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入侵_第一百六十一章你愿意跟我走吗_玄幻小说_顶点小说
书名作者
阅读记录
字号:小
第一百六十一章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先生,到了!”
马车一停,车夫在提醒:“这里可不是好地方,您得小心些”
苏羽颌首,丢了2个银海妖,多余算是小费。
转身看去,夜里没有觉得,白天的巴斯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难言的...
夜深了,山风穿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细碎的脚步在低语。高山书院的灯火大多已熄,唯有院长居所的小窗还透出微光。苏羽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支旧笔,墨汁将尽,却仍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程巧巧披衣起身,轻轻走到他身后,看见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不是今人,而是古字,带着边陲土话的音译痕迹:李大根、王阿婆、赵三娃、陈绣娘……
“又在补《忘归录》?”她轻声问。
“嗯。”苏羽没有抬头,“昨夜梦里,又有一个人来找我。是个孩子,六七岁模样,光着脚站在雪地里,说他爹答应给他做木马,可还没做完就死了。他一直等,等到魂都冷了。”
程巧巧心头一紧:“你是说……忘归村的人还在找你?”
“不止是他们。”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最近每夜入梦,总有一股牵引之力,仿佛有千百双眼睛在看着我。他们不说话,只是望着,等着我说出他们的名字。”
她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觉得,这会不会和‘桥’有关?你说过,桥一旦架起,记忆便不再孤单。可若太多记忆同时涌来,它会不会……断?”
苏羽缓缓闭上眼,额间那枚莲形印记微微发烫。
“不会断。”他说,“但它会重。重到承载者可能走不动路。”
窗外,铜铃又响了一次。
这一次,不是一声,而是三声,短促、急切,像是一种警告。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起身推门而出。
月光洒满庭院,断念莲在夜色中泛着幽蓝光泽。然而就在院角那株最老的断念莲下,地面竟裂开一道细缝,从中渗出淡淡的灰雾,如烟似魂,缓缓升腾,在空中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穿破旧布衫,胸口插着半截断箭,脸上却没有痛苦之色,只有焦急。
“你是谁?”苏羽上前一步。
人影张口,无声,但一股意念直接涌入他的脑海:
“救她……她快被吞了。”
“谁?”苏羽追问。
少年指向北方,手指溃散成烟,最后只留下三个字:
“青石巷。”
话音落,灰雾骤然收缩,钻回地底,裂缝无声合拢,仿佛从未存在过。
程巧巧脸色苍白:“这不是普通的愿象显化……这是求救信号。”
“而且是从‘碎片世界’传来的。”苏羽沉声道,“那个孩子不是亡魂,是被困住的记忆体,正在崩解边缘挣扎发声。”
“你要去?”她盯着他。
他没回答,转身回屋取来《愿象录》,翻开第一页原本空白的纸面此刻浮现出一行血红小字:
桥已震动,执念逆行,有人正以遗忘为食。
程巧巧倒吸一口冷气:“有人在吞噬记忆?”
“不是人。”苏羽摇头,“是‘空噬者’。”
“空噬者?”
“母亲临终前提过一次。”他声音低沉,“她说,有些地方死得太惨,连怨气都无法凝聚,就会诞生一种东西不是鬼,不是魔,是‘虚无本身’的具象化。它们靠吞噬未安息的记忆为生,越痛苦的记忆,它们吃得越香。”
“那你不能去!”程巧巧猛地抓住他手腕,“那是陷阱!那少年是诱饵,青石巷是坟场!你一旦踏入碎片世界,身体留在现实,意识却会被拖进永恒循环的死亡场景,再也回不来!”
