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韩思行满面春风地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布兜,看着沉甸甸的。
他把布兜重重放书案上一放,发出自信的哗啦声,一听就是银子。
他得意地坐到了韩攸宁对面,“丫头,你猜卖了多少银子”
韩攸宁头也不抬,低头默着地藏经,算是她为母亲尽的孝心。
她淡声道,“你若是给我把稿纸弄坏了,就原样给我抄一份。”
韩思行连忙把布兜小心翼翼拿了起来,要命了,要他抄佛经,还不如打他一顿来的爽快。
他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哗啦往桌上一倒,一堆大大小小的银子。
“十五个糯米糕,卖了二百八十两银子那些闺秀,拼了命地出银子抢,不过我不贪心,本着雨露均沾的原则,排在最前面的,每人得一个,二十两银子。”
韩攸宁放下笔,挑眉看着那些银子。
赵承渊的魅力,未免太大。
二十两银子,够老百姓一家几口生活一年了
她淡声道,“堂堂五品将军去卖糯米糕,还是卖给闺秀,未免失了威风。”
韩思行你一块我一块地分着银子,“咱凭实力赚银子,不丢人这银子咱俩一人一半,每人一百四十两。”
韩攸宁道,“不对吧十五个糯米糕,应该卖三百两才对,怎么是二百八十两呢”
韩思行英朗的脸上露出丝不自在,“这这不碰到熟人了嘛,一块点心,怎么好意思收人家银子”
韩攸宁拿着一块银子把玩着,“哦什么熟人,让大哥连二十两银子都免了”
韩思行性子爽直,不是爱遮掩之人,他爽快承认道,“是丹阳郡主她恰好在琳琅阁买首饰,跟我打了个招呼。大家从小就认得,她又跟你交好,我就给了她一块。”
韩攸宁托着腮,静静看着对面的大哥。
韩思行不管是品貌,还是身份,在京城可谓是顶贵重的了。定国公府未来的主人,手握二十万雄兵,是许多世家家主心目中的佳婿。
若是母亲在,现在说不得已经帮他选好媳妇了。可老夫人当家,怎么可能给他用心说亲。
若是世子夫人进门,这个府里就得世子夫人接管中馈了。即便她不回来,二房暗中做的那些龌龊事,怕也要翻出来不少。
韩思行的亲事就这么耽搁下了。
她意味深长地笑道,“丹阳郡主,品性是极好的,我若是有个这样的大嫂就好了。”
“臭丫头,整天没羞没臊的我走了”
韩思行将他的那份银子划拉到布兜里,起身拎着就走。
韩攸宁在他身后喊,“下次碰着丹阳就跟她说,想吃糯米糕就来定国公府,妹妹随时给她做”
韩思行人已经出了门了又停下来,低笑了声,“臭丫头”
又抬脚走了。
清德大师要来国公府做法事的消息,在京城里很快就传开了。
清德大师住持做法事,已经是十几年没有过的事情了,上次做法事,还是替薨逝的陆太后
可这次,居然到了定国公府,整整七日。
定国公府到底多大的造化啊。
定国公先去的夫人到底是多大的造化啊
大清早的,便有不少百姓到了定国公府附近,希望一睹清德大师风采。
旁人没什么由头跟着沾光,可同族的人却是可以借着过来帮忙的由头,尽孝心的由头,早早地到了国公府。
韩老夫人还没用早膳,花厅里已经坐满了同族的女眷。而男人,则是去了荷塘边帮着布置坛场。
西府老太太穿戴整齐,神色肃穆地过来了。
她荷包里放着清德大师制的平安符,便觉与大师的缘分比起旁人更不一般一些,更该恭敬虔诚。
她从昨日起就开始吃素,接下来七日也要吃素念佛,以示虔诚。
是以她过来了,见花厅里与平日里没有任何不同,没设香案,没燃佛香,便有些不虞。
尤其是见韩老夫人神色寡淡,与大家的兴奋期待对比鲜明,老太太就更加不高兴了。
她淡淡道,“想必老国公夫人是见多识广的,清德大师要来做法事也没拿着当回事,我们大清早巴巴地赶过来,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了。”
韩老夫人平日里在西府老太太面前得脸面,一是因着她的老定国公夫人身份,二是因着她的好名声,三是二人都信着佛。
前几日她的好名声已经没了,还是当着老太太的面,老太太还曾斥她,“你为人行事,总该想想去了的老定国公,总得对得起他”
如今她对清德大师不够敬重,老太太对她的失望便又深了一层,说起话来便格外不客气了。
韩老夫人被老太太当众指责,虽心中不悦,却也不敢当众忤逆长辈,尤其还是有些身份地位的长辈。
她忙收了心底的轻漫,解释道,“二婶您说哪里话,着实是这法事是宁丫头临时起意,我忙得什么都顾不得了,昨晚也没睡多久,精神便有些不好”
西府老太太淡声道,“有这么个好孙女,帮你们得了这京城里独一份的法事,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怎还怪罪上了。陈氏当年死相凄惨,说不得有些怨气,做场法事对府里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多尽些心,也是应当。”
韩老夫人暗暗咬着牙,恭声应是。
她吩咐下人在花厅里设香案,摆了佛像香烛,瓜果点心,厅里檀香缭绕,做法事的气氛便更浓了些。
西府老太太这才有几分满意。
大家低声说着清德大师的传奇,静等大师到来。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外院的小厮过来送信儿,大师已经到了外院了。
传信的小厮神色激动,脸上闪着光,清脆道,“清德大师足足带了九九个僧人,个个都是灵安寺里辈分高的,就连住持和他的三个弟子也来了。族里的老人说,这么高规格的法事,他们不但没见过,是听都没听过的”
西府老太太激动地站了起来,合掌连连念佛,“当真是听都没听过的可见大师是待大丫头敬重”
其他女眷们闻言面露喜色,她们这次,是要沾尽福泽了
她们纷纷起身,簇拥着老太太和韩老夫人,往荷塘的方向去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