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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征等人吃了一惊,“薛将军,不可如果他们真是丧心病狂的兵匪,那是什么道理都不讲、什么事情也能做得出来的啊”
薛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去是有危险。但是如果不试一下,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将要病死、饿死杜旅帅,稍后若是有人来查问我的身份,只说我是左奉卫千牛背身承誉,裴公门生切不可提”
“薛将军何意”杜征等人不解。
“不必多问,照做便是。叮嘱大家一定要严守口风,不然我们都要没命一个时辰之内如果我还没有回来,你继续带领大家向南走”薛绍道,“切记,不要放弃任何一个人切记,你们是大唐的卫士,要誓死撼卫我们的同袍”
说罢,薛绍郑重的对杜征等人抱了一拳,转身就走。
“薛将军”杜征等人大声惊叫。
“就我一个人去,你们全部藏好不许任何人跟来这是军令”
薛绍没有带任何兵器,头上的兜鍪也扔了,唯一拿着一个骑兵号角走进了村子。
现在,薛绍已经可以判断这些唐军是真正的“逃兵”和“兵匪”了。因为他们居然没有在村口布下明岗暗哨的监视与防御,完全没有一支军队该有的警惕心与危机意识。他们只顾吃喝等死,显然已是浑浑噩噩的心理状态。
不是逃兵和兵匪,怎会变成这样的乌合之众
薛绍走进村口,拿起号角吹响了唐军的集结号
树林里的杜征等人吓了一大跳,这不是摆明了去找死吗
号角声一响,正窝在村里各处大吃大喝醉生梦死的唐军,条件反射似的弹了起来。乍眼一看,骂咧了几声“哪儿来的乞丐野人”一多半人又都躺了回去懒得理睬。
倒是有几个人抄起刀枪跑了出来。
薛绍一见这些人有了反应,马上又用号角吹响了哀乐。来了大唐这么久,丧事总是见过。这曲调吹得不太地道,但是大抵是那么回事。
“真他娘的晦气”
“哪来的短命鬼,活腻了”
“做了他”
几个乱兵骂骂咧咧的跑过来。
“什么人,不想活了”有人大声喝骂。
薛绍举起双手,指尖挂着那个号角,“你们看一看,我像是什么人”
“牛犄号角你是越骑卫士”
薛绍撇了撇嘴,放下双手来,“自己人嘛,别紧张”
“别动”乱兵们大喝,有人轮起一把横刀架到了薛绍的脖子上,“你小子活腻了,敢对我们吹哀乐”
“你们这么多手拿刀枪的人,还犯得着如临大敌的对待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吗”薛绍懒洋洋的哼道,手指扒着脖子上的那把横刀移开了自己的脖子,满不在乎的道,“我不光是给你们吹,也是给自己吹。眼看着都要活不成喽,相煎何太急呢”
“你什么意思”那人倒也真的收回了横刀,其他人也收了势。看得出来,他们多少还是对薛绍有那么一点“同命相怜”的,至少敌意不那么浓郁了。首发
“代州已破,突厥兵随时南下;王师北伐,裴元帅亲率三十万大军已抵并州。”薛绍甚至还伸了个懒腰,“这前后击夹,谁都不会放过我们。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先给自己吹个哀乐送终你们说呢”
众人都变了脸色。
“代州陷落了”
“裴元帅来了”
“这”
薛绍已经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这是朔州一带的败兵了。
“咦,有吃的”薛绍惊喜大叫一声朝一堆火跑去,那上面煮着一个瓦瓮,里面炖着肉,大概是马肉。
“站住,谁许你吃我们的肉了”几个家伙一把揪住薛绍将他架了回来,“野人一样又脏又臭,滚远点”
“喂喂喂,反正都要活不成了,还让我做个饱死鬼啊”薛绍像个被捕了的小偷似的,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那关我们屁事”乱兵们将他扔到一边,骂道,“我们不认识你,滚”
“偏不滚”薛绍拗上了,“我偏就赖在这里,一会儿死了黄泉路上能有伴儿”
“不滚就砍了你”
“随便,朝这儿砍”薛绍拍了拍脖子,“反正你不砍我,我也得饿死累死或是被别人杀了,给个痛快早点去投胎也好”
薛绍前世那些年的“伪装侦察”真没白练,现在他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油嘴滑舌的市井无赖、老兵油子。
“这个无赖不理他”
“喂喂,别不理我啊”薛绍死乞白赖的凑了上去,“好歹给口吃的吧”
“真他娘的臭”几个乱兵叫道,“瞎嚷嚷,把他扔到池塘里去”
说罢他们就将薛绍抬了起来,薛绍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叫,扑通一声被扔进了小池塘里。
乱兵们哈哈的大笑,纯粹就是在恶作剧的穷找乐子。
“咱们喝酒去”
乱兵们居然三三两两的散了去。可见,他们真是浑浑噩噩了,非但没了戒心,也没了指望。但求一时温饱与醉生梦死。
薛绍貌似非常狼狈的从水里钻了起来,心里却是暗吁了一口气,耍无赖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已经让他们把我当成了“同类”,这才对我没了戒心
