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檀面无表情地看着采蓝。
她比采蓝高出一截,天光黯淡,苍白的肌肤上透着冷冷的青,目光冷厉如刀锋,像把剑似地戳在那儿,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很强。
采蓝慢慢地怂了,嘟着厚厚的嘴唇不甘心地道:“最后一次。”
杜清檀没吭声,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把目光挪开了。
采蓝顺着杜清檀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老鼠沿着墙根跑得飞快。
“啊”她才喊出来,就见杜清檀扔了只鞋过去,正正砸在老鼠身上。
老鼠蹬了几下腿,不动了。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拿起门闩用力往下砸。
采蓝吓得捂住了眼睛,再睁眼,于婆已把现场打扫干净,杜清檀云淡风轻地坐在廊下翻书,仙女儿似的,清雅出尘,不问世事。
采蓝抚着胸口,一时之间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采蓝快来帮我烧火做饭”于婆在厨房里喊她:“搁那儿发什么呆”
“来啦”采蓝鼓足勇气,走到杜清檀身边,低声道:“五娘,把您的鞋脱了,婢子给您洗干净。”
砸过老鼠的鞋子,怎么能穿在她家五娘脚上呢太脏了。
杜清檀抬起薄薄的眼皮,朝她微微一笑:“是你的鞋。”
采蓝大吃一惊,回头一瞅,她早前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在窗台上的鞋子果真不见了一只。
“五娘”采蓝气得脸都红了,用力跺脚:“您怎么能这样”
“顺手。”杜清檀微抬尖尖的下颌:“快去做饭,今晚做个香油煎鸡蛋,大家都辛苦了,补一补。”
采蓝听说有油煎鸡蛋,心气立时平了,小心翼翼地藏好书,跑去和于婆一起烧火做饭,没多会儿,饭菜香气便飘了起来。
杜清檀起身站定,练起了五禽戏。
如今她精力渐渐充沛,练这个不再那么难,假以时日,她终将能够再回巅峰。
杨氏和团团很快回来,相比之前脸色好看了许多。
“十二叔公说了,他会管这事儿,不用非得族里出面,至少也能体体面面的。”
还是杨氏娘家嫂子张氏的话点醒了她,杜家这么大个家族,没道理不管自家族人的事,反而推给杨家去管。
她就把这话说给十二叔公夫妇听了,是想请他们递话给杜陵那边,逼族长表态。
不想十二叔公直接表了态:“杜家人还活着呢,就算杜陵那边眼瞎耳聋,我且活着。既然没人管,我便来管。”
“是打算托他的上峰去和萧家递话,我说花用多少我们给,也推拒了。说是你爹活着时与他相交得宜,不用这么生分,以后我们宽裕了再说。”
杨氏很是感叹:“二叔为人磊落光明有才,若是他还活着,我们也不至于。”
“那就好。”杜清檀对这个便宜老爹生出了几分兴趣,一个十二叔公,一个朱大郎,都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她们。
都说人走茶凉,其实世事并没有坏到那个地步。
有坏人,便有好人。她是向善,也信善的。
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天边才亮起一丝鱼肚白,杜清檀就睁开了眼睛。
采蓝被她推醒,很是疲累地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还早呢,五娘再睡会儿。市场要等到午后才开,不急啊。”
“先把家务活做完。”杜清檀不容许任何意外打乱她的计划:“否则下午大伯母把你留在家中干活怎么办”
采蓝只好挣扎着起了床,烧水扫院子喂鸡,顺便去看了一眼杜清檀藏在角落里的死鸡。
还是春天,气温不高,鸡还没臭,但到底还是让人膈应。
她嫌弃地用谷草盖严实,用脚往墙根下扒拉。
“这是什么”杨氏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没什么。”采蓝想起杜清檀不许往外说,忙着就要隐瞒,不想越是想瞒,越是慌慌张张装不像。
杨氏推开她,掀起稻草,看到那几只死鸡,脸色立时惨白,倒吸着气道:“这是怎么回事”
采蓝见瞒不过去,只好老实交待:“昨日突然发现被毒死在鸡舍里,五娘说,多半是萧家干的,吓唬我们来着。”
杨氏想起娘家兄长遭的事,越想心越堵,一口气上不来,仰面往后倒去。
“啊啊啊大娘子”
采蓝吓得尖叫出声,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闭嘴。”杜清檀快步赶来,先给杨氏诊了脉,才沉声道:“还不过来帮忙把人扶回去你要吓着团团吗”
采蓝憋着两大泡眼泪,瘪着嘴、抖手抖脚上前去,帮着把杨氏扶起来,于婆见状也赶紧过来帮忙。
杨氏并没什么大碍。
一是太累、气血两虚,二是太过忧惧加上急怒攻心,这才晕倒。
“睡上一觉就好了。”
杜清檀准备将家里有的简单食材,给杨氏熬一份枸杞菊花粥。
枸杞子4钱、菊花1钱、大米2两、糖适量。
大米滋阴健脾、补中益气,枸杞子益气养血,菊花疏风清热,可治头痛、眩晕。
三味配伍,正对杨氏的症状。
团团揉着眼睛走到厨房,掂着脚尖往锅里看:“姐姐在做什么好吃的呢今天怎么不练功啦娘呢”
杜清檀摸摸他的脸颊,温柔地道:“你娘太累,让她多睡会儿。我在给她熬粥吃,你的早饭在那边,快去吃。”
团团见是现做的白面蒸饼,先就开心了,就着热汤高高兴兴吃完,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由老于头送去上学。
熬好粥,已是半个时辰以后。
杜清檀将粥温在锅里,招呼于婆等人吃早饭,再给他们分派家务。
先做针线活挣口粮,稍后开市,再由老于头和采蓝上街卖书、以及采买。
至于她本人,今天就不出门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做各种准备工作,以及确保自身之安全,以便明天能够顺利挥刀。
杨氏呻吟着睁开了眼,一看天色已经大亮,就急着要起身料理家务。
杜清檀扶她坐起,不容置疑地道:“安心养病天塌不下来。”
杨氏看到碗里的枸杞菊花粥,又是一阵心疼:“你又乱花钱。”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