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是折辱她!郁稚不知贵妃进了什么谗言,还是皇帝又想起那个背叛她的女子,怎么每一次受辱的只有她!
她的哭泣声也被他抵在了喉间,他的手指不曾移开。
这样的腥味远比药味更令人作呕!
皇帝仰靠在榻栏,颇有趣味地看着她伏在榻边,不住地干呕,衣衫凌乱,呕得双眸充盈泪水,娇柔可怜。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怀了身孕呢。”
郁稚听他的奚落嘲讽,泪水也冒出来了,他是皇帝,可以捧她在手心,也可以拉她入地狱,她早就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可是这一回远远不同,他那样阴冷那样绝情………………
“若是真怀了孕,那就一碗药落了,不许生下来。”
郁稚不敢惹这样的皇帝,她扯过被褥遮住自己,昏暗幔帐之中,一双泪盈盈的美目凝视着他,委屈要哭。
“你觉得李勋如何?”
诶?少女瓷白脸上余韵未退,仍是一片潮红,她不明白皇帝什么意思。
“朕赐给你作男宠好么?”
“什么………………意思………………”郁稚茫然无措。
萧歧笑得阴森,“若朕再远赴边疆,皇后寂寞难耐,有他陪着皇后床榻间欢愉,皇后就不寂寞了。”
郁稚摇头,这样的皇帝令她觉得恐惧。
“他就在宫外侯着,朕传他进、”皇帝话到一半,郁稚已经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臣妾不要他、陛下别再同臣妾开玩笑了!”郁稚潸然泪下,她要被皇帝折磨疯了。
她忍无可忍哭诉道,“贵妃她,贵妃为了逼疯臣妾,教唆愉嫔她们制犀角香,还买通御医换药,陛下明明都知道,为何不追究呢?"
“朕说了,贵妃无罪。”
男人口口声声维护李檀,郁稚崩溃了,泪水不住地往下落,“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
他在欺负他,伙同贵妃一道欺负她,郁稚甚至想不通缘由,她要疯了,真要疯了,她不懂枕边人………………
萧歧不言语,他眉眼淡漠,静息打量着她,眼底盘桓着深不见底的情绪,这样的沉默远比震怒更令人心慌。
萧歧看着她哭,看着她哭得累了,男人看着她眼底的光渐渐黯淡,直至消失。
最后郁稚裹着被子入睡,皇帝靠在床栏,依旧冷眼看着纤柔的身躯。
上一世的郁后远比他想象的更蛇蝎心肠,更卑鄙阴险!他一直以为,她是被霍氏蛊惑,是被郁家父子教唆,被那些年轻臣子花言巧语迷住了,她虽然派人暗杀他,可自己并非真正死在她手里,他是被人出卖战死沙场!
然而原来这才是真相,是她迷惑了李勋!!
郁稚又开始梦呓了。
“不要杀我父……………………
男人眉目低垂,望着她,看来犀角香的功效还没过。
“戚离......”
"......"
男人凑近听清了她的轻喃,瞬间瞳孔骤缩,那个谄媚的年轻奸臣!
“萧歧死了………………”
"......"
“死了......”
某个念头,一直以来被他遏制的念头终究冒了出来,或许她根本也是重生而来,只是暂时失忆了,哪怕没有犀角香,她也会一点一点回忆起来,最终天真无邪的郁稚会变成那个不可一世的郁后!!
皇帝曾经那么热切的期盼,夫妻二人得以再次对峙。
如今他的心思…………………这样的事不能发生,郁后不能回来!因为,因为他这一世发了昏了,他宠爱过她,他贪恋她的美色,几乎夜夜春宵,他赦免过她了,他甚至亲自教她读书写字,那是因为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二十六岁的郁后是怎样的,急功近利、精于算计,拒他于千里之外,恨不得步步治他于死地。
每一次见面,她都比上一次更憎恶他。
男人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郁后那样看着自己,唇边挂着讥讽,嘲笑他这个皇帝,重生而来第一件事竟不是拧下她的头颅,而是拉着她夜夜欢爱!
那个女人必定会无情地嘲笑他!
“萧歧,滚出未央宫!!”少女梦呓,成熟的声音穿透了时空,再次灌入男人的耳朵。
男人面色苍白,眸光惊愕地看着榻上柔弱的、含泪入眠的少女。
郁后!真的是她!!
郁稚隔日醒来,她双眸红肿,见男人靠坐在窗栏上,他彻夜未眠,自己的手腕被她捏在手心摩挲。
“皇后。”
嗯?郁稚眸光疑惑。
“你说你这儿有一处疤是么?”
郁稚点点头,她的手腕上该有一处疤痕的,“可是现在找不到了。”
“那你告诉朕,这处疤痕怎么来的?”
郁稚摇头,“想不起来了。”
“好好想想,告诉朕。”郁稚不知这与贵妃的事有何关系,一觉醒来她还是很生气,萧歧那样偏袒包庇李檀!
