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治好壮实郎,帮我,帮我”
武八娘紧紧握住杜清檀的手,眸中泪光微闪。
“他不相信不是我的错,他不相信”
她几乎是咆哮着喊了出来,然后撑住车壁,低下头剧烈喘息。
杜清檀沉默地看着武八娘。
难怪要赶早乘车,亲自跑这一趟。
都是为了方便发泄,方便说话。
这得心里藏了多少不甘和愤怒,才能气成这样。
所以说,婚姻仿若二次投胎,运气不好,人生便被毁了一半,甚至全部。
但也还好,至少知道反击,而不是一味忍受。
“为何不说话”武八娘抬眼看过来,咄咄逼人:“是在看不起我,或是在嘲笑我吗”
“您想得太多了。我只是在想,您是圣人的侄孙女儿,身份地位这般高贵,却也过得不是很如意。
那么普通女子,大概过得更不舒坦吧这个世道,终究还是女子更艰难些。”
杜清檀很平静地道:“所以下次,夫人不要再欺负不如您的女子了。”
“我”武八娘十分难为情,便有些恼羞成怒:“我就是脾气不大好,又不是坏人”
“我知道。”杜清檀递了一块香软洁净的手帕过去:“我们一起治好壮实郎,让他变成一个健康强壮的孩子,做夫人的骄傲。”
“我们”
武把眼泪,不是很理解。
“难道这不是你的事吗我花大价钱,给你配车配刀,还亲自赶早接你,为的就是让你拿出看家本领啊”
“您是壮实郎的母亲。要靠着您的羽翼护佑,他才能健康长大。”
杜清檀耐心地解释:“我只是大夫,治病不治人。病好了,其他没跟上,他也难以成为夫人的骄傲。”
武八娘沉默下来,良久之后,她沉声说道:“我懂了。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建议吗”
采蓝原本一直藏在角落里装死,闻言立刻拽了杜清檀的袖口一下,示意她赶紧把刘嬷的事说出来。
这么大个绊脚石,必须搬开才行,否则以后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
杜清檀却没有提及刘嬷,只道:“我只希望,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请夫人信我,然后,坚持。”
“我会的。”武八娘笑了起来:“你也替我调养身体吧,我想变得更好,不是为了谁,是为了我自己。”
杜清檀给了她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是的,对自己好是应该的,不是为了谁。”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和萧七郎重续前缘吗”
将要下车之际,武八娘问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应该由萧家来问我,是否愿意再给他家一次机会。答案么,肯定是不。”
杜清檀跳下马车,很自然地回身对着武八娘伸出手:“您请。”
武八娘捂着嘴笑了起来:“谁要你扶。”
本该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优雅礼貌地要扶淑女下车,如此才协调。
此时由杜清檀这么一个娇弱模样做来,就显得非常违和。
武八娘很怀疑她是否能承受住自己的体重。
手误手误
杜清檀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笑道:“夫人不辞辛劳去接我,我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嗯,你去忙吧,我去看看壮实郎。”
武八娘难得母爱泛滥,终于想起并愿意在清早去看望孩子。
“夫人,再忠心体贴的下人,始终不能替代母亲。”
杜清檀笑道:“倘若您能多抽时间陪伴壮实郎,兴许他会好得更快。”
“知道了。”武八娘踌躇满志地去了。
采蓝一边清洗药材,一边抱怨:“五娘为何不提刘嬷的事这种恶奴刁奴,留着就是祸害。”
“我且问你,他家知道刘嬷不好么”
杜清檀将羊肉上的经络油脂统统清理干净,再切成块,放入用葱姜、料酒熬成的滚水中灼烫去味。
“那肯定不知道啊,如若知道,哪里还会让刘嬷继续带孩子”采蓝说道。
“她伺候了壮实郎十年。而你我,与他家只是初识,是陌生人。”
杜清檀捞起汆过水的羊肉,放入瓦煲,再将党参、黄芪、当归、生姜放进去:“大火烧滚。”
“换作别人来和我说,采蓝是个坏东西,总是悄悄虐待团团,我该不该信”
“啊”采蓝叫道:“谁那么坏,五娘把他打出去”
“对啦,就这么回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咱们不急。”
杜清檀警告她:“不许背着我干事儿,我自有分寸。”
采蓝噘起厚厚的唇,不甘心地道:“好嘛好嘛”
“去清理鲫鱼。”杜清檀一笑,着手清洗处理银耳和木瓜,准备给武道补血益气的银耳木瓜鲫鱼汤。
另一边,武八娘制止了要通传的下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壮实郎的房间外面。
里头已经掌了灯,刘嬷在恶声恶气地骂人:“小郎且还小呢,你们这些骨头没有二两重的小贱人,就敢一个个挺着胸往前凑,也不怕坏了规矩”
小怜听着不像,就要出声阻止。
武八娘抬手止住了她,默默地立在外头静听。
只听刘嬷又道:“个个儿都跟着杜五娘那个骚蹄子学,看到主君就往前凑,生怕别人看不到她那张脸。我告诉你们,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我等着看她的下场”
一个小婢女道:“刘嬷,您说的这个怕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我亲眼看到的”
刘嬷的声音骤然高亢起来:“好好的良家女子,不在家里待着,非得跑出来抛头露面行什么医
分明就是来钓金龟婿的也是夫人仁善想不到,依我说,就该吐她一脸唾沫赶出去臭了她的名声,叫她再见不得人
嗳,我和你们说,昨天主君回来,不出声不叫人通传,就搁门外头盯着杜五娘瞧得目不转睛
杜五娘也是拼命显摆,就怕主君看不到她,记不住她啧啧啧,男人爱俏,咱们夫人啊,说不得要吃个哑巴亏了”
小怜惊出一身冷汗,悄悄看向武八娘。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