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入侵_第一百六十章干脏活_玄幻小说_顶点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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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干脏活
“可就算这样,我也得进一步自证清白”徐诚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急切:“你得帮我”
“原来如此!”
苏羽拿起文件,翻开。
里面是一份名单,列着十几个名字,后面标注着他们在飞鲸旗内部的职位和...
风停了,雨也停了。七日大雨如泪洗尘世,终于在苏羽睁眼的那一刻悄然退去。天光破云,一道金辉自东方斜照而下,正落在他眉心那枚莲形印记上,微微一颤,竟化作一缕青烟,融入体内。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愿象录》,书页虽空,却仿佛有千言万语藏于纸背,只待人心触动时自行浮现。程巧巧的手还紧紧攥着他衣袖,指节发白,像是怕一松手,他就又会消失在风里。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她没应,只是把脸埋进他肩头,肩膀轻轻抖动。老族长拄着拐杖上前,眼中含泪,却笑得像个孩子:“你不但回来了,你还带回来了‘门’。”
“不是门。”苏羽摇头,“是桥。”
众人不解,唯有程巧巧抬起头,目光微闪:“你是说……他们不再需要被困住了?”
“对。”他点头,“他们不必再依附梦境、寄居他人意识之中。只要有人愿意记得,他们就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不是执念,不是怨气,而是记忆本身的生命力。就像春天的种子,埋进土里看不见,但到了时候,自然开花。”
村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啜泣,有人跪地叩首。他们中不少人都曾梦见亡亲站在床前不语,或听见早已离世之人唤自己乳名。那些梦过去被视为邪祟作乱,如今才知,不过是思念太深,灵魂无处落脚。
自那日起,七迷村便多了一项新俗:每逢月圆之夜,家家户户都会点亮一盏纸灯,写下想说的话,放飞至夜空。据说,那些灯升到极高之处时,会忽然静止片刻,仿佛被谁接住了一样,然后才缓缓熄灭。
而苏羽的身体,却并未完全恢复。
他开始做梦不是被动地陷入梦境,而是主动进入一种介于清醒与沉睡之间的状态。每当夜深人静,他闭目盘坐,呼吸渐缓,额间便会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如同《愿象录》封面的笔迹在皮肤上游走。
程巧巧发现,他在这种状态下,嘴唇会微微开合,似在与人对话。有时他会微笑,有时则眉头紧锁,甚至流出眼泪。但她从不打扰,只在一旁静静守候,手中握着一支炭笔,将他梦中低语一字一句记下。
这些话语零散不成章,却隐隐指向某个正在成形的世界。
“城西第三条巷子该种桃树。”
“告诉阿黄,它小时候偷吃的那只鸡,是我埋在槐树下的。”
“别怕黑,奶奶就在灯影里织毛衣。”
“你说你忘了我的声音?没关系,我唱给你听月儿明,风儿静……”
她把这些话整理成册,取名《夜语集》。后来这本小册子被人悄悄抄录,传到了邻村、外郡,乃至皇都。有人说这是神谕,有人说是疯话,可总有那么一些人,在读到某一句时突然泪流满面,喃喃道:“这真是……我娘会说的话啊。”
三年后,高山书院正式落成。
它不在官道旁,也不依繁华市镇,而是建在七迷村后山腰的一片松林之间。青瓦白墙,木廊回环,门前一条石阶蜿蜒而下,两旁种满了断念莲。花开时节,紫白相间,香气清远,据说能安魂定魄。
苏羽任院长,却不授经史子集,专讲“心象学”一门他自己也说不清来源的学问。课程内容古怪至极:教学生如何分辨梦中的真实与虚妄,如何倾听风里的低语,如何用一幅画承载一段未尽之情。
起初无人理解,直到有个来自北境的学生,在课上画了一幅雪原图。画中只有孤屋一幢,窗内灯火昏黄,门外雪地上留着两行脚印,一行进,一行出,尽头空无一人。
当晚,他梦见亡父坐在火炉边喝酒,笑着说:“你终于把我画出来了。”
第二天,他哭着找到苏羽,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羽只说了一句:“你父亲没走远,他只是等你看见他。”
从此,高山书院名声渐起。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不为功名利禄,只为寻找一个答案:我所爱的人,是否还记得我?
