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歌舞之声缭缭绕绕地传来,珠帘低垂,石榴红花初绽,厚软的丝毯上蜷着胖胖的狸花猫。
熏风初起,画梁之上悬挂着的银鎏金葡萄花鸟纹香球滴溜溜乱转,幽香沁人心脾。jujiáy
独孤不求站在窗下,半垂了头,静静地注视着杜清檀。
杜清檀已然去了女官所戴的黑纱幞头,蹬掉靴子,就那么惬意地歪在案几上,袖子下滑,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纤细手腕。
纤长的手指勾着一只精致玲珑的水晶杯,杯中葡萄酒殷红如血。
她懒洋洋地噙了一口酒,懒洋洋地撩起薄薄的眼皮子,懒洋洋地瞟向独孤不求。
年轻的男人身姿挺拔,瘦而不柴,宽肩窄腰长腿,搁那儿站着,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漂亮,迷人,野性,也危险。
她朝独孤不求勾了勾手指。
独孤不求站着不动,不动声色俯瞰着她。
这女人一肚子的坏水,还是个铁石心肠。
为什么才刚认识她时,他竟然会被她楚楚可怜的外表和眼角的那一滴泪迷惑了呢
那个时候,他在内心里是怎么形容她那一滴泪来着
柔弱晶莹如清晨的露珠,一不小心就会被太阳晒化了。
ˉ ̄切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瞎
独孤不求冷笑出声,抱着手臂问道:“你今天又想玩什么花样”
杜清檀撑着下颌,凤眼之中波光粼粼:“为什么这样问”
独孤不求见不得她这模样,因为会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撕碎,再无情地蹂躏了又蹂躏。
想到她在李岱面前或许也会这样,他就有些想疯。
于是他大步走过去,俯身弯腰,用力掐着她的小尖下颌,拇指指腹粗鲁地在那淡粉色的唇瓣上用力碾过。
“你在勾引我嗯”
男人声音低沉,瞳孔幽暗,蓄积着狂风暴雨。
“是呀。”杜清檀突然抬起脚,足尖搭上他的小腿,轻轻地划了下来。
独孤不求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软倒。
但他凭着最后的良知硬生生地站稳了,然后露出一個邪魅狷狂的笑容,一字一顿地道:“你在找死吗”
杜清檀正在滑动的足尖瞬间僵硬,她吃惊地看着独孤不求,嘴唇微张。
这只要在前面再加上“女人”二字,就很绝妙了
“傻不拉几的。”
独孤不求嫌弃地松开她的下颌,挨着她坐下来,毫不客气地抢走水晶杯,一口喝光,然后用危险的目光看向杜清檀。
“别以为你用这一招,我就不追究李岱为什么会追着你跑这件事”
杜清檀扶着额头:“你别开口,真的。”
原本像猎豹,一开口就变成了傻孢子。
独孤不求生气了:“我为什么不能开口你敢做,还不许我说”
杜清檀默默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不太想和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说话。
独孤不求夺走她的酒杯,又是一口饮尽,然后抓住她的肩头,定定地看着她:“我今天不开心。”
杜清檀点头:“知道。”
不然,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还这样,那样呢嗯
独孤不求见她怏怏的,突地笑了:“我知道你在嫌弃我不解风情,但你真得感谢我。”
不然,就凭她刚才那副模样,换作其他任何男人,都能把她拆骨入腹,吃个精光。
身为内宫女官,真发生了这种事,一旦被发现,等待她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杜清檀瞅他:“你以为自己真能行”
她不过就是安慰安慰他而已,他真想那什么,也要问她答不答应,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瘦弱。
独孤不求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我当然行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行不然咱们试试行不行”
“”杜清檀无话可说,男人不能触及之禁地,是她输了。
独孤不求原本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如此孟浪,脸也红了起来,可目光透过窗棂,看到一角紫色的衣袍,就又起了坏心。
“你说啊,到底行不行”他的声音温柔缱绻,透着腐蚀的气息。
“行行行你很行你最行”杜清檀真受不了,随手抓起靠枕扔到他身上。
看来他根本不需要她安慰,是她想得太多。
独孤不求的脸更红了,羞答答地看着地毯小声道:“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杜清檀抿着唇不说话,耳根子和脖子却都红了起来。
因为尴尬,就低了头去撸猫,狸花猫被她撸得舒服,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独孤不求伸出手,用力搂住她的肩头,飞快地在她脸上落下“啵”的一声响。
杜清檀靠在他怀里,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临了却一句话也没说。
“会好起来的。”独孤不求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
“唔。”杜清檀问他:“收到团团的信了么”
团团已于前些日子离开洛阳回了长安,算来该是收到平安信的时候了。
独孤不求道:“还没,但我知道他已经平安到家,信大概要明后天才能到。”
杜清檀听出了其他的意味,她转头看向独孤不求,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除了明面上这个大理寺主簿之外,还有其他藏在暗处的差使,并且一直做得不错。
这意思是说,他的权力又比从前大了一些。
杜清檀没再追问,而是站起身来穿靴子:“我该走了。”
纵是和尚宫局报备过,也不好久留。
独孤不求道:“我送你。”
杜清檀拒绝了他:“不用,我还得去和琅琊王辞行,他多半会与我同行。”
独孤不求想到之前那一角紫色袍脚,暗里冷嗤了一声,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
他和杜清檀商量:“我那没人招呼,你把罗叶给我,可好”
杜清檀疑虑地看向他:“你不是不喜欢罗叶”
独孤不求撑着下颌微笑:“他跟在你身边讨好你,我就不喜欢。可若是跟在我身边讨好我,我就喜欢了。”
“”杜清檀很无奈:“行吧,总在八娘这儿也不好。你不能欺负他啊。”
独孤不求笑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让你不喜欢的事呢”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