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已断,这也代表嘉宜公主斩断对纪榕的最后一丝希冀,自此之后,她不会再做被骗得团团转的齐嘉宜。
沈青筠与嘉宜公主一起,看着宫人将断琴拿去丢弃,沈青筠道:“公主可以选择不被薄情郎欺骗,也可以选择不做玉妙仙师。”
嘉宜公主不太明白:“这是何意?"
沈青筠道:“公主可以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太子托她照拂嘉宜公主,但沈青筠认为,帮嘉宜公主解开心结还不够,真正帮一个人,是应该让她自立。
沈青筠娓娓道来:“陛下对公主心存歉疚,但公主若再与陛下赌气,陛下必会将公主重新送回道观。”
嘉宜公主不忿道:“他送我回去就回去,我不怕!”
沈青筠摇头叹道:“陛下身染沉疴, 这江山迟早会易主,若公主能辅佐未来的皇帝登基,那公主还需要去道观吗?”
嘉宜公主从来没想到这一点,她瞪大眼睛:“可我......我就是一个公主啊,我能影响皇位归属?”
就算她以前备受宠爱,也从没想过掺和政事。
沈青筠点破道:“此一时彼一时,公主要懂得自己保护自己,否则,将来是太子登基还好,换做其他皇子,他们对公主并没有兄妹之情,公主是真想老死道观吗?”
比如前世齐冷登基,他对病死道观的嘉宜公主都没有哀痛之情的,嘉宜公主到死墓碑上都是“玉妙仙师”四个字。
嘉宜公主咬唇,她想了很久,才道:“但我什么都不会………………我能做什么?”
“谁天生是会的呢?”沈青筠道:“公主首先应和陛下缓和关系,等公主重新获得陛下宠爱后,公主可以做的事情,那就多了。”
“那......我应该帮谁呢?"
“公主帮谁,应该由公主自己决定。”
嘉宜公主愣了下,然后低下头来,她眼神之中尽是迷茫神色,半晌后,她才道:“父皇忌惮太子皇兄,所以抬举魏王,但魏王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我能帮魏王登基,他一定十分感激我。”
“可是,我入道观四年,魏王都对我不闻不问,反而太子皇兄时常派人送衣送物,我如果就为了脱离道观去帮魏王,那连我自己都会瞧不起我自己......”
嘉宜公主终于下定决心:“青筠,我要帮太子皇兄。”
沈青筠微微笑了笑,她在为嘉宜公主感到高兴,更为太子感到高兴,太子真心对待嘉宜公主,总算换来了真心,但愿有嘉宜公主相助,太子这世的登基之路会顺遂一点。
说服了嘉宜公主后,沈青筠也得知她遇刺和纪榕有关,她只觉松了一口气,还好嘉宜公主认清了纪榕真面目,否则她还真怕嘉宜公主一时冲动,要去回护纪榕。
不过齐冷建议,在拿到切实证据前,不宜抓捕纪榕,毕竟纪榕是魏王府的司马,若此事主使是魏王,那难免会打草惊蛇。
太子是觉得,行刺一事不可能是魏王主使,一方面,齐冷和魏王是兄弟,魏王应当没那么丧心病狂,另一方面,魏王是大齐的皇子,如何会勾结党项呢?于情于理,这都说不通。
但太子也赞同,先不打草惊蛇,拿到证据再审纪榕。
齐冷于是令人盯住纪榕,如果纪榕真是党项内应的话,他就不信纪榕露不出马脚。
盯了几日后,齐冷的随从发现纪榕出了魏王府,往相国寺方向而去。
每月初一,沈青筠都会去相国寺上香,这倒不是她有多么虔诚,而是因为京城贵女大多信佛,为随大流,所以沈青筠每月初一也会去相国寺上香。
因为上次从相国寺回府遇到登徒子调戏,所以这次沈相多派了十几个侍卫给她,沈青筠戴着幂帷帽,下了马车,进入主殿上香之后,沈青筠便去了后院禅房,等相国寺住持前来为她讲佛。
大齐尚佛风气浓厚,虽然正始帝信奉道教,但大齐儒释道三者共存,不少皇族信奉佛教,相国寺住持德高望重,沈青筠每月听他讲佛,受益匪浅,长久下来,她和妃嫔命妇也能讲佛讲得头头是道,这也是沈相让她每月来相国寺的原因之一。
沈青筠等候住持的时候,百无聊赖,一边抿着放在檀木桌案上的禅茶,一边翻阅着经书,只是翻着翻着,她忽觉头晕目眩,身体也不听使唤,她看向散发着幽幽清香的禅茶,这茶......有问题!
她又惊又怒,是谁敢在相国寺对她下药?
