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回到院子里时,一眼就看到了正代替他,打坐在玄奘门口的孙思邈。
而孙老道见他回来,睁开眼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臻一眼,点点头。
沉默起身,走进了东厢房。
李臻也跟着走了进去,看着拱在一张床上的徒弟与老杜,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从包袱里拿出了衣服走了出去。
孙思邈也只是看了一眼后,便不再多想。
他觉着小牛鼻子应该是去换衣服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院子里就响起了布料揉搓浆洗的声音。
太阳照常升起。
清早起来出门的人们嘴里多了份谈资:
“诶,昨天那阵闷雷听到了吗”
“听到啦,我的妈呀,可太响了,我正睡着呢,一下给我吵醒了。”
“谁说不是呢我还以为昨晚肯定得下雨,今天不用浇地了。结果这一看一滴雨都没有,今天还得去浇地,你说着弄的”
“赶紧去吧,这几天天可是挺热的,庄稼正是吃水的时候。”
“嗯”
热热闹闹的集市之中,一个穿着一套有些与这个炎热的季节不太合时宜的深蓝色道袍,看起来眉眼普普通通道士美滋滋的吃完一碗羊肉汤饼。
一抹嘴,他嘟囔了一句:
“可惜,没个辣椒。不过这羊肉味可真正啊。”
说完,起身:
“老板,买单啊不对,结账。”
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语给了钱,他掂量了一下昨晚李臻拿给他的银两,沿途开始寻找。
终于找到了一家卖文人器物的铺子。
走进里面去,再次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折扇和一方醒木。
“啪。”
醒木抛飞半空,落在了手中发出了瓷实的声响。
他一声轻笑,兴许是嫌弃手里拿着麻烦,把醒木往怀里一揣,又把扇子插进了后脖领子,跑到了隔壁的布庄里面。
再出门时,怀里又多了块手绢。
三样家伙事齐全,他直接就往城外走。
一路出了城,于栝的城门外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自从崔家人决定动工后,这些流民就已经得到了通知,告诉他们过几天等到一应物料齐全后,所有人都会有工作,所以这几日不招工的话大家也不要急之类的。
所以,哪怕两三日里只有渡口码头那边招了百十来名工人,可这些流民却没任何意见,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天亮就来城外蹲着,天黑就在离于栝城不远的那片被划分出来的棚户区里睡觉。
不是他们听话,崔婉容之所以让一向只用自己人的渡口里进了这些流民,就是为了让他们把“码头不停的在往这边运货”的消息散发出去。
用他们自己人的见闻,来安抚他们自己的心。
我说的伱可以不信,但你同袍的话总得相信了吧
用成本最低的方式,把于栝的形势又一次巩固了起来。
出了城,道士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了一片明显人比较多的区域,直接走了过去。
这群流民穿的虽然谈不上破烂,但也不算多干净。
甚至,道士还看到了好几个流民腰上还挂着腰甲,但腰甲原本挂兵刃的地方却挂上了瓢,一看就是讨饭讨水的。
他也不在意,就直接往七七起的人堆里面钻。
而流民们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他身上。
原因很简单
他的道袍很干净,背后插着的还是一把至少一两百文钱的扇子,这打扮可和他们不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
于栝本地人,人人对他们避而不及,这道士是得了失心疯敢往这里钻
正纳闷呢,却见道士已经走到了人群中间。
站定不动了。
众人正在联想他要做什么,却忽然瞧见道士单手对着自己面前的地面一抹。
“”
瞬间,无数人面露警惕之色,快速后退,把他方圆五步的距离清出来了一个空间。
原因很简单,刚才,随着道人的抚手,脚下那面大地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直接拱起了一个桌面大小的方形石台。
这是个修炼者
本着对修炼者的警惕,他们快速后退,防止这道士有什么动作。
却见他拔出了后背的扇子,又从怀里一掏,掏出来了一块白布和一方醒木。
这是
一群人正纳闷这道士要干嘛呢,就见他忽然抄起了醒木:
