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嗯。”
“嗯。”
石阶之下,道人与友人作别。
天色将暗,该出城了。
红缨的眼眸里阵阵波澜,似乎有许多话想说。
可道人一无所查,说走就走。
但刚刚走两步忽然,他脚步一顿,扭过了头:
“红缨。。”
“嗯。”
看着女子,道人一呲牙:
“照顾好自己。”
女子一怔
瞧着道人那洒脱而干净的脸庞。
她张了张嘴甚至脚步都做出来了试探性的前倾。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千分之五秒内,停止了。
点点头,一向冷艳干练的女子此刻脸上也不知是夕阳映照,还是如何。
在浅浅一层的粉晒若桃的光辉之中,她轻轻点头:
“你也是。”
“嗨,别担心我,我好着呢,又不是不回来了走了啊。”
摆摆手,道士挑着竹竿,竹竿后面是一个包袱,沿着路朝着远方走去。
又走了几步,他扭头,对着站在夕阳下的女子又呲牙咧嘴的笑了开来。
只是可惜
不知何时,女子的眼眸里已经被一层弱不可查的水波所阻挡。
花了。
依稀只能看到那光芒递进的彩色斑斓中,穿着深蓝色道袍的道人逐渐的走进了光中。
越走越远。
消失不见。
弘化郡,太守府。
“特命卿为山西河东抚慰大使,赐光明宝铠、飞蛾玉璧一对,钦此。”
“臣,领旨,谢恩”
伴随着单膝跪地的中年武将接过了那由杨广亲自颁发的圣旨,这番“神圣”的仪式结束了。
身穿红衣的内侍眉开眼笑:
“咱家恭喜李公,贺喜李公了。即日起请拟谢恩表交给咱家,大年十六出发后,抵达洛阳时,还请李公身穿陛下御赐光明铠登殿,脚程尽量快一些,陛下可不太喜欢等人。”
闻言,那中年武将拱手称谢。
接着不需多言,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很是年轻,生的是剑眉星目的年轻人便上前一步:
“齐大监,弘化虽苦寒,但大监一路辛苦,我等已是备好了酒水薄宴,安排好了住处。大监劳苦功高,请大监移步暂时休憩一番,晚上好让我爹尽下地主之谊。”
听到这话,那红衣内侍赶紧摆手:
“大监之称当不得,咱家也只是奉命而来罢了。”
虽然嘴上说着,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很喜欢这个在京城之中只能代表黄喜子的称呼。
于是,年轻人与他推托一番后,亲自带领着,走出了正厅,朝着太守府后面走去。
而接了圣旨后的中年将领却没走。
只是坐在椅子上,把圣旨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盯着发起了呆。
掌灯时,年轻的将领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中年将领后,恭敬的走到了他旁边,为他添了一杯茶后,低声说道:
“爹,已经安排好住处了。”
“嗯。”
见中年将领似乎兴致不高,年轻人想了想,说道:
“爹可是在担心此次回京,陛下会让爹随军下江都之事”
“”
中年将领抬眼看了一眼儿子,问道:
“怎么又收到你姐来信了”
“呃”
年轻人略微有些尴尬
可想了想,还是说道:
“爹放心阿姐知道爹能来,肯定很开心的。”
“下去吧。”
看着中年人那双眼有些波澜的模样,年轻人也不多言,拱手离去。
太守府很大,年轻人一路绕开了那群京中来的太监,来到了一处演武场。
刚进门口,就听见了演武场里一阵沉闷的风声在呜呜作响。
那如若实质的风扑到人脸上,竟然有种让人透体生寒的恐惧感。
可年轻人似乎早已习惯,透过那层虎啸龙吟一般的沉重之风,看向了演武场最中间那个举着两把铜锤在舞动的人影。
那人影看起来个头并不高,比年轻人要矮许多
而观其面容,竟然是个半大孩子。
看起来浓眉大眼颇为憨厚。
只是这憨厚的面容之下,却是抓着两把巨大铜锤如若无物的轻松。
铜锤,真的很大。
每一颗,都有后世瑜伽球一般大小。
单拎出来一个,别的不说,就光说体积,那看似瘦弱的身子竟然还没有那手中铜锤一半宽度。
可偏偏就是这么不科学的体型,此时此刻耍动着那两把铜锤是虎虎生风好似铜锤无重,轻飘飘的犹如纸糊
这时,年轻人开口了:
“咳咳。”
听到这动静,那舞耍铜锤的人影登时一顿。
接着
“呜”
一把铜锤脱手而出,直奔年轻人面门
“”
