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应天,府衙。
叶采薇被癸水折磨两日,终于缓过劲,却在这日朦胧苏醒时,被容津岸忽然质问:
“这几日,你每晚都在梦里喊“容安”,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千防万防,想不到最后露出马脚,竟然是因为梦?。
她的梦有许许多多个,关于那些早就想忘却的旧事,还有关于叶容安的。
不敢算已经离开了叶容安多久,是她实在太想念儿子,所以梦?里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此刻的容津岸半边身,一双眼黑如渊薮,虽是满口逼仄的质询,却应当并非掌握了全部的信息。
他......应当只是对“容安”两个字产生了极大的疑惑,并没有更多丰富的联想。
叶采薇不能再心虚露怯,不能。
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容大人这话说的,我听不懂。”
她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全部的心神,淡淡漾开唇角的笑意,自觉足够支撑与他你来我往的对手,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身后的墙壁,直视他,
“人的梦境千奇百怪,梦呓也自然变幻多端,容大人却要拿梦呓之事来问我,我要怎么同你解释?用梦里不存在之事??”
容津岸不动,目光睇过来,如有形的抚弄,反复在她皎白如玉的面上逡巡徘徊。
癸水的痛楚彻底过去之后,叶采薇不再是楚楚可怜的病西施,?流蕴藉,半媚半静,浑身都是棱角。
好半晌,他半垂眼帘,定定开口:“我确认,六皇子的监听已经撤去,有什么话,你我直说便是。
“那可好。”
叶采薇挑眉,明明是被容津岸俯视的位置,笑中却含着直挺挺的狡黠,不见半点愧弱,唇角的花蕾开得艳冶极了,她把他的质问抛在一边,另起一头,掌握主动:
“我问你,你明明已经可以随意食用花生,为什么要三番五次装病?”
容津岸眸光一凛:
“当年,?太子?宴,在?不在?之人,便都知晓我有此疾。这个软肋和把柄留在敌人的手上,敌人自然会放松警惕,以为我可以轻松拿捏。”
叶采薇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年?太子?宴上,有一个国子监监生突然发病,太子妃当即决定结束寿宴,而那时候叶采薇自己正在被太子刻意刁难,差一点就要被迫委身于他,万劫不复。
“说起这个,”叶采薇心头一荡,又坐直了些,与容津岸距离拉进了一点点,增强自己质问的底气,迎着男人的目光: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问过,这次正好问一问。当年?太子寿宴,你是不是知晓我落入了废太子的陷阱,所以才故意吃花生发病,好?我顺利脱困?”
那时候他们相识两三个月,她已经主动向他表示过好感,但却遭到了他直白的拒绝。
就在同一天、废太子寿宴开始前,她还帮他顶撞了六皇子和嘉柔公主,转头听到他在众人面前说自己“非立业不成家”,拒绝了所有人。
这些,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就在两个时辰之后,他是为了她才以身犯险的??
“这么远的事,我不记得了。”松松垮垮的语气,疏懒的眉目,容津岸这么说,反而有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那是嘉泰四十一年,皇太后还在,废太子?宫储位稳固,正是权势熏天的时候,”容津岸面不改色,
“我也不过是一介寒门监生,哪里敢为了一个太傅之女,跟太子对着干?”
道理是这个道理,话说得直白,就太伤人。
叶采薇冷哼。
方才提起来的气势矮弱了下去,她捏了捏指尖,想和他好好理论,但言语乱作一团,说出来又是徒增把柄。
就这样几息之间,剑拔弩张变作偃旗息鼓,竟莫名又陷入了沉默。
又是几息,容津岸开口:“还有什么问题?”
短短六个字,一瞬间勾起了叶采薇的火。
??一切的源头分明是他在有意作弄,面对她的质问顾左右而言他,如今他这般坦然自得的态度,像大方而诚恳地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胡搅蛮缠的人,反而成了她?
“所以呢?在我面前装病是为了什么?”
叶采薇重挑第一个问题,直入要害,毫不客气,
“就在这个房间里,上次,你的戏演得可真是好,如果涂脂抹粉一番,可以直接在梨园登台献艺了吧?”
“是??”容津岸听完,眼角挂上一梢淡笑,细看之下,竟也多了几分与他毫不相称的戏谑:
“我若果真登台献艺,叶娘子要来捧???”
叶采薇狠狠瞪过去:“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南直隶科场舞弊,危害甚大,积重难返,务必要连根拔起。”说着,他微微靠近了几分,与她对视,
“这次,我也并非偶然被卷入此案,三皇子六皇子的手迟早要伸过来,我已很久没有犯过病,刚好遇到叶娘子,借机预演而已。”
叶采薇眉心一跳:“什么叫刚好遇到我?”