苏羽反手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却坚定:“可如果我不去,下一个被吃掉的,可能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
她怔住。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怕他又消失,像七年前那样,一走就是整整四十九天,醒来时全身冰冷,嘴里还咬着半片枯叶。
那一趟,他去了三个愿象碎片,带回了十二个名字,但也差点把自己的记忆也丢了。
“这次不一样。”他轻声说,“现在有你守着我。只要你听见铜铃响得不对劲,立刻烧香、点灯、念《夜语集》第三十七页的内容。那是我留下的锚。”
她咬着唇,最终点头。
当夜,苏羽盘坐于断念莲中央,手持《愿象录》,闭目凝神。程巧巧点燃三支安魂香,将《夜语集》摆在身前,炭笔备好,准备记录任何异常低语。
随着呼吸渐缓,他额间的金色纹路开始蔓延,如同藤蔓爬满额头,最终在眉心汇聚成一座微缩的桥影。
意识下沉。
黑暗降临。
他睁开眼时,正站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青石铺路,两侧土墙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草的气息。头顶天空呈铅灰色,没有云,也没有光,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静默。
这就是青石巷。
巷子尽头,一棵歪脖子槐树孤零零立着,树干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字:苏家不出门。
苏羽心头一震这是母亲幼时常躲藏的地方。她曾梦呓般提过一句:“只要不出门,他们就不会抓我。”
他一步步走向槐树,脚下青石突然变得柔软,仿佛踩在皮肉之上。耳边响起细微咀嚼声,像是有人在黑暗中啃食什么东西。
“你在听吗?”他低声问,“我是苏羽,苏念慈的儿子。”
四周依旧寂静。
忽然,槐树后转出一人。
不是少年,而是一个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头发用一根木簪挽起,面容清秀却憔悴。她看见苏羽,先是惊愕,随即泪水滚落。
“你是……小羽?”她颤抖着伸出手,“你长这么大了?”
苏羽浑身僵住。
这张脸,他在老照片上看见过无数次。
“妈?”他声音哽咽,“真的是你?”
“是我。”她苦笑,“但我不是完整的我。我只是她最深的一个梦,藏在这棵树下,不肯走。”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
“消散了?”她摇头,“我没走。我卡住了。因为有东西在吃我。”
她抬起手,指尖开始透明,像蜡烛融化一般,一点点消失。
“它叫‘噬忆母体’。”她说,“它是所有被遗忘者的反面它存在,只为让别人不存在。它最喜欢像我们这样的人:痛得太久,爱得太深,舍不得走……于是它就伪装成亲人,引你靠近,然后一口吞掉你的记忆核心。”
“那我怎么救你?”
“你救不了我。”她凄然一笑,“但我可以帮你救别人。青石巷不是唯一的碎片,整个忘归村都被它寄生了。它已经在地下织网,只要再过七天,所有残存的灵魂都会被吸干,连名字都不会剩下。”
苏羽握紧拳头:“难道就没有办法杀死它?”
“没有。”她说,“它不死不灭。但你可以封印它用‘真名之契’。”
“真名之契?”
“找到每一个逝者的真名,当着它的面念出来。名字是记忆的锚,三百个名字齐鸣,足以震碎它的外壳,让它退回虚空。”
“可族谱只剩半本,很多名字都毁了……”
“你不记得,但他们记得。”她指向巷子深处,“去听。用心听。每一扇门后,都有人在等你开门。”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点点微光,融入槐树。
“妈!”苏羽扑上前,却只抱住一阵风。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孩童的哭喊。
他猛然抬头,循声而去。
第一户人家,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屋内陈设简陋,灶台冷清,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喜字。一个女人坐在床沿,怀里抱着襁褓,轻轻哼着歌。
苏羽走近,发现那婴儿竟是透明的,而女人的眼泪早已流干。
“你是……李桂花?”他根据《忘归录》中的描述试探着问。
女人停下歌声,抬头看他:“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丈夫叫李大根,你们卖豆腐为生,他总嫌你放盐太多,可每次自己偷偷加一勺。”
她愣住,继而痛哭失声:“你还记得……你还记得我们!”
“我想记住所有人。”他说,“告诉我你的全名,还有你孩子的名字。”
“我叫李桂花,闺名秀兰。”她抱着孩子,“他是石头,小名叫豆儿……才出生七天,他就没了爹……”
苏羽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郑重写下:李桂花(秀兰),子赵石(豆儿)。
刚写完,屋外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断裂。
他回头,只见院子里的井盖缓缓升起,一团漆黑如墨的雾气从中涌出,凝聚成人形,却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布满牙齿的嘴。
“美味的记忆……”那东西发出非人的声音,“再来一点,再多一点……”
苏羽抱起李桂花就往后退。
“别怕。”他对她说,“我会把你的名字带到光里去。”
冲出房门那一刻,他听见身后传来撕裂般的哀嚎那屋子瞬间塌陷,被黑雾吞噬,连同井口一起,消失不见。
但他手中的册子,多了两个名字。
第二户,第三户,第四户……
他一家家敲门,一个个倾听,一次次记录。
有的老人不愿说,怕说了就真的走了;有的孩子不敢讲,怕名字一出口,爸妈就会消失。可当他提起某个细节“你丈夫左耳缺了一小块,是小时候爬树摔的”、“你女儿最爱穿红鞋子,哪怕下雨也要穿”他们便泣不成声,主动报上姓名。
每得一名,册子便亮一分。
而那黑雾,也随之膨胀一分,如影随形。
第七日,他已收集到两百八十九个名字。
距离圆满,只差十一。
最后一户,位于巷尾,门前种着一株桃树,花开正艳。
门开了,走出一个白发老妇,左手缺三指正是当年递给他族谱的那位。
“你回来了。”她说,“我们等你很久。”
“还差十一个名字。”苏羽喘息着,“他们在哪?”
