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依旧面不改色,同他一样盘坐在地上,说:“你和你父亲一样聪明,不过他还是没能赢过我,你也是。”
“孩子,你的意识正在消散对吗过了今晚,你便不会记得你的母亲,明晚,便会忘记你的父亲,忘记一切生命中的人,他们都会是你的过客,而我才是那个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
他伸手去摸少年的头,却被少年一巴掌打开。
“别用你那沾满鲜血的手碰我,你的天,难道也想改写天道秩序吗”
“不可以吗”天道笑着说:“你曾窥见过我的命运,是必死的局,那么我为何不可将这死局改一改”
“你以为能改”
“事在人为,总能改的。”
团团一派的老气横秋,说:“有时候即便是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有回报。”
“可不努力,就一定没有回报,不是吗”
天道站起身来,缓缓注视着他:“如果你不是白婳之子,如果你早生几百年,我想我应该会很乐意和你交朋友,不过很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不过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罢了,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只怕是日日都会提心吊胆,担心自己的命朝不保夕。”
天道轻笑:“你未曾了解过我,又何出此言,对于朋友,我自会真心以待。”
“真心”团团嗤笑:“你有几分真心”
“只怕是你的心早就变黑了吧,在我爹爹还未化形之时就知道了。”
天道脸色轻变,随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笑着说:“你果真什么都知道。”
他又叹息了声:“把你困在这里,的确是我做过最明智的选择了,否则若是放任你成长,你只怕是会成为我最强劲的敌人。”
“你错了,困不困,我都是你最强劲的敌人。”
团团才不在乎他说什么,他起身要走,团团盯着他的背影,缓缓说:“希望你今夜能做个好梦。”
天道身影一顿:“好,如你所言,应该会的。”
团团却是从地上站起来,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后问:“破开这里,需要多久”
“不着急的话,明早就能好。”
“可否再快些”他说,过了今晚他就会忘记娘亲。
隐匿于识海中的小老虎狂躁地挥了挥爪子说:“你当本大爷是苦力啊,这地方怎么说也是天道身体的一部分,要是让他发现我藏在你识海中,本大爷就死定了”
“况且天道的金身早就是天地的一部分了,我也只能破开一条细小的缝隙,你总得给我些时间吧。”
团团认真地想了想,一会儿眉心紧蹙,随后又展开说:“若你能在天亮之前破开这鬼地方,我就去给你找三界最温顺最漂亮的母老虎,怎么样”
“滚,本大爷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子,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想想,他也不是普通小孩子,如果是的话,那就见了鬼了。
“那你是破还是不破”
听着团团忽然冷下去的语调,小老虎在识海里抖了抖身子说:“破,本大爷给你破行了吧”
“不过真是没想到那天道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本大爷原本以为他只是刚愎自用了些,原来他才是心最黑的那个。”
它一边叹息着一边开始想办法。
毕竟它是第一个自我修炼出虚空的兽,拥有的灵智也绝非一般兽类可比。
人间又开始下雨了。
这次的北境更惨,雨夹雪。
刚经历过行尸之灾,好不容易平定下来,便又是天灾,都城人人都在叹息,恐怕今年这个春节是不好过了。
白婳掉落在泥石地里,雨水冲刷着她的身躯,身下的尖锐石子刺进了背后,嘴里是血腥气和土腥味儿混合着,加之雨水倒灌进了眼睛里,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生涩,酸胀,疼痛。
“陨落了啊”
这雨水透心凉,刺骨地厉害,她企图动动自己的身体,上清真君忽然将他们二人传送离开九重天,这里也不知是何地。
“赤乌。”
她尝试着召唤赤乌,然而在九重天的时候她便是强弩之末了,最后又强行再次伤了昆仑元君。
加之上清真君在慌忙之下将她传送离开,也不知是从哪个山崖跌落下来的,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嗓子更是嘶哑的厉害。
她动了动手指头,用尽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却也只能跪在泥泞里,双手接了点儿雨水润嗓子。
“阿策,阿策”
四周一片漆黑,分不清这里是什么地方,又冷又黑,就和冥界一样,令人讨厌。
放眼望去空荡荡的,连个回音都没有,更别说是他的回应了。
“谁”
她猛然回头,对上了黑暗中那一双发绿的眼睛,先是一双,再是两双,紧接着是越来越多。jujiáy
最后白婳被人五花大绑,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扛着她,她也懒得反抗了。
比起自己走路,她更愿意被人扛着走。
“哥们儿,你们既然都捡到我了,不如再去找找,看看能不能再捡一个人回来”
白婳冰冷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说着。
但压根儿没人理她。
算了,眯会儿吧,看样子这群人好像暂时不打算杀自己,那就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再说。
大概白婳是第一个被人绑着扛着还能睡着的人。
若非如此,如何养精蓄锐。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她现在有身受重伤,多少都得悠着些。
似乎终于是到了,从外面那冰冷的地方一瞬间进入到温暖的山洞里,她被那刺眼的光亮弄得想不睁开眼睛都难。
一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进了野人窝。
各式各样光着膀子的男人,围坐在一起的女人老人,身上穿着怪异的衣裳,女人们的穿着更是奇葩,袒胸露乳,皮肤不算白,脸上画着奇怪的符文。
他们在打量白婳的同时,白婳也在打量他们,一时间众目相对,气氛有些凝滞。
白婳在等他们开口,他们也在等白婳开口。
大概是没想到这个被绑回来的人能一路睡到现在,还能如此镇定自若,这一看就是骨骼清奇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