“朕说,好好想想。”男人一字一句命令道。
郁稚努力回想,望着手腕那一处光滑皮肤,“应该是一条很细长的疤,似乎是什么线割的……………”
“什么线割的?!”男人猛然靠近逼问道。
郁稚被吓到了,她努力去想,“似乎是弓弦......流了很多血,没错就是弓弦,你带我去行宫狩猎,还教我打猎,我们同骑一匹马,拉弓的时候我割伤了手腕。”
记忆很模糊,郁稚断断续续说的。
男人沉默片刻反问她,“皇后,朕何时带你去狩猎过?”
“啊,没有么?”少女眼神飘忽迷茫,“有的,我记得行宫的样子。”
“行宫什么样?”男人循序渐进,他想他已经探索到了最终的真相。
郁稚:“行宫比皇宫更大,宫殿之间墙不高,养着鹿与鹤………………”她努力回想,企图证明他确实带她去行宫狩猎过的。
男人的神情却因为她的喃喃轻语而更加凛冽,“那皇后告诉朕,朕什么时候带你去的行宫。”
“什么时候么?臣妾想一想。”少女的神情越来越脆弱了,“想一想………………”
然而她思考许久,泪水盈满眼底,“我想不起来了……………
男人的眼神从震惊到笃定,最后又恢复了那副泰然自若掌控一切的君王模样,“皇后,这都是你的梦,疤痕是梦,狩猎也是梦,行宫更是梦,行宫里可没有什么鹿与………………
皇帝:“犀角香能使人产生幻觉。”
“不是!”郁稚很笃定,“在犀角香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去过行宫的!”
“因为从你入宫第一天起,未央宫的香料里就加了犀角香。”
男人揽她在怀,抚慰她的不安,在她耳边轻轻诉说,试图叫她相信她受犀角香影响深远,很多她以为发生的事全是幻觉。
郁雅思绪是混乱的,她分不清真假了。
皇帝伺候她洗漱,早膳前捧起一碗甜羹,亲自喂她。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召见了李御医。
“朕想要杀一个人。”
李御医以为皇帝要用毒药暗杀一人,立即想到了毒药乌头。
皇帝却道,“朕要杀她的灵魂,她的思想,她的记忆,但要她活着,最好是如行尸走肉一般陪在身边,听话乖顺,你可有药做到?”
李御医是民间大夫入的太医院,自然有五花八门的法子。
有一味药气味很淡,磨成粉掺进吃食,能使人渐渐神智混沌,夜间无梦。此时若有人陪在她身边,她则会对那人奉若神明,听之任之!
郁稚喜爱这碗甜羹,皇帝便一勺一勺的送到她口中,哪怕太监禀告快到朝会时辰了,皇帝也依旧伺候她用完甜羹才离开。
皇帝走出未央宫,觉得今日天气尤其好,心中痛快肆意,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看药效了。
郁后永远不会回来,而那个女人的一切将为他掌控。
李御医说这药效立现,民间曾有人以情药佐之,效果惊人。只是这药价值连城,如今鲜为人知。
萧歧是君王,天底下再稀有的药他也有法子弄来,足够控制郁后一生一世。思及此处,君王的心情不禁舒畅开来!
下午郁稚去御书房读书,头微微胀疼,许是昨日哭太久的缘故。
绣房派宫人过来,十几个宫人鱼贯而入,手中捧着萧歧吩咐给郁稚制的衣裳,件件华美精致,日头洒在衣料上,璀璨夺目。
尤其是这件烟紫色风袍,若是穿去宫宴上,该引得多少臣子命妇的目光,隔日又该收到御史台多少奏疏,弹劾皇后穷奢极欲。
“去,送到贵妃宫中。”皇帝吩咐道。
绣房宫女们面面相觑,郁稚惊愕。
皇帝留下了一件石榴红素纱长裙,这件不缀珍珠玛瑙,是里头瞧着最不像皇后服制的裙裳。
郁稚眼睁睁地看着那烟紫色凤袍消失在长廊下,“陛下不是说那件风袍是给臣妾的………………"
“现在没有了。”男人横眉冷语,将手中素纱扔到她怀里,“去换这件给朕看。”
他出尔反尔!郁稚委屈,“臣妾不喜欢这身裙裳,陛下不如将这件也给了贵妃吧。”她想她还是有骨气的,说好的给她就给她,既然反悔又不给,这唯一一件的施舍她也不想要。
“皇后是没听清朕的话么?”男人冷声反问她,“朕的命令是去换上这件衣裳,而非问你想不想要。”
“臣妾不想换,也不想要这件衣裳。”郁稚倔强道。
看来那药没有效果,无妨,他会让她听话,哪怕是她想起前世一切,他这一世也有法子叫她俯首称臣!
“看来,得朕亲手替你换。”
折辱她就是折辱郁后,这副清纯孱弱的皮囊之下,藏着最卑劣恶毒的灵魂。萧歧丝毫不觉得她可怜,反而从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
郁雅被拉去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