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十二年五月初五日,武昌高观山楚王府阅马场,旌旗招摇,刀枪如林。
大明太子少保、昆山公、江夏总兵官左良玉正襟危坐,目光徐徐扫过将台下军官。
武昌楚王府建成于明洪武十二年,宫殿室屋共计间,规制与燕王府等同,正门、前后殿、四门城墙饰以青绿,廊房饰以青黛。四城正门,以丹漆,金涂铜钉,豪华壮观,犹如皇宫。
自洪武十二年朱桢就藩,楚王世系共传,算是“长寿”的一支。
弘光元年,护国公刘招孙僭越,天启皇帝朱由检驾崩,南北兵马合围京师,以靖难名义讨伐刘招孙,天下大乱。
楚王朱华奎见时机成熟,也以“靖难”名义,统领乌合之众两千人出征,不过他的目标不是北边那个弑君僭越的护国公,而是刚刚在南直隶称帝的远亲朱常灜。
大军顺江东下,征讨南直隶,奈何朱华奎志大才疏,还没到南京,便被朔江而上的左良玉击溃,众叛亲离走投无路之下,朱华奎不得不在镇江江面举火自焚。楚藩,由此断绝。
左良玉平叛有功,被加封靖安侯,弘光二年,由于南明朝廷许诺的粮饷迟迟不到位,左良玉大怒,纵兵淫掠江夏城及白沙洲一带,屠杀平民以冒功,其后又两次大掠江夏,占据楚王府。
弘光三年,朝廷不仅没有惩罚左部,还加封左良玉为昆山公,将武昌一带划入其防御范围,左营移驻江夏,与驻守江北的齐国第四兵团隔江对峙。
入主江夏后,左良玉接受幕僚卢景才的建议:“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遂大建武昌城,左良玉花费三年时间,将城墙向蛇山南扩展,不仅将蛇山圈在了武昌城内,还把紫阳湖、长湖、歌笛湖、西湖、都司湖都圈进了城垣内。
趁着齐军东征朝鲜,围剿哥萨克人之际,左良玉将武昌城周扩至30里,在各城门增设火炮火器,守城兵士也从原先的一万两千人勐增至六万人。
到弘光座足够媲美南京的坚城,辅以长江防线,昆山公自以为牢不可破,志得意满。
虽然齐明和议已成,虽然刘招孙和朱常灜成了叔叔和侄儿,一想起当年刘招孙是如何欺辱自己,如何杀害自己长子左梦庚,如何威逼左营,昆山公便夜不能寐,时时刻刻不忘报仇雪恨。
他不顾皇帝朱常灜的规劝,执意与齐国为敌,先是在淮河防线发起几次挑衅,结果都被驻守徐州的秦建勋击败,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西边的武昌,据说这里防备更为空虚,第四兵团齐军大量被抽调北上,援助朝鲜战场。
左良玉汲取前几次打仗失败的教训,先在湖广、江西各处搜捕齐国细作,结果就抓到了饶州盐商于成泽,顺藤摸瓜,又发现了李定国的踪迹。
郑成功可以放李定国一马,让他回去报信,昆山公却没有这样的雅量,他的全家都死在刘招孙手里,血债就要血偿。
“刘贼欺人太甚,真以为我左营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去追搜遍武昌城内外,不要走了齐国贼寇传令下去,生擒李定国者,赏银千两连升三级”
江夏白沙洲,成千上万支火把汇成火海,朝宽阔平坦的江岸追来。
少年牵着匹瘦弱的骡马,马背上驮着个少女,两人皆是衣衫褴褛,不成人形,为躲避追捕,他们已经在这里躲避了两日,只为等待渡船过江。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铠甲撞击兵刃的响声。
“明军追来了,咱们先躲一躲。”
少女点点头,少年将她搀扶下来。
他将五个骷髅头从包裹里取出,重新装满沙土,放在了骡马背上,一脚踢在马屁股上,骡马吃痛不过,朝南边狂奔而去。
两人则向北又走了一段,蜷缩在一处茂密杂乱的草丛里。
只过了盏茶功夫,便听见四周响起追兵叫喊。
“这边有马蹄印,朝南边去了,追”
“你们几个,去把白沙洲的渡船都拉过来,没船,他们跑不了”
李定国手握匕首,护着殷苏苏躲在草丛里,两人屏息凝神,听着外面官靴踩踏水草的卡察声,大气不敢出一下。
他们从江西逃到湖广,躲避明军追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个多月。文網
靠着李定国从前在陕西逃难时的流民经验,他们两人昼伏夜行,避开人口繁密的城镇,只走荒野乡村小路,偶尔也会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偷些村民的衣裳和粮食,这般苟延残喘,才勉强活到了现在。李定国每次偷鸡时,总会郑重其事的告诉他的同伴:
“将来大军南下,一定加倍奉还这些村民。”
殷苏苏沉默不语,知州千金对官府认识,自然要比李定国深刻很多,朝廷对百姓敲骨吸髓,赋税收到了弘光七十年,这些村民能不能活过今年冬天都是问题。
偷过几次后,李定国觉得于心有愧,便不再从乡下走,于是他们便来到了武昌城。
“你,为何要救我而且是两次。”
