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如进冷笑三连,刚刚对沈安的恐惧,此时彻底消失不见。
他手中不知何时还多了一把折扇,哗啦一声打开,在胸前轻轻摇动:“沈大人,早先听说你出身商贾,小生还有些不信,没想到今天竟说出街头卖艺变戏法的话来,还真是让小生大吃一惊啊”
得意就容易忘形,他这话里话外透着浓浓的鄙夷和不屑。
似乎完全忘记了沈安高居一品,位列三公,爵位在身的崇高地位。
“高讼师,你大胆”程穆看不过去,他坐在一旁,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怒声呵斥道。
但面对接下来可能的失败,他多少没有底气,否则单凭高如进刚刚的那一番话,他便可以直接下令,让衙役先来个三十大板。
“呵呵。”高如进对沈安的态度都如此嚣张,对程穆就更不会好了,冷笑一声,都不屑回话。
他朝沈安说道:“沈大人,废话就别说了,还是赶紧表演表演你的戏法吧”
“高讼师,你性子这么急,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沈安也不生气,他挥了挥手:“十三,你先让几个画师,给秦凤莲和随便找几个衙役,把他们牙齿的画下来,一定要原比例临摹,且细节毫无遗漏。”
听到这话,十三顿时懵了
程穆也呆住了
高如进和一众百姓也都看不懂了
不是变戏法吗
怎么画起画来了
“什么情况,沈大人这是闹哪样”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谁知道啊早先听说沈大人从来不按常理办事,今天亲眼所言,果然是出人意表啊”
“但你还别说,沈大人每次看起来胡搞八搞,但最后的结果好像都挺惊艳的”
“你们也别过分吹捧了,沈大人又不是真的神仙,这次铁证如山,怕是很难推翻了”
“说的也是,不过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些猫腻,看那些衙役的军容,怎么也不像是会非礼良家女子的人啊而且沈大人的口碑一向不错,怕是还有内情。”
“拉倒吧你听说过一句话吗阎王好说话,小鬼最难缠沈大人可能是个好人,但谁敢说手下不会出几个毛贼呢”
“那倒也是但愿沈大人不要自毁清誉,包庇手下吧”
百姓们大多时候都是眼睛决定脑袋,深深认同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高如进确实在理,秦凤莲确实好像受了委屈。
所以大部分议论在惊讶于沈安又一次“胡搞”的情况下,更多的还是认为,孔二春就是罪魁祸首。
听着耳边的议论,高如进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他嘲讽道:“沈大人,莫非叫几个画师把牙齿画下来,便能当做证据吗真是天荒夜谈”
沈安不搭理他,专心致志的指导着那些画师开始临摹秦凤莲等人的牙齿。
牙模这东西,在后世的刑侦剧里,用处可太大了
他正是要利用牙模,来洗脱孔二春的嫌疑。
一直张着嘴,其实挺累的,特别是秦凤莲小姑娘家家的,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还好十三手下的画师都是顶级的高手匠人,小半个时辰后,总算画完了。
栩栩如生,还真的像从嘴巴上抠下来的一般无二。
整个过程中,高如进显得十分轻松,也没有再去打搅沈安,他倒想看看沈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沈安抖了抖墨迹还未干的纸张,又用嘴吹了吹,递给十三:“让陶工按照这个弄个一模一样大小的泥模,再让铁匠开炉熔铸。”
“等等”
十三还没接过那几张纸,高如进不干了
这是弄啥呢
画完画,还开炉筑模,你怕是是故意拖延时间吧
“怎么了高讼师怕本官真的变成戏法,想阻拦本官吗”沈安目不斜视,双眼盯着高如进,犀利无比。
这回高如进可没被吓着,他眼神回击,充满挑衅:“沈大人这一出戏一出戏的接着唱,可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啊你开炉炼铁之后,不会还有其他的吧”
“有没有这个你管不着,本官只能告诉你,这案子要是审决不了,本官和你们一样,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而诙谐的威胁道。
高如进差点就要炸了,什么意思啊,我身为苦主的讼师,还管不着了
威胁我
没门
他怒声道:“沈大人,小生实在不能理解,如今证据确凿,你为何还要做这些与审理案件毫无关系的事情呢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故意包庇凶手”
“高讼师,你若是再出言不逊,侮辱我家大人,别怪本官不客气了”程穆也怒了,他实在忍不了,起身用手指着高如进。
“好好好程大人官威如斯,小生可担当不起”
高如进不怒反喜,笑了一声,转身就朝着百姓手舞足蹈:“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工部的官员啊铁证如山竟还威胁讼师”
他一直尝试着激怒沈安,但沈安不怒自威,根本没给他机会。
反倒是程穆憋不住气,被他挑逗得怒了起来,他岂会放过
虽然说煽动普通百姓,对于扳倒沈安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可这都是人证啊
日后若是去了御史台,甚至在梁帝面前对峙,有这些百姓在,赢面大得多了
“我就说嘛沈大人可能是好人,但他手下的人却不一定了,这个姓程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凶神恶煞的”
“没跑了那个非礼秦家小姐的衙役,估计就是姓程的调教出来的,准错不了”
“对对对姓程的看着不像好人,教出来的衙役能好到哪里去”
弱者有理,在很多时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东西。
秦凤莲相对那“凶手”衙役,是弱者。
高如进相对工部衙门和沈安,是弱者。
地位和秦凤莲相差无几的百姓们,自然而然的又一次代入了进去。
在他们看来,程穆这一吼彻底暴露了
这就是工部衙门的真正面目
都是坏人
从上到下都是坏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