子,这不是疼福瑞还能是什么?”
她笑盈盈瞥他一眼,乾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是说他面子薄,而是他少有做这种对孩子关心之举,一下子被令妃戳穿了,面上就过不去了,“咳,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万岁爷便是瞒天瞒地也瞒不过妾身这双眼,妾身可是亲眼看到的。”魏紫菀笑道,“不过万岁爷疼孩子是件好事,孩子知道了会很高兴的,等呱呱落地后,保准第一声叫的就是皇阿玛。”
“真的?”皇帝多看了她肚子几眼。
“真的!”魏紫菀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大手暖融融的,比汤婆子捂肚子的效果更好,“孩子是能感受到皇阿玛对他的疼爱的。”
话糙理不糙,孩子阿玛对孩子越上心,就决定了这个孩子的命运会怎样。
万岁爷如今最疼的孩子是固伦和敬公主,不光是和敬公主嫡女身份,更是因和敬公主在先帝驾崩新帝即位之时陪在皇帝身边一段时日,对于上心的孩子,又怎会不疼爱。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和敬公主未来夫君被万岁爷养在皇宫,充当半子一说。
“再过两个月,万岁爷就能感受到孩子动作了,这还是万岁爷亲口说的,妾身期待许久了。”
乾隆摸了一下,收回手接过拨浪鼓,倒被她说的有几分蠢蠢欲动,他给福瑞做过胎教,希望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吧,到时候他能教孩子好多东西,从前皇阿玛教他的,他也能教孩子。
“令妃,你陪朕走走吧。”
“是,万岁爷。”魏紫菀含笑道,假装没注意到万岁爷拿着拨浪鼓的手在微微摇着,心里笑道,万岁爷这是在逗孩子玩吧。
两人从九洲清宴殿游廊出来沿着小路慢慢地走,令妃有孕,不能走太久,皇帝念及她身子就在清晖阁停住脚步,入了阁楼坐下。
魏紫菀入了座捧起热茶便看向湖边风景,“万岁爷,妾身幼时最常跟大哥二哥到河边嬉戏,就比谁捉的河虾最大只最多。”
乾隆好奇,“那通常是谁赢了?”
魏紫菀微微一笑,“每次都是妾身赢。”
“你?”皇帝还真有些惊讶了,紫菀和她两个兄长年龄摆在那里,并非同龄人,一次能?不成问题,可次次都赢,那就有很大问题了。
“万岁爷猜猜是什么原因?”
“他们故意输给你?”
“嗯,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妾身每次捉了两三只河虾,大哥就给妾身塞好吃的,二哥趁机将他们捉到的河虾都倒到妾身的背篓里,所以次次赢的都是妾身,妾身小时候还真以为是妾身厉害,可长大后一想,大哥二哥让
了妾身不知多少回。”
她由衷地叹道,这些人真的很好很好,无论是原身爹娘哥嫂和弟弟,她不能替代原身,但她会尽力用原身身份将这一生过得圆满,待他们好。
温馨的故事总能打动人心,乾隆笑道:“那朕下回出宫给你带回些西淀河虾。”
“好啊,妾身亲自下厨给万岁爷做‘鸡里蹦''。"
鸡里蹦是用新鲜虾仁和雏鸡做成的一道菜,在康熙年间由保定名厨创造、康熙帝亲自赐名,乾隆自然知晓这道菜,“那朕可得看看你的厨艺有多好了。"
“必然不负万岁爷期待。”魏紫菀说完这些话,喉咙也渴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微亮,“万岁爷,这茶水好喝,是极品碧螺春吧,妾身宫里还没有呢。”
“你啊,老是惦记朕这里的好东西,罢了,谁叫朕惯坏了你,李玉,将朕那两盒碧螺春给了令妃吧。”
“多谢万岁爷!”