“在池州时,不止一次,叶娘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谎话连篇,说我已经死去五年。”容津岸一顿,俊朗无匹的面上不辨喜怒,云山雾罩,只露出嶙峋的根,
“在这里那晚,刚好饭食中有花生上来,我也不过小试牛刀,若果真发了病,在外扬言已守寡五年的叶娘子,是会袖手旁观呢,还是将谎言进行到底?”
世上怎么有这种人,张嘴就是满口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不红心不跳地倒打一耙?
叶采薇饱满的胸膛上下起伏,努力平息怒火,?管徒劳:
“我之所以救你,上次就已经回答过,是因为不想被牵连!但,但我没想到你竟下作卑劣到无耻的地步,从一开始就在装病....!”
“生气了?”云雾散开,容津岸的唇角像是微微勾起。
叶采薇一愣,简直莫名其妙:
“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你、你当时明明......”
但话至于此,她又难免不顺着想下去。
容津岸第一次装病,后来所发生的事,是他找着蹩脚的借口,非要?她?手侍奉汤药,还……………还强吻了她。
任是她再厚颜无耻,也不可能真的当面问他,背地里搞这么多小动作,是为了想和她?近吗?
他又怎么可能回答,会如何回答?无论怎么回答,最后吃亏的,都会是她自己。
何况,那日他追到?流,追到青莲书院她的寝房门口时,他可是亲口说过,一字一句??
“叶采薇,你以为我把你带回去,会对你做什么?”
“和你再续前缘,用十里红妆再次将你迎娶过门?”
“我要用鞭子狠狠抽你一顿,然后把你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没有人能够找到你。我要用生锈的锁链铐住你的手和脚,你连喝水,都只能跪趴在我的脚下,可怜巴巴地求我,求我喂你。”
这些话,叶采薇直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一想起来,遍体生寒。
容津岸绝不可能口是心非,也绝不可能吃回头草。
他是恼恨她当年主动提出和离,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却被她弃,被她抛诸脑后,明明她是那个从一开始主动强求与他的人,怎么可以由她来休弃他呢?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他若是真心想要挽回他们早已走到?头的婚姻,绝不可能是这样的表现。
不说低声下气,好歹应该坦诚吧?
“我明明什么?”叶采薇失神的刹那,却被容津岸抓住。
淡淡的语气,是无论她说什么,都有足够的歪理来反驳的稳操胜券。
叶采薇彻底收了声。
还是她太乐观,解释的权利都被他牢牢握在手上,若他一再坚持,她不相信又能如何呢?
把她逼到失控?看他吃瘪?
所以,尽管自己还想问那个无法入眠的问题,叶采薇也知道不会如愿。
“不怎么样,”她淡淡收回了目光,后撒一些,?自己的坐姿也舒适稳妥,
“朝堂之事波谲云诡,容阁老是天子肱股、朝廷栋梁,登高望远,所思所虑自然并非我等无知妇女能够尽误,到底是我僭越了。”
“逆水行舟,刀尖上行走,不得不步步谨慎,”容津岸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眸底似黎明前的黑暗,渊?岳峙,
“叶娘子是正人君子,重信守诺,容某还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这般真诚无他,?叶采薇愣了愣。
“若我执意要将此事捅出去呢?”她想也不想便问。
“揭发我?倒也不是不行。”容津岸方才的真诚无他刹那烟消云散,
“向谁揭发我呢?三皇子,你恨之入骨的仇人,害你家破人亡的元凶?还是六皇子,你口中那个恶臭龌龊的老淫.棍?”
叶采薇不由缩了缩脖子。
“或者说,你想径直告到京城,去找宫里的陛下?”容津岸的目光浓墨重彩,欣赏着她同样旖旎变化的?。
愤怒使她多了几分多姿的?流,杏眼眼尾一点点红,和鲜艳欲滴的唇瓣相得益彰,他想起了什么,
“听说当年你还未及笄时,叶阁老曾几次带你入宫面圣。你与六皇子退婚之后,陛下还曾对叶阁老遗憾过,不能有你做他儿媳了。”
不知为何他把话越扯越远,叶采薇并不想与他谈论往昔,时移世易,以她今日的身份,就算举着容津岸的把柄昭告天下,也对自己讨不到任何好?。
就好像他敞开胸膛,把尖刀塞给了她,大剌剌让她去伤去刺,但她握住刀柄,才发现那不过是锈迹斑斑的废铁而已。
“所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就在她沉吟间,他却忽然靠近,热息浅浅拂过: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两天晚上不断梦呓的“容安”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吗?”