“洗刷刷、洗刷刷”薛绍站在池塘里一边搓洗一边哼唱了起来。
几个乱兵坐在池塘的火堆边喝着酒哈哈的笑,“这个野人小子,还挺能傻乐呢”
“喂,有关中来的兵吗”薛绍大声叫道。
没人理他。
“难道你们全是穷乡僻壤出来的穷瘪三,土豹子就没有一个关内来的”薛绍大声叫骂。
唐人的门第意识与郡望意识特别浓厚,薛绍这等于就是在故意挑衅。
“闭上你的鸟嘴”有个家伙捡起一个泥块就砸了过来。
薛绍一头扎进水里躲过了,冒出头来嘿嘿的笑,“这么说,你是关内的兵”
“老子就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怎的,你个野人小子不服气”那人大骂。 ǎng
薛绍冲他招手,“过来,你过来一点。我跟你说一条富贵。”
“你个野人小子,还有富贵”那人冷笑,“死了那条心吧,老子自己都不够吃的,哪会分给你”
“野人”薛绍把头扎进水里使劲的搓了几把脸上堆积的泥污,理了理型,“你见过这么英俊、这么潇洒的野人”
那人定睛一看,顿时眼冒精光,“哟,臭小子细皮嫩肉的长得还挺俊让老子看看,屁股翘不翘”
“滚,老子不好这一口”薛绍骂道,“你也就这么点出息,给你十个绝色美姬,你享受得来吗”
“吹牛”那人哈哈的大笑,“小子,你饿昏了吧”
“跟你说了,让你上前来一点。被其他人听到,这条富贵就分不过来了。”薛绍很认真的说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将信将疑懒洋洋的上前了两步,“有屁就放。”
“其实,我是天后娘娘秘密派往朔代与定襄前线的监军密使,身负绝密重任。”薛绍说道,“现在朔州和代州相继沦陷了,我得尽快把这里打探到的绝密军情汇报给天后娘娘知道。你要是能护送我回长安,我分你黄金五十两、再送你美婢十人”
那人哈哈的笑了两声,捡起一块泥块就朝薛绍砸了过来。
薛绍一头扎进水里躲过,冒出来就骂,“他娘的不干就不干,老子找别人”
“骗子,还敢骂人”那人又砸了一团泥石过来。
“不信拉倒”薛绍一边躲闪一边叫骂,“老子自己到长安去,自己领了这条富贵难不成还像你们一样当乱兵,等着被突厥人砍头或是被唐军捉到了正法”
“你说什么”薛绍这话直接就捅到那人的痛处了,他捡起泥块一顿乱砸。旁边的几个人也一起过来捡起泥巴石头砸了过来。
薛绍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憋了很久没冒头。
“嗬,这小子的水性可以啊”乱兵们惊叹了几声,又窃窃私议起来,“你们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人,总是有着求生的。谁还真的愿意沦落为匪,吃一顿饱饭了就等死
薛绍从水里冒了出来,从池塘另一头爬上岸撒腿就跑,边跑边骂,“给了富贵也不要,竖子不足与谋老子不奉陪了,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
“抓住他”
薛绍心里闷头窃笑,这些人早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肯定是不会听劝不能游说的,欲擒故纵的招术才能有用
于是他刻意跑得慢了一些,被这几个人追上了摁倒在地。
“放开我,你们这些蠢货”薛绍一边挣扎一边叫骂,“我是天后的心腹密使我身负艰巨使命误了朝廷大事,将要夷灭你们三族”
“小子,你若不说清楚你有什么使命,今天就把你交待在这里”有人掏出了解绳尖刀来,指着薛绍的喉咙。
“别、别,有话好好说”薛绍一副非常贪生怕死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咽着唾沫,小声道:“我要是说出来,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啊不然,真要天下大乱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然一刀抹了你”
“好,我说”薛绍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此次北伐的单于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你们知道吧”
“废话”
“他历来与天后不和,你们知道吧”
众军士面面相觑略微吃了一惊,这种朝堂高层的内幕,岂是他们这等微末小卒能知道的
薛绍冷笑,“就知道你们搞不清楚形势”
“你把话说清楚”
“好、好,我说,别动手,刀子拿开一点”薛绍才嚣张了一秒钟马上就低调了下来,小声道:“早年裴行俭曾经被放逐到西域十几年,这你们总该知道吧原因就是他是天后的政敌,他和长孙无忌等人一起反对立天后为皇后。然后到了现在,每逢裴行俭带兵出征,天后就非常不放心于是她老人家就会派我们这样的人来秘密的随军监视一但裴行俭带兵在外有任何的不臣之举,我们就要即刻回报一但回报,我们就有重赏”
这些人眼睛一亮,“那你这次查到了什么”
“那也不能跟你说啊,只能说给天后听”薛绍脸一板,非常严肃的道,“事关军国大事,你们打听来干什么”
“不说就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