年轻人不敢大意,弓腰扎马,双手青筋虬结,摆出了环抱的姿势后
谷僖tspangt“哼”
铜锤入怀。
一声沉闷低哼
惯性让年轻人不可避免的后退了三步之远,脚下在青石板上画出了一道黑痕。
但他还是稳稳的接了下来:
“呼”
一口白气从口鼻中喷出,他垫步拧腰,以半身旋转,把怀里的“铜球”又朝着那瘦小的身子抛了过去:
“接着”
“哈哈哈”
瘦小之人发出了一声兴奋的笑声,看着那缓慢而来的铜球,口中说道:
“太慢太慢太慢”
接着脚踏虚空,在半空无处借力时,单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那铜锤把手。
甚至都不见用力,就这么轻轻一拉一拎,那天知道多少斤重的铜锤伴随着他的一个前空翻,就这么被抓手里,“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咚”
“咚”
两把重锤落地,在那出现了数道裂痕的青石阶上继续彰显着自己的沉重。
而额头才微微见汗,却不见任何喘息之意的矮小人影已经来到了年轻人面前:
“哥”
“元霸,玩多久了”
年轻人笑着点点头,颇有些粗鲁的帮矮小人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后问道。
叫做元霸的半大孩子摇摇头:
“耍了大半个时辰了吧爹爹说今日家里来人,不让我出去,怕我惹祸,我就只能在这里自己玩了。哥,你陪我练练手”
年轻人赶紧拒绝:
“可别,哥还想多活两年”
“这”
半大孩子瞬间就把不开心写在了脸上。
见状,年轻人哈哈一笑:
“哈哈,哥和你说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好消息要”
孩子满眼期待。
接着就见自家兄长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笺:
“猜猜,猜猜这是谁来的信”
可话刚说完,孩子的鼻子便动了动,做出了嗅闻的动作。
接着他头上的长发都因为心情的愉悦高涨,而变得如同灵蛇一般狂舞起来:
“是阿姐是阿姐的味道”
须发皆张,神色狂喜。
明明是半大的孩子,可是那狂喜的面容却和任何与少年相关的可爱、俊朗之流不挨着,反倒显得面目尤为的狰狞
甚至因为他心绪的波动过大,让年轻人的周身都荡漾着一股如同山岳一般的压力
仿佛任何进入少年周身一尺之地的物质,都会被这股压力碾压成湮粉
可偏偏那能提着两把千钧重锤翻花戏耍的手指,在捏住了那张信笺时,却异常的温柔。
好像刚刚蹒跚学步的婴孩,在趔趄之时,捏住母亲的手。
捏信。
嗅闻。
带着愈发确定的狂喜,少年轻轻的展开了信笺。
而他的兄长好像知道弟弟的习惯一样,在展开信笺后,帮弟弟主动无视了上面的一些交代,而是直接指到了一处地方:
“在这里。”
随着哥哥的指点,少年看到那些字,张嘴念道:
“告诉元霸,要听爹爹的话。”
短短十个字。
只有十个字。
少年的眼神闪烁着,念出声后,又开始从头看了一遍。
接着好像不过瘾,又来了第二遍,第三遍短短十个字一直读了许多许多遍后,猛地抬头看向了兄长:
“哥”
实话实说,他长的不好看。
此刻心神激动之下,长发无风自舞,阔鼻宽口之颜上露出的那抹狂喜的笑容,让他的眼睛也瞧不见眼仁了,大嘴一咧,一排整齐却与常人不同,稍显尖锐,堪称野兽一样的獠牙上上下下的整齐扣合在一起。
明明在笑。
可是却愈显凶厉
在这掌灯时分黑灯瞎火之下,就像是一头对人狞笑的野兽,看起来是分外狰狞。
“咯吱咯吱”
因喜悦而发笑。
因兴奋而磨牙。
咯吱作响的磨牙声搭配这幅面容,便是那择人而噬的野兽
谁能想到此时此刻他是在笑
“阿姐诶嘿嘿嘿”
“咯吱咯吱”
“阿姐”
“咯吱”
磨牙与笑容混杂。
看的年轻人却并不恐惧,反倒是也乐了。
“嘿嘿。”
一只手放到了弟弟那夸张飞舞的头发上拍了拍,他说道:
“所以,要听阿姐的话,知道么听阿姐的话,好好听爹爹的话不能在和爹爹顶嘴啦。”
“咯吱咯吱嘿嘿嘿嘿嘿”
磨牙声中,容貌丑陋的少年用力的点点头:
“嗯”
“好啦,走吧,今夜府中有贵客,哥先带你去吃饭。吃完了饭,你乖乖在你的院子里待着别乱跑,知道么可不能让那些人发现你了不然阿姐会头疼的。”
“嗯”
一大一小,二人消失在了门外。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