魏紫菀心情美妙极了,看着皇帝的眼神格外动容,乾隆以茶杯掩脸,心里颇为无奈,紫菀真是爱惨了他啊。
长春仙馆,皇后刚安排好正月十五的宴会坐席,便有奴才传话了,“皇后娘娘,夫人说您不必担心,贵妃落红一次了。”
“光是一次也没法弄掉她腹中子嗣。”皇后捏着眉心,“不过这是个好兆头,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冬菊却蹙眉道:“娘娘,若是贵妃娘娘突然爆出有孕的消息,咱们再动手就惹人怀疑了。”
“她要是主动爆出身孕,等万岁爷回京还得过几个月,她不管会不会爆出身孕,她都将时时刻刻担心本宫会害了她那胎,你说这身子羸弱的女子怀孕期间都不得安生,她就算平安生下孩子了,这孩子也活不久。”
皇后不会留下明显的下手痕迹,这就意味着在贵妃有心防范的前提下,贵妃那胎不会以惨烈的方式流掉,所以还是得走一步算一步。
“倘若万岁爷得知贵妃生下一个身子羸弱的子嗣,贵妃也得受子嗣连累失了恩宠了。”
皇后还真由衷想看到这一幕,既然贵妃冥顽不灵想要跟她对上,将死不死,似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就如贵妃所愿,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宠彻底淡去,子嗣不受宠爱。
“娘娘当真聪慧。”冬菊叹道,这些年皇后娘娘稳坐后位,即便失了永琏阿哥,生有子嗣的妃子都不曾威胁到皇后娘娘便是这个原因了,娘娘始终是清醒聪慧的。
皇后笑了笑,聪慧吗?她只知道大清入关以来从未出过以嫡子身份即位的皇太子,她贵为皇后,就是要为自己子嗣、家族搏一场富贵,她想要成为大清头个亲生子嗣上位的母后皇太后。
也亏万岁爷从来都不想嫡子以外的皇子阿哥继承皇位,可这还不够,她要为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排除一切障碍,她要确保万岁爷百年后,她的孩子就是大清新帝!
“对了,方才见皇额娘回去歇息了,令妃去哪儿了?”
令妃还怀着身孕,皇后得保证令妃就算出事也不是在长春仙馆出的事。
“令妃娘娘……………”冬菊愣了一下,如实道:“娘娘,令妃跟万岁爷一同去清晖阁了。”
“清晖阁,那可是万岁爷赏景品茗之所,她倒是好福气。”皇后意味不明道。
她平衡后宫局势最好的办法是将一个风光得意的妃子压下,抬另一个人上来。
雍正十三年五月,当时还是使女的纯妃生下一子,乃三阿哥永璋,一时间风头无两,她意识到不能再让纯妃风光得意下去,便抬嘉妃上来,即便在这之后嘉妃生下万岁爷登基后的第一贵子四阿哥永城,可以嘉妃祖上曾有过异族祖先的出身,这
第一贵子不足为惧。
在这之后纯妃和嘉妃相互抗衡。
而今令妃得意,若不是高贵妃有孕这事耗费她所有心力,她得抽空抬怡嫔上位了。
或是那曾经作为高贵妃影子的三人??林氏、索绰络氏和柏氏。
左右这后宫永远不会出现一人得意,另一人落魄的局面。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才是这内廷所有妃子要走的路。
“皇额娘!”还没见和敬身影,和敬的声音就传来了。
“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还这般顽皮。”皇后点了点女儿鼻尖。
和敬脸泛红,“皇额娘!您怎么又说到色布腾巴勒珠尔啊。”
皇后一听这话,跟冬菊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笑意,冬菊笑道:“娘娘,您看看和敬公主,您才可提到额驸了?”
“和敬,皇额娘刚才可没说到色布腾巴勒珠尔啊。”皇后调笑道。
“皇额娘!”和敬跺跺脚,这下是真恼羞成怒了。
这未出嫁的小姑娘总是格外害羞些,哪怕提及心上人,便是含羞带怯一边观察着亲人对额驸的想法,一边又觉得光明正大提起那人不好,不好。
等和敬羞到一鼓作气冲出长春仙馆后,皇后才后知后觉自己逗过头了,但这情况也不可能追上去,便摇了摇头,继续翻着内务账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