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琼正自飞扬跋扈,暗想这箭雨下去,不得把这个人射成筛子。
就在此时,他抬头看向林不浪的方向,不由得满脸惊愕,愣在那里。
熊熊火焰之中,一枚令牌被这素甲小将举在半空,那令牌虽小,却彷如定海神针。
别人不认得这是什么,那姜琼可是认得。
他已然震惊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那令牌可是主公给心腹之人进入麒尾巢的凭证,如何会出现在这白袍小将的手中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姜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愣愣地杵在那里,宛如木雕泥塑。
这可苦了那群弓兵,扎了半晌架势,手都举弓举酸了,但等主将一声令下,放箭而出。
可是左等右等,这放箭的命令迟迟等不来。
直到这些弓兵扭头看向姜琼,才发现自己的主将,痴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在干什么就摆姿势是吧
一旁一个百户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低声出言提醒道:“将军下令啊,射他射他啊”
姜琼这才如梦方醒,却一瞪这百户,恶狠狠道:“射什么射什么信不信我让他们射你一脸一身”
那百户只得悻悻低头不语。
姜琼这才大喊一声道:“都别射先我去问话左右压住阵脚”
“喏”
但见姜琼轻声催马,胯下黄鬃马方打了个相逼,朝前缓缓踏步。
姜琼离着林不浪约有五六丈的距离,方勒马停下。
他也不说话,只是上一眼下一眼地看着林不浪,给他相面。
眼生,属实眼生
这白袍小将自己可从未见过。虽然自己是中领军,沈济舟帐下将领多如牛毛,他不敢说自己都见过,都熟悉,但是,这样一个神勇小将,就算自己不熟,也当多多少少有些印象才是。
可是,他在脑海中回想了八遍,也没有此人的印象。
莫非不是大将军身边的人
可是不对啊,这小将手里拿着那令牌,自己可是也打量了许久,没错啊,质地,样式,花纹都对得上,的确是真的啊。
若是大将军身边的将领,为何自己记忆中压根没这个人
若不是大将军身边的人,那令牌他如何会有
自己的令牌随身携带,张蹈逸、臧宣霸更不可能遗失令牌。
郭涂就差把令牌供起来,每日焚香净手才戴起来了。
还有那许宥之,也不能啊这货正躺在自己帐中,屁股开花,下地都够呛
那这令牌如何会在这小将手中
林不浪存住气,等着姜琼说话。
现在他正好利用姜琼一时拿不准自己的身份,故作神秘,若是先说话,说不定便先露怯了。
那姜琼看了半晌,仍不说话。
其实他不是不说话,而是在反复斟酌自己的措辞。
毕竟不知道这来将的真实身份,万一他是敌将,自己客客气气的,以后传扬出去,老脸哪里搁
可是万一真就是大将军秘密提携的将军,关键时刻出来领军,自己一个不恭敬,那前途啥的不就都赔上了
琢磨半晌,姜琼这才尬尬一笑,尽量语气缓和道:“这位小将军啊敢问你是何部麾下,怎么闯我阵仗啊”
林不浪不横装横,冷着脸瞪了姜琼一眼,嗔道:“你眼瞎了么自己看不出来么”
“我特”林不浪的话差点没把姜琼噎死,他吭哧了半晌,面红耳赤,还不敢发火,仍旧尬笑道:“小将军好烈的脾气,我奉主公之令,驰援麒尾巢,正走到半道,被你这莫名其妙的一冲,你也不说明来由,实在有点不合适吧”
“我把你这个昏庸的姜琼还敢反咬我一口主公已然感觉你必然消极慢怠,唯恐不妥,才让我又领一千长戟卫前来与你汇合,顺道整肃你部之军容军纪,我远远看时,见你部人马,凌乱不堪,散漫无比,今日是我一人冲阵,若那萧元彻带精锐前来,你当如何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姜琼心里一翻,今日真就碰上了茬子,背不住啊这小将真就可能是奉了主公之令前来,听他言语之中,似乎有监军之责啊。
虽然自己未见过他,但是在沈济舟的阵营之中,这事还真有先例,更不止一次。
远说那已经神死魂灭的鞠剡,近有那审正南,皆是原本连人影都没见过的主,却总在关键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身居高位,颇得主公器重。
这白袍小将,难不成也是这么个情况。
可是姜琼虽然如此想,但心中还是有些狐疑。
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在马上一拱手,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哎呀呀,失敬失敬原是监军大人到了,你看这事闹的”
说着,姜琼朝左右一使眼色道:“你们几个崽子,还不快伺候监军大人下马稍歇”
他此意有二,其一,若这白袍小将真是主公所派监军,士卒上前,他自然泰然处之,也就下马前来了,那自己也就顺势下马,与他更亲近一步。
其二,若他是敌贼,左右向前之时,他定然警觉,并制止。那讲不清说不明,无论堆人战法还是群殴攻之,也要把他抓住。
林不浪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握紧了长枪。