“咚”
醒木与石台敲击,发出了一种沉闷的响动。
可又有些不对劲。
这响动说是石台与醒木发出,又像是从人心底而生。
别说附近了,连外面那些人都似乎打心眼里听到了这声动静,下意识的回过了头,看向了他。
就见道士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撑在桌子上,带着点虎豹雷鸣的声音缓缓响起:
“从来天道岂痴聋,
好丑难逃久照中。”
这是在念诗
众人有些纳闷,不解他要干什么。
却见双手撑着桌子的道人环顾四周,意味深长:
“说好劝人归善道,
算来修德”
“咚”
醒木再落,声音响起:
“积阴功。”
四句诗念完,众人说听懂吧没听懂。可说没听懂,又好似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正迷惑时,却见道士一拱手:
“各位英雄,今日,贫道初来贵宝地。见各位无处解闷,特来献丑一段,想给大伙说个故事。诶”
他左右看看,见众人脸上依旧是疑惑后,笑着解释道:
“我看诸位其实也都好奇,心说我这道士是干嘛的,上来就要给大家伙讲个故事难不成是什么劝给人皈依道门的劝诫之言”
摆摆手:
“并不是。诸位,我虽然是道士,可也是人。人吃五谷,生存延续。谁都有落难的时候,对吧这不,道士我这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今天来给各位讲个故事呢,就希望一会儿各位听故事听的好,手头宽裕呢,能给个一文两文的,让道士去买个饼子吃。当然了,要是不好,或者没钱,您各位能坐着听我絮叨一会儿,捧个人场,道士我也领您诸位的情了好吧”
给出了一个原因解释清楚后,他笑着对其他人拱了拱手,接着话锋一转:
“好,那咱们闲话少说,这就开书。今儿个说个什么故事呢嗯,咱们就说个九头,十三命的故事吧。”
九头案,又是九头案。
这会儿要有之前被李臻挖坑没填的客官听到这话后,估计少不得骂句街。
咋的,你这道士不会别的了
天天就是九头案
嗨,这东西其实怎么说呢守静和李臻之前也想过开个新坑,比方说太极张三丰、荆轲刺秦王或者干脆,说个小段,就说个昨天给徒弟写的灞桥挑袍就完了,主要是试验一下守静说书,李臻这边能不能获得星辉而已。
但问题就是如果获得不了,那还好说,李臻自己过来,换守静和其他人接触去。
反正俩人就是一个人,自己知道的对方一定知道,别人肯定看不出来差别。
最多觉得道长越来越皮了而已。
可万一能获得星辉呢
撂地不比在书馆,所以必须要有个高红大彩才行。
从且末出来,到洛阳的春友社。
凭心而论,要说最能抓人心的故事,还是九头案。
这故事设计的齐,设计的巧,设计的精彩。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让人欲罢不能。
用扣子能把人拴的死死的,遗漏一段或者是走神一会儿,就得急的抓耳挠腮的。
反倒是最适合这种撂地的活。
撂地的活,观众流动性太大,怎么能快速聚人
其实这也是九头案能诞生的原因。
九头案一开始不叫这个名字,具体已经不可考,但确实不叫九头案。
这故事的基调,一开始就是一群走街串巷的说相声的,撂地说评书的攒出来的。
不用讲逻辑,因为撂地说书最需要的是足够的新鲜程度,抓住别人的小心思。
我在这说,你在这听。
听到精彩处,不给钱可以。
不给钱下次我就不来了。
再想听,你可就没地方找我去了。
所以,你得给钱。
而给了钱,能吃饱饭。
这就是九头案前身的本质需求。
他不需要多么长篇的故事,也不需要什么环环相扣的故事。
只需要开头交代清楚,然后故事足够惊奇,这就够了。
我说的时候,让你以为下面还有。
可实际上呢吃饱了饭,早上我上天桥说,下午可能直接奔琉璃厂了。在过几天,没准咱就在津门的三不管碰见了呢。
瞧,九头案其实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它能抓人。
最抓人。
也最能聚人。
放到这种撂地说书的地方,用来打响自己知名度,让人掏钱,是最合适的。
这是身为一个说书先生看锅下菜的能耐。
更何况
九头案这本书已经编排完了。
他上午说,下午没准知名度就已经扩散到了所有流民那。到时候就和滚雪球的道理一样,人只会越来越多。
于栝,是一个长期“工程”,李臻深谙循序渐进的道理。
反正要真说起来,九头案一天两场,无非也就是五六天而已。
说完,知名度打上去了,到时候换书,人听的越来越多,不是更完美
定下了这个主意,守静才会选的九头案。
而伴随着他那清澈的声音,九头案的故事,就这么在于栝城外的流民堆中。
缓缓的
铺展开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