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当看到孤身一人从山路上走下来的狐裘大人,薛如龙赶紧上前了几步迎接,同时警惕的看了一眼那空无一人的山路后,才低声说道:
“可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不用。”
拒绝了薛如龙的提议,她直接说道:
“他不足为虑。走吧”
说着,直接朝马车走去。
不足为虑
薛如龙却愣了愣,但还是心怀不解的跟上,等大人上车后,先赶着车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走了一段路途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人,属下不解,为何大人说杜伏威不足为虑”
“因为他在江南。”
马车之中的女子倚靠在软垫上,难得的挑起了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说道:
“他若在河北、琅琊、西北、西南不管哪个地方起势,都足以成为所有人的心腹大患。唯独却在江南不会。而他也很清楚这一点,只是还不打算认命那便不认吧。”
女子语气淡然一片:
“总有一天,他会低头的。”
“”
听到这话,薛如龙缓缓皱起了眉头。
似乎颇为不解,想了想后问道:
“大人,属下不解,为何他已经获得了江南一些士族的支持,手下兵强马壮,就算飞马城与大人不支持他了,可如今的他与辅公祏也是一方不可小觑的枭雄。为何大人笃定他只要身在江南,便不可能成事呢”
“因为他身在江南。”
女子再次把这个答案抛了出来。
不过这次,她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你可知杜伏威如何在短时间内就能凝聚出如此力量”
“重情重义,收买人心。”
得到了薛如龙的答案后,女子又问:
“如何收买”
“唔”
赶车的汉子迟疑了一下,说道:
“爱兵如子,他那些亲兵每逢战阵结束,他都会亲自检查其伤势,若伤势在背,视作逃跑,即刻处斩。而这些为他马首是瞻的亲信带头,军中士气自然大盛三分。更何况,每次攻城略地,所得之物,他皆会分给所有参与此战的将士,而若有人战死,就以死者的财产甚至妻妾殉葬。生为同袍,不能同死,亦不会让其走的孤单。可以说生死两全,所以那些军卒给他卖命从不后悔,一场战事下来,便已经成了他的死忠。”
“不错。”
听着薛如龙嘴里的情报,女子认可一般的点点头。
可忽然来了一句:
“这也是他最失败的地方。”
“”
哪怕他没回头,女子都能感受到他的疑惑。
于是继续解释道:
“常言道忠孝难两全他对军卒好,财务皆散于军卒,那粮饷从何而来”
“那些暗地里支持他的江南士族。”
“那你有没有想过,江南士族为何要支持他”
不等对方回答,女子直接说道:
“是因为对陛下不满而已。陛下这几年,三征高丽、大兴土木,钱从哪里来都是从江南士族的手里拿的。而这些年他带给江南什么了除了一些官职,实际利益呢不能说半分没有,但也不多。
所以,士族们不满,通过杜伏威告诉陛下,你在这样下去,江南,便不是你的江南了。所以,哪怕没有杜伏威,也会有刘伏威、薛伏威成为代表江南士族发声的那个人,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在把所战所得都分给军卒后,还有钱招兵买马
而江南士族会背叛陛下么会,也不会。他们,只是在不满而已。不满陛下当年承诺过的打压世家,给江南士族崛起的承诺失言了。如果陛下还不兑现自己的承诺,那么,不满便会化作实实在在的一把刀,刺入到陛下的心头上。
所以,杜伏威就是恰逢其会的那个人。他的崛起速度,得到了江南士族的支持。可他也好,江南士族也罢,甚至陛下都清楚,这件事,还没到无法挽回的余地。能和谈,诏安,最好。若谈不拢那就打。
江南士族在赌,赌陛下不敢真打。杜伏威在赌,赌江南士族不会直接放弃他,而陛下也在赌,赌江南士族不会真的背弃他。
所以,我才告诉杜伏威,他不可能成王。因为眼下江南士族支持他,是因为和陛下还有的谈。而当和陛下谈拢了,或者没的谈的时候,那么一个只会花钱,却无法带来既得利益,同时还不受控制的野兽会是什么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也就是说,从他得到江南士族支持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称王的可能,而他的命运,也早就注定了。只不过现在他还放不下而已。可笑啊”
她满眼讽刺的摇了摇头:
“佛门至刚至阳的金刚龙象神力修行时,心智、佛法缺一不可。一个能把金刚龙象力练到触摸到悟道边缘之人,本应该是心性通达的得道高僧可现在却被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事实化作了执念,死死的卡在了他前行的道路上。很可悲,不是么”
把所有事情的利弊关系掰开了,揉碎了,一改往日更多是启发手下们自行思考,培养对人对事的独到见解的作风。
这一路,类似这种直白的解释,女子已经交给了薛如龙太多太多。
甚至有些拔苗助长的嫌疑。
可她却不得不这样。
因为留给她的时间
不多了。
而薛如龙在得到了大人的解释后也陷入了沉默。
自己开始仔细梳理这里面的关系,从一些情报中开始论证大人的话,一时间有些出神。
女子也不催促,只是重新合上了马车窗帘,闭上了眼睛。
这次出来,不仅仅只有杜伏威一件事,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处理。
她要在走入那场平静的死亡之前,把火种留的更多一些。
多到足以在点燃时,把这个江山付之一炬。
烧的什么都不剩。
而待到旧年终至,新年伊始时,那旧日的余烬会化作最丰厚的养料,重新滋养这座江山
许多年。
届时,哪怕她已经长眠地底,睡的也会无比的安然。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