她强撑起身体,想去唤禅房外的相府守卫,但禅房外忽传出声响,两个守卫都被引过去了,此时沈青筠再也支撑不住,她身躯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昏迷之前,她似乎看到两个打扮成和尚模样的人进来,迅速将她搀扶出禅房。
接着,禅房的门又被关起,等那两个守卫回来,也不会发现什么异样。
相国寺的后院,一顶青竹小轿悄悄被抬出,谁也没有发现此时在禅房等待住持的相府千金,其实就被绑缚在这小轿中。
沈青筠悠悠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床榻之上,双手被绑住,口中也被塞入一团锦帕,她如今就像一个待宰羔羊一般,被等着献祭。
如果换做别的贵女,恐怕就要害怕到浑身发抖了,但沈青筠六岁就被父母卖了,十岁时更被牙婆卖到青楼,这种境遇她遭遇过好多次了,所以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冷静的开始判断形势。
她双手不是被粗糙麻绳绑住,而是用光滑的绸缎绑住,嘴里塞的也不是破布,而是锦帕,这足以证明绑她的人无意伤她。
那就是劫色了。
是谁呢?
沈青筠首先就想到沈相的政敌。
毕竟沈相名声太臭,他仇人遍布全天下。
但沈青筠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正因为沈相名声太臭,所以他的政敌都自诩是忠义之士,不会用这种淫人妻女的手段来报复。
那就不是沈相的政敌所为。
那在这京城,还有谁胆敢劫宰相之女的色?
沈青筠立刻想到了几日前的竹林,魏王捏着她的帕子,盯着她时那赤裸裸的眼神。
是魏王!
真是让人恶心。
身为一国皇子,不想着为百姓谋福祉,反而将心思花在凌辱女子身上,还用这种不入流的宵小手段,沈青筠瞬间都有种反胃的冲动。
此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沈青筠闭上眼睛,继续装作晕迷,她听到有男人在床榻边站立,那男人似乎在直勾勾看着她,片刻后,叹道:“冰肌玉骨,束素纤腰,美,太美了!”
那男人似乎很惋惜:“可惜这等美人,却可望而不可即。”
这男人的声音,不是魏王。
想必是绑她的人。
沈青筠不想跟他纠缠,索性继续闭眼装晕,反正这群人的主人是魏王,魏王没有来之前,没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青筠听到门外男人恭敬喊了声:“殿下。”
魏王来了。
接着果然响起魏王的声音,魏王急不可耐道:“办成了?”
“办成了,沈娘子就在里面。”
魏王哈哈笑道:“好!好!”
“恭喜殿下,待殿下尽兴后,沈娘子失了贞洁,就只能嫁给殿下为妾了。”
“不错,到时候沈谦也只能忍气吞声嫁女了。”
“沈相虽是宰相,但殿下可是皇子,还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沈相那个老狐狸,谅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儿得罪殿下。”
魏王似乎很是开心:“好,纪司马,事成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原来绑她的人是纪榕。
就是那个欺骗了嘉宜公主,还涉嫌勾结党项的纪榕。
随着木门吱呀声,魏王进了厢房。
沈青筠是时候楚楚可怜地睁开了眼睛,她眼中充满了惊惶,看的魏王心中一颤。
魏王忙道:“沈娘子别怕,本王仰慕娘子已久,不会伤害你的。”
沈青筠咬着口中的锦帕,眼眸之中盈满泪珠,泪珠一颗一颗,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脸庞滑落。
她浑身上下都惊惧到发抖,嘴中发出呜咽声音,她望着魏王,眸中含泪,一副委屈万分的模样,魏王顿时大为心疼,快步走到床榻前,取下她口中的锦帕:“美人儿,你想说什么?”
沈青筠抽抽噎噎,递上被绑的手:“殿下绑的奴家好生疼痛……………”
她声音带着哭腔,软软的,听起来像是撒娇般让人骨醉。
魏王连忙扯下她手上绑缚的绸缎,绸缎虽然柔软,但还是在沈青筠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上留下红痕,魏王心疼的欲捧起她的皓腕,沈青筠却一把抽回,挣扎着坐起,缩在床榻角落,咬着唇,泣道:“殿下既然仰慕奴家,为何又要这样对待奴家?”
魏王叹息道:“本王也不想这样对待沈娘子,可惜娘子说自己不做妾,本王也是没有办法啊!”
沈青筠抽泣着,她欲语还休:“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沈青筠咬唇,楚楚可怜地抬起头,含情脉脉看着魏王一眼,又飞快低头,她脸颊飞起红晕,但眼泪又在颗颗滑落,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她声音更是软到近乎娇嗔:“其实在生辰宴那日,奴家就对殿下一见钟情了……………”
魏王讶然:“什么?”
“但殿下却和吕家三娘子定了亲,奴家心中嫉妒,才对殿下说不愿做妾......”沈青筠捂着脸,眼泪从削葱根一般纤细的指尖滑落:“可殿下非但不明白奴家的心,还这样对待奴家………………”
她的话,魏王是半信半疑,只不过美人梨花带雨,魏王骨头都酥了大半,他哄道:“是本王不对,本王不对………………”
沈青筠放下手指,低声道:“但殿下此举,歪打正着,奴家本来还担心父亲不愿让奴家嫁给殿下呢,如此一来,倒方便许多。”
魏王瞠目结舌:“沈娘子的意思是?"
沈青筠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望着魏王,怯生生的,用软绵绵的声音说道:“奴家愿将此身托付殿下,望殿下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