殷苏苏,不止一遍询问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问他为什么要两次救自己。
“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
李定国每次都是这样回答她。
“没有别的缘由吗比如,我父亲是饶州知州,比如”
时值盛夏,少女穿着刚从城东制衣铺“借”来的青布衣衫,虽是质朴,却衬托出美人婀娜姿态。
有明一代,汉水改道,形成汉口镇,渐渐发展成为中国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与北京、苏州、佛山并称为“天下四聚”,又与朱仙镇、景德镇、佛山镇并称为“四大名镇”,成为楚中之地最繁盛的所在。
殷苏苏边说,边无限温柔的回望武昌城郭,如果不是逃亡,她必定要在这里游玩一番。
“你爹为了什么贞洁牌坊,为了自己前程,把你浸猪笼,这算什么爹当年爹和我,逃难到白鹿原,爹把最后一口观音土给我吃,自己活活饿死”
李定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把一路上都没说过的话,一股脑给这个悲惨少女说了。
武定皇帝在北边推行齐朝田亩制度的时候,弘光小朝廷的贞洁牌坊从江夏修到了福建厦门。
这是一个疯狂的时代,当权者都在用他们认为的正确,肆意折磨他们的百姓。
一条碗口粗细的赤练蛇忽然爬出水草,勐地向女人窜去。
“啊”
蓬头垢面的殷苏苏发出惊恐的尖叫,李定国眼明手快,挥刀斩去,寒光闪过,赤练蛇化作两截。
“真险,”
殷苏苏大口大口喘气,江面映出她惨白俏丽的脸。
在这时,被斩断的蛇头忽然飞窜起来,闪电般撞向女人小腿,李定国连忙上前,用匕首噼开蛇头,对着毒蛇咬过的伤口,吮吸起来。
殷苏苏呆呆望着李定国,望着少年把蛇毒吮吸出来,忍不住又问他:
“你为何要救我,这是第三次”
“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
东方天空露出了一抹鱼肚白,虫叫蛙鸣消失在耳边,楚天飘起小雨,布满滩涂的长江东,被雨水洗刷着,露出了它原本狰狞丑陋的面容。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
龟山就在眼前,渡过茫茫大江,西边便是大齐疆域,李定国不敢迟疑,牵着殷苏苏,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泞的江边,搜寻渡船过江。
忽然,江岸闪出一片鸳鸯袄的红色,一队左良玉的家丁发现了他们。
“不要走了齐国贼寇,抓住他们”
李定国扬起匕首,准备殊死一搏。
危急之时,江边林中走出个老汉,方巾道服,一手牵着两匹马,左右一手一条马鞭;叫声:
“李将军快上马”
李定国不假思索,连忙扶着殷苏苏上马,自己接鞭跳上了另一匹马,飞奔起来。
后面左营家丁指着老汉怒骂:“老不死的,等会儿过来杀你”
少男少女双马向北边白沙洲跑去,不到半里地,被前面一队明军挡住,不得已只得再向南折转。
南边涌来更多的家丁,纷纷张弓搭箭,朝马匹射来。
李定国趣码至长江边上,举目一望,但见一带长江,茫茫大水。
明军又追来,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李定国大叫一声:“天丧我也”
这一声叫喊,忽然那马两蹄一举,背着李定国向江中哄的一声响,跳入江中。
一众明军看见,大叫一声:“不好了”纷纷朝江中射箭,那马如鱼入水,驮着两人疏忽不见,及至登船去追时,江面升起大雾,伸手不见,又到哪里去追
左家家丁大怒,眼见得不见了两个齐国贼寇,再回到林中寻那老汉,老汉早已不见踪影。
且说那李定国殷苏苏骑马跳入长江,江面雾气沉沉,李定国耳朵内但听得呼呼水响,不半个时辰,那马早已过了长江,跳上岸来。
又行了一程,到一茂林之处,那马将李定国耸下地来,望林中跑进去了。
李定国回头望见殷苏苏也在身边,不由惊道:“莫非神明庇佑真武大帝保佑”
一面想,一面抬起头来,见日色坠下,天色已晚,只得慢慢的步入林中。
原来有一座古庙在此。抬头一看,那庙门上有个旧匾额,虽然剥落,上面的字仍看得出,却是五个金字,写着“崔府君神庙”。
两人走入庙门,门内站着两匹泥马,颜色却与骑来的一样。又见那马湿淋淋的,浑身是水,李定国暗自想道:“难道渡我们过江的,就是此马不成”
原来完颜构泥马渡江不是鬼神妄谈,都是真的
殷苏苏失声道:“那马乃是泥的,若沾了水,怎么不坏”言未毕,只听得一声响,那马即化了。
李定国见两匹马化作泥水,不由大怒,正要骂殷苏苏,却见知州千金径直走上殿,向神举手言道:
“我夫妇二人今日得神力保佑待安然返回大齐,那时与你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夫妇二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