叶采薇尔抬眸,对上他的眼。
剑眉星目,苍山下煌煌烨烨的炬火,断崖边千年不倒的孤松,黑漆漆的瞳孔,直挺挺的鼻梁。当年让她无数次怦然心动的面貌,如今青涩褪去,?韵沉稳,更是捉摸不透的寒。
但几乎同时,她又看到了另一张脸。
叶容安小小一个,几经艰险呱呱坠地,长着一张和容津岸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她很想念她的儿子,这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命才生下的儿子,是她倾尽心血、独自抚养长大的儿子。
她不可以让容津岸抢走他。
“容津岸,”她对他直呼其名,“你还记得吗?”
“嗯?”他看过来。
没头没尾的话,她问,他接,不追究钻研。
“那些年我执意要与你一较高下,?处针对你,仅仅是因为我和你为文的理念并不相符吗?”叶采薇认真看向他,眼尾的红更甚,流光溢彩。
“你知道为什么的,我不服输,仅仅因为我是女子,所思所写,就一定不如你们吗?”
容津岸不说话。
“当年,阿爹给我们出过很多次题目,我们不分男女,都当成科考来作答。为了公平,他还专门让温伯伯找人,把我们每个人的答卷誊抄一遍,糊上名字,他再来评分定级。”
叶采薇看向他深不可测的瞳孔,
“结果如何?”
“无论出什么样的题目,你我的答卷总是分列一二,”容津岸顿了顿,“每一次,你都比奚子瑜温让他们答得要好,无人质疑那个名次。”
叶采薇抿抿唇,流光溢彩的红化作天真的求索,却带了几分混杂的自信和自嘲,
“若是我去参加科举,能考出个什么样的功名来?莫说一甲,二甲进士总是有的吧?”
然后又不等容津岸回答,仿佛沉溺往事,又仿佛陷入幻想:
“可惜了,我没有这样的机会,不可能和你们在考场上公平较量。当年没有,阿爹出事之后,就更不可能有了。”
容津岸的眉宇间又笼了一层化不开的烟云,他想了想,说:
“听说陛下曾经不止一次夸奖你的文章,若真到了殿试时,自然还是叶娘子更胜一筹。”
叶采薇偏头。
嘉泰帝的话,发自肺腑还是礼貌客气,她早已经没有办法求证。只是容津岸这样说,是于他而言不咸不淡的安慰、轻飘飘一句不负责任的话。
从前和他一起时,他寡言少语,她从他嘴里很少听到品评,更是绝少听到对自己的夸奖,不知在他眼里自己究竟几何;
现在做了权臣肱股,容津岸话倒是多了许多,只是官场里半真半假的油腔滑调,张口就来的吹捧,更让她分辨不清。
她现在也不想分辨。
“离开京城的这几年,我所做的事,都是在完成阿爹的遗志。”她诚恳而淡然,“难得青莲书院给我机会。”
容津岸心想,是青莲书院给的机会,还是奚子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争取的机会?
“我学着阿爹当年,手下的每一个学生,我都是用心教的,他们在考场上取得优异的成绩,才不辜负我的一番心血。”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属实,尽管身处下风,叶采薇坦然极了,
“除此之外,我还在做一件事。阿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他从小就倾力培养我,我又自恃才高,所学、所思、所感、所悟,不留下些什么,总觉得很是遗憾。所以我遍阅古籍,对于圣人之言,重考重修、结合己见,撰写了一本书,在重遇你之前,初稿已经进入了收尾的阶段。不过书稿将成,这书
的书名,我却还不知道该起什么。”
容津岸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容安''这两个字,其实也没什么深意,当初容大人与游娘子约定,母子情深,经年回忆,也着实感人。”叶采薇浅笑淡淡,若夕阳里轻摆的金柳,
“这几日,我被容大人拘在这里,实在牵挂那即将完成的书稿,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薇薇,你是想给那本书,命名为“容安集''?”容津岸抢问。
难得有几分急色,呼吸的节奏变幻,似乎是气息不稳。
讲述人叶采薇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我是个外人,怎么可以用容家人的名?”
自己编造的谎言,她没有半点心虚,反而顺着继续说了下去:
“这几年,我隐居东流。书稿既成,若有幸被刊印流传,即便我用新的署名,“容安”两个字,也会被容大人一眼认出来,我又如何隐避?"
掉入她编织的谎言,容津岸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南方私学兴盛,书院林立,私人书社虽然发达,但民间广为流传的书籍,则是通俗类的野趣杂谈、志怪演义,你的书是经史考据,薇薇,”容津岸眸底的洪流缓缓流淌,
“区区东流弹丸之地,再大的私人书社,也不足以支撑这类书籍的刊印流传。”
叶采薇没有搭话。
“这次的案子,牵连南直隶众多私人书院,你再回东流,不会有从前那样的太平日子可过了。”容津岸说。
叶采薇动了动唇瓣,仍旧没有搭话。
“上次我跟你提过,京城里这两年有人兴学,创办了书院。过去讲学,把自己的著作亲授弟子,加上国子监官方修订和刊印,也许《容安集》也能大放异彩,流传千古。”
“国子监?”听到这个名字,叶采薇的心猛地一跳,“能被官方刊印推广,岂不是可以影响科举......”
