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天意弄人,揽月如今被施了封禁之术,干瞪着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否则她真想立刻叫住秦寰宇,告诉他无需大费周章去三花庄里寻找答案,那个他想要获知的真相实则就在她的脑海里、乃至心的深处,却有口难开,真乃天缘弄喧捣鬼,多番戏弄。
揽月心中烦天烦地,却道不出声,只能眼见着秦寰宇深沉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看见他在行过娄嫄身旁的时候足下迟钝,略略颔首对着尸身说了句什么,便再也没有回头,利落地离开。jujiáy
鹅湖之上水雾蒸腾,朦胧之间秦寰宇的背影更似一尊失了灵魂的躯壳,飘荡在茫茫黑夜中,影影绰绰,直至飞鸿目断,再也看不见。
柔肠粉泪,抛珠滚玉,揽月的蝶羽长睫上挂满了泪珠,涕泣连连,泪迸肠绝,只叹无法唤住秦寰宇的脚步。
寸寸柔情化作盈盈泣露,她不禁暗叹:这大抵便是受了命里那颗缺失的穹冥星影响罢,以至于自己同秦寰宇缘悭分浅,终是免不了相爱相杀。
今日相爱,彼时相杀,揽月不禁彻体生寒,咽泪闭眼,不敢再想。
也恰在此时,心力交瘁了多日的揽月感到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使她在劳形苦心,眼皮不断地耷拉下来,视线眇眇忽忽,终于还是难忍筋劳力尽,倒在陈朞怀里昏睡过去。
终于,在众人身后的东方有一团春云火气逐退黑暗。
不知何时起,藏书楼的另一侧天际朝霞成绮,好似有一只铁臂巨手将晦暗的天幕撕裂,令柔软温煦的光洒满在鹅湖之上,渲染上暖煦的颜色。
朝霞逐渐染红了大地,蔓延到娄嫄和白尾鸢的遗躯之上,看起来祥和而静谧。
这一整夜祸乱相踵,又遭遇了一场离殇,众人皆已疲惫不堪,一种别样的情绪啃噬撕咬着每一个人的灵魂,它暗暗蜇伏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一旦寂静之夜便会冷不丁地腾冒出来折磨着他们。
这回娄皋眼见着秦寰宇的离开,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
毕竟死者为大,为姐姐娄嫄和白尾鸢敛尸安葬才是当务之急。
娄皋轻轻挪步至姐姐身前,生怕惊扰了娄嫄的飘然美梦。
凄凉夜逐凄凉人,疏钟宛梦当年绿鬓朱颜的花信年华。
香消玉碎的娄嫄被娄皋横抱在怀,仍带着她生前软香温玉的清白气息,只是轻得如同一片翎羽般飘飘然然,又似水上之花般梗泛萍漂。
白尾鸢的尸体静覆于娄嫄身上,俨然一裙鸿衣羽裳,素色如锦,那一清如水的洁净绝非俗世间绮罗珠履可堪比拟。
娄皋已全然没有先前敌对秦寰宇的那股尖厉劲儿,他低垂着潮湿的面庞,异常平静,带着娄嫄和白尾鸢缓步离去
秦寰宇走了,娄皋亦走了,一切有归于沉寂,只留有风声铮铮,枯叶飘絮。
卜游和穆遥兲默默相视一眼,却也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打破这份难得的安谧。
陈朞怀抱揽月,身子缓缓转看向含光子,同样默默不语。
含光子没有看他,只是浅浅颔首回以答复,目光始终追随在一片褐色的枯叶上面,浓绿褪尽,留下的是苍老焦脆的脉络,那是风雨留下的烙印。
陈朞胸口一酸,思绪亦被凄然之情牵引,空洞的眼眶里泛起涟漪,他微合双目收起了摘星术,
袅絮流年,感佩涟涟,遥兲和卜游的心同样沉沉欲坠,却也只能将惆怅和无奈紧锁心底,步随陈朞而去,将时间留给含光子,同旧友道一道离别之殇。
待人散尽,含光子微闭幽颤的双眸,强撑地双腿终于松了一松,两膝软塌塌地蹒跚起来。
他的心弦牢牢锁在那片枯叶之上,压抑着无法言说的伤痛。
枯叶被风卷着在空中划出颓然的曲线,又悄然飘落,那是生命的沉淀。
含光子弯腰拾起它,小心翼翼地捏在指尖端详,不禁追寻着它年轻时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含光子方缓缓屈身将枯叶轻置在地,徒手刨出两捧泥土覆盖其上,令它归于尘埃,重归大地的怀抱。
待时间流转,枯黄慢慢腐朽转换成泥,将会用它的身躯再次滋养孕育土壤,焕发出新的生命轨迹,延续它翠绿的梦想。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