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执礼虽然手段老练狠辣,直指要害。
但他这套说辞有个极大的漏洞,那就是在这次汹涌的舆论之争中,参与程度最深,最活跃激进的其实并不是这十大书院,而是太学学生。
可是太学生如今在大宋的风评极佳,太学生议论国事已经成为整个国家都认可的优良传承。
东京甚至天下百姓,都将太学生当作国家的希望,民族的脊梁。
梅执礼也不敢直接得罪这一群体。
今天梅执礼敢说太学生都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懂什么政治。
明日数万太学生就能伏阙而谏,大骂他是个奸臣,贼相,误国之臣。
一旦闹到这种地步,太学生会面临什么结果不得而知,他梅执礼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十之八九要迫于压力,辞相外放。
可是谁舍得这右相的位置
这可是右相大宋最高宰执。
除了皇帝,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整個天下,整个大宋,大部分时间都在按他的意志运转。
权力的迷人之处,体验过的人,没有人甘心放手。
梅执礼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罢相外放,该是怎样的惆怅。是跟苏轼他们一样壮志难酬,郁郁寡欢,寄情诗词
还是像折彦质一样,日夜北顾,期盼君恩重新照耀,写出:“去日惊涛远拍天,飞廉几覆逐臣船。归舟陡顿能安稳,便觉君恩更焕然。”这种肉麻无比的拍马屁诗词
因为有这一漏洞,赵桓直接将球踢给了太学司业陈东,说道:“学生就应该学习,不应该参与国家事物,陈司业如何看待”
陈东立即起身,肃杀的说道:“如果右相能走到阵亡于保卫东京的太学生烈士陵园前,对着一万三千七百遍,臣无话可说。”
梅执礼顿时脸一黑,早听说这个陈东擅长鼓动人心,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这不去说,说明他梅执礼自己都没底气面对自己的言辞。
真要去说了,那整个天下都能沸腾。彻底坐实了学生们对士大夫的谩骂,腐朽无耻,令人唾弃。
“那陈司业以为此事当如何平息任由学生们诋毁当朝官员,动摇国家统治”梅执礼黑着脸问道:“还是陈司业打算尽罢朝廷官员,屠灭各地士绅望族”
这件事就是如此别扭,谁提出解决方案都会惹一身物议。
士大夫们虽然腐朽,但权力斗争还是玩的十分明白。邸报上分析的就是事实,这场事情的本质就是权力的重新分配。
陈东慎重的开口,说道:“这次学子、士大夫之争,究其根源在于我朝学校发达,学子们人数不断增多,整个阶层壮大,但却没有上升途径。”
“所以矛头指向士大夫,在大宋青年报头版头条高论士大夫为大宋之弊端。”
“士大夫内部情形如何,各位自有公论。我朝士大夫腐败,从仁宗朝就开始成功朝廷共识,君臣卿相协力整顿,一直到太上在位,整顿的结果是国家出现六贼。”
这一点当着皇帝的面,所有高官卿相都不敢反驳,皆承认士大夫中间是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小问题,所以才被学子们揪着不放。但大部分还是好的,是忠于官家,忠于社稷,清正廉洁,铁骨铮铮的儒家圣贤
“除士大夫积弊外,另一方面也是士大夫垄断了太多特权。在朝廷内,把持所有官职。在朝廷外,寥寥数十万人,却掌控七成财富。剩下亿万百姓加上皇室才掌控三成财富。”
听着前边的话语,所有人还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认为他讲的十分公正。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大才子,忽然在最后忽然图穷匕见。
所有人瞬间瞪大了双眼,吓得脸色苍白。
陈东这是下死手啊,抄起刀子就往所有士大夫心口要害上扎,不死不休
士大夫掌控天下七成财富不是什么新鲜论调。
可你忽然把亿万百姓跟皇帝归到一起,这简直是雕心雁爪,心狠手辣,居心叵测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听完这种论述会心平气和。
你们士大夫数十万人掌握了七成的财富,我皇帝跟亿万生民加起来还不到三成
所以文彦博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岂不是一个笑柄
明明是你们士大夫坐享天下,皇帝与普通百姓苟延残喘
果然所有人都看到官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显然在考虑如何清洗士大夫。
“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等均之。”这句口号或许已经不再仅仅是百姓造反时喊出的口号了。
官家已经在十分认真的思考这件事。
可是士大夫们现在哪有底气跟官家说:“陛下何故造反”因为此时执掌大宋百万大军的岳使相,可并不是一位士大夫出身。
此前士大夫们吃尽了这位岳使相的苦,被杀的人头滚滚,跳梁者坟头草都已经不止三尺高,而是经历了几度春雨几度秋。
计相杨时就是嵩阳书院山长张九成的授业恩师,他是两个派系都能说上话的泰斗宿老,此时不得不出来打个圆场,以免今日这场御前会议急转直下,再次演变成一场对全国的清洗。
他起身说道:“士大夫正公这种一心为民的千古名臣吗今日不是为士大夫盖棺定论,而是说说如何平息这场风波。”
陈东还是非常尊敬这位国子监前辈的,收敛了锋芒,说道:“官家,臣以为之所以十大学院此次物议中最为积极,是因为这些学院最为急迫。他们既无法像士人一样走吏部选试,也无法像太学一样颁发学位。所以导致教授、学子都非常焦虑,找不到晋升途径。”
“而想要从事工商,士大夫们对百姓的剥削与压迫又严重束缚工商业发展。”
“这才是两者此次爆发激烈冲突的根由。”
赵桓不禁一笑,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啊。
两个阶层的激烈碰撞,说到底还是一方严重阻碍了另一方的发展。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跟所谓的正义,关联是少之又少。
陈东随后说道:“所以臣以为想平息此事,应该从这两方面着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