可转念一想,自己令牌可是真的,那姜琼智计平庸,如何能完全识破,我若稍有不从,怕是前功尽弃了。
想到此,他握枪的手又放松了,朝姜琼缓缓一拱手道:“还行,算你识趣”
七八个士卒已然来到林不浪近前,皆齐声道:“监军大人,请下马一叙”
林不浪半点都未迟疑,将大枪朝地上一搠,纵身下马,立时被这七八个人围了起来。
姜琼不动声色地看着林不浪的一举一动。见他动作干脆,神情坦然,这才心中放松了七八分警惕,也缓缓下了马来。
然后他朝着那七条道,我亲自来迎监军大人”
这些士卒不过听命行事,自己主将发话了,如何不从,呼啦闪在一旁,让出一条道出来。
林不浪一甩白袍,不卑不亢立在马前。
那姜琼赶紧紧走两步,朝着林不浪一抱拳,谄媚笑道:“哎呀呀,小将军年轻有为,又深得主公器重,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林不浪哼了一声,也不多话,径自头前向军阵中走去了。
姜琼看如此情形,暗想,看这架势,这人八成是主公派来的,他连马和兵器都不管,便大步进我军阵,若是敌人,哪有这个胆子
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这尊佛。
姜琼陪着笑,在后面相陪。
林不浪走了一会儿,环顾四周,作势要坐下休息。
姜琼赶紧道:“山中简陋,又在路上,实在没有像样的地方,监军大人若不嫌弃,前方便是一个大青石,您坐着如何”
林不浪抬头看去,果见前方不远有一处青石,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姜琼赶紧张罗人,将青石上的灰尘抹了抹,请着林不浪坐了,自己旁边小石头上也坐了。
姜琼这才没话找话道:“小将军高姓大名啊,何时入得主公营中,为何姜末觉着面生啊”
林不浪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姜琼啊,你也用不着试探我,本将军敢单人不带兵器马匹深入你这阵中,若身份有假,不是自寻死路本将军姓沈,单名一个浪字。”
姜琼心中一惊,姓沈
渤海姓沈的,那还了得,不是主公直系便是旁系,看来这人真不敢得罪。
他面色更为谦恭,抱拳道:“原是沈将军亲至,失敬失敬”
他顿了顿又道:“但不知道沈将军突然出现,所谓何故啊现在又在主公麾下任何差使啊”
林不浪顺嘴胡诌,见景生情,见机行事。
他淡淡一笑道:“我于半年前来到渤海,原是大将军在龙台时的亲族,至于关系么你可亲自问大将军,我不便多言一直深居简出,大将军也并未让我参与渤海诸事,今次最早我也并未随大军前来,只是我军连折文颜二位大将,大将军恐力有不逮,方才密诏审正南大人,返回渤海时与我同来阵前。我不过刚到半日故而未与大家相见”
林不浪这几句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更扯上了审正南。
审正南返回渤海之事,姜琼自然知道,而且审正南也刚刚回来。
这等机密,怕是只有沈济舟心腹才知道。
现下,这姜琼对林不浪的身份更是信了不少。
加上林不浪故意将自己和沈济舟的关系讲得语焉不详,又说是在龙台的亲族,更让姜琼心中八卦不已。
这么年轻,还在龙台,莫非是主公当年年轻气盛,那这位可是
姜琼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对林不浪越加恭敬。
林不浪故作会做人的态度,将那令牌朝姜琼面前一递道:“姜将军啊,这令牌你要不要过过目,看看是真是假啊”
“这这倒不必了吧”姜琼虽如此说着,但还是接过了那令牌,细细看了一番,果真是沈济舟之物。
“怎么样啊,姜将军”
姜琼赶紧恭恭敬敬的将令牌还给林不浪,讪笑道:“自然是错不了的错不了的”
林不浪这才将令牌收好,笑吟吟的看着姜琼,半晌不语。
可是他越这样看,姜琼越觉得心里发毛。
仿佛他的笑容是这世上最恐怖的表情。
直到最后,姜琼满头大汗,一边擦拭一边陪笑道:“沈将军只看着我笑,却不说话,到底是何意啊”
林不浪仍旧笑吟吟道:“姜琼啊,你不妨猜猜看,我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姜琼吭哧了半晌,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姜琼不才,但家族容貌却是颇有些帅气的”
林不浪差点没憋住笑,只得顺势啐了一口,忽的眼眉一立,冷声质问道:“姜琼,你可知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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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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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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