老妇指向地下:“在最深处。那些最痛的,最先被吞。他们是全村最后的守夜人,宁死也不愿忘记别人。”
苏羽毫不犹豫掀开地窖木板,跳了下去。
地窖极深,阶梯蜿蜒如肠。越往下,空气越冷,墙壁上开始浮现血字:
“勿忘我”
“我还活着”
“孩子,对不起”
到底层,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一块巨大的记忆晶石,内部流转着十一团微弱的光点。
“他们是自愿被困的。”老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们用自己的记忆做饵,吸引噬忆母体现身。现在,它来了。”
话音刚落,整个地窖剧烈震动。
黑雾从四面八方涌入,汇聚成巨人形态,高达三丈,通体漆黑,唯有一口巨齿森然可见。
“苏羽……”它竟然开口,声音竟与他母亲一模一样,“别做了。停下来吧。忘了我们,活得轻松些……”
他浑身一颤。
那是她的语气,她的叹息,她的温柔。
“妈……?”他不由自主向前一步。
“走吧。”那幻象继续说,“你已经有了新生活,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何必为了几个早就该消失的影子,把自己搭进去?”
他眼中泛泪,手指颤抖。
就在他即将放下册子的一瞬,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铜铃遥远,却清晰,穿透层层梦境,直抵灵魂。
是他留给现实世界的锚。
他猛然清醒。
“你不是她。”他嘶吼,“我妈最后对我说的是‘别困在昨天’!可她没说让我忘记!她说的是往前走,不是抹掉过去!”
他翻开册子,高声念出第一个名字:
“李桂花(秀兰)!”
光点闪了一下。
第二个:“赵石(豆儿)!”
第三个:“陈阿芸!”
第四个:“张铁匠!”
名字如雨点落下,二百八十九个,一一呼喊。
每念一个,晶石就亮一分,黑雾就退一分。
当最后一个名字出口
“周守夜(全村守墓人)!”
整座石室爆发出刺目金光!
那黑雾发出凄厉尖啸,外壳寸寸龟裂,露出内部无数挣扎的脸孔全是被吞噬的记忆体!
苏羽举起《愿象录》,将其贴在晶石之上。
书中浮现出一座桥的虚影,横跨现实与虚妄,将所有光点串联起来。
“以记忆为基,以名为锚,以爱为引”
他一字一顿:
“我在此立契:忘归村三百零三人,自此永存人间。谁若敢再抹其名,便是与千万思念为敌!”
桥影落下,贯穿黑雾。
噬忆母体彻底崩解,化作灰烬,随风而散。
石室开始坍塌。
老妇在上方伸出手:“快上来!”
他跃起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猛地一推:“你回去!这里交给我们!”
“你们……?”
“我们是守夜人。”她微笑,“现在,轮到我们守护你了。”
地窖封闭,光影消逝。
苏羽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断念莲花海中,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中捞出。
程巧巧扑上来抱住他,哭得不能自已:“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铃声响了九次,我以为……我以为……”
他虚弱地笑了笑:“我答应过你,会回来听孩子心跳的。”
三天后,他将修订版《忘归录》交付印刷,新增附录《守夜人名录》,收录全部三百零三人的姓名与生平片段。
书末写道:
有些记忆注定沉重,可正因沉重,才值得托付。
我们不必每天想起,但必须知道
他们曾活过,这就够了。
同年冬,程巧巧诞下一子,取名苏念桥。
满月那晚,高山书院举行祭礼,全村点亮纸灯,放飞夜空。
据说那一夜,群星格外明亮,北天新现一颗恒星,光芒温柔,经年不灭。
每当有人仰望,总觉得那光里藏着一句话:
“谢谢你,记得我。”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