很久很久没有这般狂喜铺天盖地的感觉,她的心扑通扑通跳,长长呼吸,但旋即,那狂喜又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现在说这些空口白话,谁知道能不能成真?”
她回过神来,言语间多了难以自抑的责备:“案子究竟如何,我还被困在这里,还有问鹂和见雁??”
“她们都很好。”容津岸不假思索。
“还有容文乐,他如何了?”叶采薇立刻接问。
“我要戴罪立功,他当然做我的好帮手,”容津岸道,“叶娘子挂怀,我替他多谢叶娘子。”
狂喜的浪潮渐渐退去,她闭上眼,实在不愿再多纠缠他时正时邪的态度。
与容津岸的交锋极耗精力,她天然处于弱势,每一次出击都是一场豪赌。
她其实还想问佟归鹤,问其他几个学生。
思绪飘来荡去,又忽然闪过一件事。
那天,她被他激怒,用自己的发簪将他捅伤,曾经被短暂投入了大牢几个时辰。
见雁提起过,她们隔壁的牢房中关了一个人,第一天进来的时候,不停说“错了错了放错了”
??“夹在号房的木板里,提前根据题目写好的答案,会不会其实是放错了?”
电光火石的灵感,那原本已经退潮的狂喜再次汹涌。
叶采薇的眸子里闪着星星之火:
“佟归鹤绝不可能作弊,他的号房里搜出来的夹带,其实是给隔壁号房的!”
“对,一定是这样!”叶采薇越想越笃定,忍不住将容津岸的衣袖拉住,将那日在牢房中的见闻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那个人,是负责检查号房的外帘官,他最有可能完成这件事。若是能从他的嘴里审出真相来,就能还佟归鹤一个清白了!"
叶采薇神采飞扬,海棠一样的脸上漾满了浓浓的笑意,容津岸一瞬不瞬地睨着她,薄唇绷成了一条线,眸光渐渐黯淡下来。
“佟归鹤是清白的,他一定是清白的,我的学生根本不需要作弊,他们个个都有真才实学,都是被冤枉的!”叶采薇拉着他的衣袖,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现在,现在拨乱反正还来得及!”
盈
盈切切的目光和发自肺腑的笑意都落在容津岸的眼里,叶采薇心头一滞,忽然觉得他的衣料烫手:
“你......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容津岸仍旧一瞬不瞬地睨着她,半明半寐的视线,从她光彩熠熠的眸子转到鲜艳欲滴的红唇,而后又往上移,迎着她难得热切的目光。
除了睡时神思迷离的主动,她何时这样看过他?
“叶采薇。”他叫她的名字。
被唤到的人,心尖一点一点下沉。
“夹在三皇子和六皇子中间,在两个天潢贵胄中游走,能保下你和两个婢女,已经是难上加难,”说话间,容津岸的眸底掠过一道阴影,
“佟归鹤是谁,他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冒着大风险去捞他?”
“你......你的肩上担着社稷和黎民,治国平天下,容大人,”叶采薇哽了哽,努力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为天下计,你不会让朝廷白白失去一个可造之材的,是吗?”
“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千千万万,没了一个可能作弊的终归鹤,多的是读书人挑起大梁。”容津岸眼里口里,都是不屑。
叶采薇仍在注视着他,只是方才用光华垒筑的高塔,眨眼轰然倒塌。
“我、我求求你,救救佟归鹤,好吗?”她舌尖发苦。
可是捷径摆在眼前,风骨气韵无用,软话才是直击要害的温柔刀。
但容津岸仍旧半点不为所动。
狂风海浪也骤然陷入沉默,沉默的相处,沉默的对视。
叶采薇从他的瞳孔中,找不出任何可以用作支撑的情绪。
18............
他对她的恨意不减,是绝不会同意出手的。
活生生一条人命,她的倔强和坚持,从来不应当是伤害的工具。
不就是主动吗?
罢了。
从前,她已经主动过无数回,早就是轻车熟路,委屈不了什么。
时间紧迫。
叶采薇忽然伸手,缠住了容津岸的脖子。
她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湿润香甜的吻落于男人的薄唇,体香清甜萦绕,她晃着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向他撒娇:
“哥哥,仲修哥哥,求求你了,好不好?”
容津岸的心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