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杀”
来自西域边陲之镇的年轻道人,在这座千年之城混乱之始时,放出了自己的豪言。
这话,城中贼子听得,百姓亦听得。
东市那群与李臻相熟的外门弟子听得,登云山上的三宗留守之人还听得。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李守初的必杀之言。
也从这言语中感受到了这道人的必杀之心。
孙静禅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环顾四周,目光越过了这几位留守在踏云阁的长老,目光瞬间穿过了门口,投向了远方的那一抹金光。
想了想,她站起了身来,一步一步的来到了踏云阁门口。
跨出门,站在台阶顶上。
红缨紧步跟随在她身后。
虽然俩人的目力不如王伯当那天生异瞳,可是,在这黑红之夜,飞马城那一丝金光已经足够耀眼了。
“”
孙静禅没说话,只是看着山下城中那道金光,以及那偶尔翻飞于天的金龙虚影。就看着他一点点的自西山之下,开始朝着城中蔓延。
片刻,她对身后的红缨说道:
“道长真的只是出尘境界”
她这话不是在问,而更像是一种开启宣泄渠道的钥匙。
“我和元贞道长聊过,金光咒,在道家之中,只是最粗浅的护身法门。刚刚感受到天地之炁的道士缺少护身手段,多数才会去练,但练会了之后,随着自身修为的增长,便会逐渐舍弃不用,被丢在了角落之中。至于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就如同道长在那天龙八部开书时说的那般,道家,讲究的是修阳神。不修来世,只修今生。而这修行怎么修便是性、命双修。说白了,就是心性,与体魄之上,都回到婴儿时的那种单纯至极的状态。
道家之人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不外乎便是那带给出世婴儿后,便自行消散的“先天一炁”而已。而金光咒这种术法,与其说它是所谓的什么术法,在我看来到更像是一个人心性与体魄的自然流露之态。
那金光非炁,而是修道之人本身的念头。也就是修道之人模拟先天一炁泽备生命时的一种展露。为何道家之人修心总是要往赤子之心上修道理便是如此。一生都在追求先天一炁,一生都在追求那婴儿看此方天地的单纯与质朴。
心思愈单纯,那炁化的金光便越发澄净通透。而为何这些人后来都会慢慢弃用其实在我看来无外乎就只有一点罢了。非是这金光咒粗鄙不堪,恰恰相反,它更像是道家无为而为之的终极代表。可现在的道士成了练炁之人后,一个个都在追求那品级,九品而起始,一品为上乘。
反倒失去了修道之人最原始的心思。脑子里的思绪越繁杂,被名利、钱财、酒色所染,念头便会越不通达。而念头不通,金光便愈发浑浊。虽然他们可以修习更加高深的道法,用那各色护体之光,五色法衣来诠释自己的道法修为”
说到这,在红缨的沉默之下,孙静禅摇了摇头:
“可终究,他们修道,不是为了修道而修道,而是把修道当成了登上某座顶峰的目标了而已。这一步可能真的是踏错了啊。“
“小姐觉得道长是真正的修道之人”
听到红缨的话,孙静禅嘴角有些讽刺自嘲的上扬。
手向后一招,一坛酒水从踏云阁内飞出,落在了她的手中。
“咕嘟”
“咕嘟”
“咕嘟”
三大口酒水后,她长舒了一口气。
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
双眸望向了那依旧暗红的黑云,没有回答红缨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道:
“红缨啊你说道长做对了么”
“”
红缨不答。
因为此刻,她看到道长的金光已经逐渐蔓延到了城池中心的位置。
而那金光之上,总是有一些如同飞灰一般的东西,时不时的会聚集在一起,让金光变得有些暗淡。
那是人。
这城中的那些人,已经开始集结了。
她下意识的攥了一下拳头。
而她看到,孙静禅自然也能看到。
甚至,她还能感觉到,身后的红缨心中已经杀意沸腾。
只要自己一句话,那么,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下山去,与守初道长汇合一处,对那群敢趁火打劫的作乱贼人赶尽杀绝。
可是,红缨不能这么做。
她也不能。
虽然不知草原那边如何。
但乱世之中,飞马宗必须要收拢羽毛,开始寻求自保。
南北朝结束的太快,隋帝几乎不废什么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这天下。
而那南北八朝始终都无法对付飞马城。
原因很简单。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谁都懂。
很粗浅的纵横术。
所以,从自己爷爷这一代开始,飞马城愈发壮大。
现如今,对于这即将到来的乱世,已经开始显得臃肿了。
这时候本就该痛定思痛,挖剜顽疾旧痛,审时度势,谋求生存。
在这乱世之中,一切皆可为代价。
这飞马城民心对三宗之人日益不满。
觉得三宗之人赚的多,地位高,行事粗暴,对他们极尽盘剥。
而此刻,这群贼人,本该是让这股矛盾消泯于无形最好的时机。
让你们知晓没有了三宗保护,你们在这乱世之中算得了什么。
让你们重新想起自己怎么会成为飞马城之人,当初祖辈为何而来。
或许,贼人会赚的盆满钵满。
可对三宗之人来讲,这些钱财不过九牛一毛。
根本无需在乎。
或许会有惨案发生,可冤有头债有主,谁干的你找谁去。
转移矛盾就可以了。
同时,这群贼人拿了银钱,离开了飞马城。
东市与登云山没有损失,接下来只要等待牧场那边斡旋便可。
损失降到了最低。
这本来应该是最优解。
虽然会牺牲很多人。
但纵横之术的至高要诀,便是舍弃掉一切不必要的个人情感,只看局中所失所得,方为圣手。
这一局,孙静禅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很完美了。
完美的稳住了这城中的局势。
一石多鸟。
结果现在这闯出来了这么一位不讲道理的道士。
他,在干一件很蠢很蠢的事情。
那么多人,你就算都救回来又有何用
又有什么必要
“唉”
忽然,孙静禅叹了口气。
一声低语,在细雨中化作了清风:
“偏偏让人恨不起来啊”
而就在这时,忽然,山下传来了一个声音:
“静禅先生,瓦岗寨王伯当,求见。”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