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门下心腹牺牲容易,但事后的补偿也是免不了的,否则长此以往,纵你身份在贵重,一点好处都混不到,何苦来哉呢。
说实话,朱标还能给江南世族的也不多了,倒不是吝啬官位,实在是他们已经到达一个很敏感的地步了,如果再加恩遇,那这几个州府,到底是大明的还是他们的了,可就说不准了。
“你拟道奏疏吧,拟好后先送到本宫这里过目,待本宫加印后一起送到御前。”
杭州知府立刻应了一声,语气中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都已经快到夏季了,种苗早已种下,这时候拔苗的损失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这个层面,几百上千亩地的收成不值得一提,可江南这些家族,大大小小的加起来那就很恐怖了何况都还不是便宜的粮食,都是值钱的作物。
而且这还不能仅仅算田地里的损失,既然敢如此大规模的种植,那必然是已经有了销路,分散在各地的买卖都要被迫减产甚至停止。
纵然是为了殿下大家一起承担,但这损失落下来也是必然是伤筋动骨,如果可以,自然还是不动为好。
尤其他还不是陈通政使,外在做得了自家的主,可这般代表全部家族,他还不够格,事后难免被各家族认为是谄媚小人,损他人之利而益己身。
到时有口难辩,可偏偏他又不可以不对殿下说此话,身为当前陪侍殿下身份最高的代表,他最先紧要的就是维持这来之不易的君臣之宜。
一句话,他说了,或许会被排挤发泄怨气,但大不了也就是去北方州府任职,等风头过了,自有明事理的提拔补偿。
可要是不说,那就是侍君不诚,各大家族都不会容他,莫说官职,就是自己这一支或许都要被赶出家族。
当今圣上何等酷烈,若无太子殿下照拂,早晚得被圣上连根拔除,再多的买卖也挡不住铁蹄踏下,徒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挥退此人,朱标略微沉默,一旁的江阴候闭口不言,他其实也是懂民生的,尤其屯田开垦之事,但现在既然已经接了远洋事宜,那么也就不好多嘴了。
何况他也知道,太子年纪虽小,但早已经开始日临群臣,听断诸司启事,练习国政了,这两年更是多次监国,朝廷政务理的分明,远比他强多了。
等片刻后朱标眉头松缓,对着江阴候吩咐道:“那几样农作物务必上心,不能光指望那帮商人,遇见了巧取也罢豪夺也好,总得给本宫带回来,那是惠民强国的好东西。”
吴良面色一正起身应诺,没有多说什么,可朱标知道他记在心里了,也必然会竭力去做,这是个干练的行动派。
“朝廷军屯现如何了”
吴良想了想应道:“军士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又有二九、中半等例,皆以田土肥瘠,地方冲缓为差,每个军士一般由朝廷拨给土地,多则百亩,少则三四十亩,并给耕牛、种子和农具,屯种的头几年不必纳税”
朱标点点头道:“与迁民倒是大差不差。”
吴良坐回去点头:“不说攒下多少,只要没有战事,起码是不用朝廷大规模征粮补给了。”
“本宫记得江南这边的官田的亩税是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斗二升。”
“殿下记得没错,圣上爱惜民生,民田税率定的极低,江南百姓如今多有余粮存储,否则也不敢就这么转种棉花。”
太子问的零散,亏的他是懂这些的,若是旁的武勋将领还真得哑口无言了,君臣俩说了好一会儿,朱标便又沉默了起来。
无论怎么说,江南世族这边显然又已经起势了,有陈佑宗在中枢把控,地方上各家俊才出仕任职,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已然是站稳了脚跟。
其实若只是这样,朱标也不会太在意,自己一手扶起来的,真想毁掉的时候也容易,可海贸一开就不同了,他们很快接着天时地利人和膨胀开来。
这也是原先朱标疏忽了的地方,在今日杭州知府说出可以不惜眼前的利澜强行调整作物的时候才醒悟过来。
他们现在可以为了哄他开心就如此,将来为了保全他们自己,或是为了谋取更多利益,是否可以不顾朝廷大局,骤然减产粮食呢
朝廷可以没钱,但绝不能没有粮食,当命脉交到别人手上的时候,纵然手里有刀,也不敢轻易落下去了。
无论什么时候,经济作物都要比粮食作物更值钱,对海外贸易而言更是如此,海贸畅通后随之而来的肯定是商人地位上升,有钱有钱加在一起就是大势了。
土地兼并必须遏制,大地主阶级也得打压了,虽然现在是地广人稀的时代,但朝廷已经废除了丁税,又在鼓励婚配,尤其再等玉米番薯土豆等物引进,人口增长必定极快。
累进税制或许是个好办法,拥有土地越多要缴纳的赋税就越重,等回京后要同户部商议一下,再加上皇权的引导,应该能压制住吧。
不是不可以豪夺,但这种手段明显治标不治本,对私有财产的肆意侵犯本也是一个社会不成熟的显著标志。
自己父皇就最善于使用这种手段,但这样的结果就是全国皆以小自耕农为主的庞大之扁平体,由高高在上的皇帝指挥。
虽有短期间之平等,而缺乏经济上之组织与结构,为追求社会稳定而牺牲社会经济效率,长此以往,就注定了这个社会的停滞,平均主义根本无法长久维持。
不过应该也不用维持太久,如果还是只专注于本土,那么土地兼并是必然的事情,毕竟全国的土地是有限的。
但海贸一开,土地相对于大明的人口而言就是无限的,而且有太多比圈地更能赚钱的,到时恐怕让他们圈地耕种都嫌收益太低周期太长了。
今日的早朝,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先由皇帝退朝群臣恭送然后在各自退去,而且皇帝神色冰冷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离去,每个人背后都浮了一层冷汗。
目送所有人离开后,朱元璋双目低垂,雕工精美的龙椅虽然收容了他那在马背上疲惫不堪的身体,但显然并没有让他的精神能感到放松。
他成为了这块辽阔无比的疆土上的孤,也是所谓的寡,是唯一的一,但闭上眼睛,除他之外,那黑鸦鸦的多数也会让他坐卧难安。
今日他重提了分封皇子之事,果不其然,御史台的御史们就仿佛疯了一般,文臣们也是纷纷进言,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
向来不掺合这些事的武勋们今日也下场了,而且尤为激烈,都打着要为太子殿下着想的幌子,各个倒是都有长进了,不是昔日的莽夫了。
但越是如此,就越证明此政的必要性,倚靠在龙椅上看着空旷的大殿,脑海中回忆着方才群臣狰狞的面目,朱元璋嘴里低声念叨着
“人有田耕,安居乐业,男耕女蚕,无有游手,摧富抑强,各安生理,贫富相携,共济互助,轻徭薄敛,阜富与民,趁时稼穑,完交赋税。”
这便是他对自己一手所创立国家的期许。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