程巧巧也在书院开了“绘心堂”,专收那些夜夜惊梦、提笔成诗却不知为何的孩子。她教他们用线条代替恐惧,用色彩化解悲伤。她说:“梦不是牢笼,是你心里最诚实的眼睛。”
有一年冬天,来了个哑女,约莫十二三岁,眼神怯懦,从不与人交流。她是由一位老兵带来,说是战场上捡到的孤儿,自那以后便再不能言。
程巧巧让她每日画画,不限主题。起初她只涂满整张纸的黑色,后来渐渐有了灰、有了白,再后来,出现了一扇门,门外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
第七天夜里,程巧巧巡房时发现她伏案未眠,正疯狂地画着什么。走近一看,竟是一个燃烧的村庄,火光中有无数人奔逃,而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一对男女被绳索绑住,跪在地上,身后站着持刀的黑影。
那女孩一边画,一边无声流泪,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渗出血丝。
程巧巧心头剧震,立即唤醒苏羽。
他来看画时,脸色骤变:“这不是她的记忆……是别人的执念借她之手显现。”
“谁的?”程巧巧问。
“不知道。”他凝视着画中槐树,忽然伸手抚过树干,指尖传来一阵刺痛那树皮纹理,竟与他梦中见过的某座城市街道上的石板如出一辙。
那一夜,苏羽再次进入冥想状态,试图追溯这股意识的源头。当他意识沉入深处,眼前景象骤然变换:
他站在一片焦土之上,四周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的气息。天空是暗红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一轮扭曲的月亮,像一只闭不上的眼睛。
远处,那棵老槐树依然挺立,树下多了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忘归村。
“这不是现实中的地方。”他心中明悟,“这是某个集体创伤凝聚成的‘愿象碎片’一个因太过痛苦而被所有人刻意遗忘的村落。”
就在这时,树后走出一人。
是个老妇,白发如霜,身穿粗布衣裙,左手缺了三根手指。她看见苏羽,没有惊讶,反而缓缓跪下,双手捧起一卷烧焦的纸递来。
苏羽接过,展开一看,竟是半本族谱,边缘焦黑,名字残缺。但在末尾处,有一个名字清晰可见:苏念慈。
他呼吸一滞。
那是他母亲的名字。
“你怎么会有这个?”他声音颤抖。
老妇抬头,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你是她儿子?那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八十年。”
原来,忘归村曾是边境一座小村落,百年前遭敌军屠戮,全村三百余口尽数罹难。因死状惨烈、怨气冲天,其存在竟被天地规则抹去,连史册都不曾记载。他们的灵魂无法投胎,也不愿消散,只能困在这片记忆废墟中,日复一日重演死亡。
而苏羽的母亲,正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唯一幸存者。
当年她不过五岁,被母亲藏进地窖,听着外面哭喊声整整三天三夜。最后靠啃食树根活了下来,被人救走,改名换姓,终身未提往事。临终前写下的“别困在昨天”,不仅是对儿子的嘱托,更是对自己一生的告别。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逃离,让整个村子的灵魂失去了最后的锚点。他们找不到出口,也无法安息,只能依附于世间所有相似的悲剧之中,借他人的梦重生片刻。
“你母亲带走了我们的名字。”老妇哽咽,“但她也带走了希望。她说总有一天,会有人回来,替我们说话。”
苏羽双膝跪地,将族谱紧紧贴在胸口。
“我说话。”他低声说,“我替你们说话。”
当他醒来,已是三日后。程巧巧守在他身边,双眼通红。他第一句话便是:“我要写一本书。”
“写什么?”
“写他们。”他望着窗外飘雪,“写忘归村,写三百条不该被抹去的生命。我要让这个世界知道,有些遗忘不是解脱,而是二次杀戮。”
程巧巧沉默良久,最终点头:“我来画插图。”
一年之后,《忘归录》问世。
全书共十三章,每一章讲述一个家庭的故事:卖豆腐的老李夫妇,每晚争吵却从未分开;绣娘阿芸,为未婚夫绣了三年嫁衣,等来的却是灵牌;少年阿石,梦想当将军,却被乱箭射死在村口……
书中无一字提及屠杀,却处处透着生之温热。读者看到最后,才恍然明白原来作者并非要渲染仇恨,而是让人记住:他们活过,爱过,痛过,这就够了。
此书一经刊行,震动四方。有人焚书怒骂“蛊惑人心”,也有人抱着书痛哭整夜。更有数十个类似“忘归村”的遗址被陆续发现,皆因太过悲惨而被历史掩埋。
朝廷起初欲禁此书,但架不住民间自发传抄,甚至连宫中贵人都偷偷阅读。最终只得默许其流传,并下令各地设立“铭忆碑”,记录那些未曾留下姓名的死者。
苏羽因此被称为“守梦人”,但他从不接受这个称号。
他说:“我不是守护梦境的人,我是归还记忆的人。”
又过了五年,程巧巧怀孕了。
消息传来时,正值春日,断念莲花开满山坡。苏羽蹲在花海中,捧着她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最后只是轻轻贴在自己耳边,仿佛在听里面那个小小的心跳。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座悬浮之城,但城市已不再寂静。街道上有了声音,孩童追逐嬉笑,老人坐在门前晒太阳,酒馆里传来琴声与歌声。城市中央的高塔仍在,但《愿象录》已被移至地面,变成一座开放的图书馆,任何人都可进出。
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跑过来拉他的手:“叔叔,你能告诉我妈妈长什么样吗?”
他笑着翻开《愿象录》,指着一页说:“你看,她喜欢在雨天煮姜茶,总把糖放太多;她会在你发烧时整夜摸你的额头;她最后一次抱你的时候,心跳很快很快……”
小女孩认真听着,忽然笑了:“那她一定很爱我。”
“当然。”他说,“爱从来不会因为死亡就停止,它只是换了地方住。”
梦醒时,晨光初照,程巧巧正倚在床头画画。画中是一间小小的nursery,墙上挂着风铃,床上躺着婴儿,窗外是盛开的断念莲。
她抬头看他:“你也梦见了吧?”
他点头:“梦见我们的孩子,在听故事长大。”
她笑了:“那就从今天开始讲吧。”
于是,每个夜晚,当婴儿入睡后,苏羽都会坐在摇椅上,低声讲述一个故事。
讲黑蔷薇如何凋零,讲梦碑如何消散,讲一群不肯离去的灵魂如何学会放手,讲一个母亲如何从地狱般的记忆中逃出,又如何用一生去原谅。
他讲得很慢,像是要把一辈子的话,都提前说给孩子听。
而每当他讲完最后一个字,窗外总会轻轻响起一声铜铃响。
不是风吹的。
像是回应。
多年以后,当那个孩子也成了青年,问起这些故事是否真实,苏羽只是指着北方那颗永恒闪烁的新星,说:
“你看,它还在那里发光。
如果故事是假的,
光怎么会持续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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