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眼神灼灼地盯着萧笺舒。
却未料想,萧笺舒蓦地深吸一口气,一甩袍袖,直直地跪倒在地,朝着萧元彻叩首,一字一顿道:“孩儿,有罪其罪大矣父亲无论治孩儿什么罪,都是孩儿应得的,萧笺舒听凭父亲发落。”
他说得不疾不徐,神情亦不卑不亢。
说完之后,他又朝萧元彻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直直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萧元彻有些被萧笺舒的行为和言语激怒了,忽地向前探身,眼中灼灼神色更盛,沉声道:“萧笺舒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治你的罪不成”
“孩儿只是想替父亲分忧,做错了事情,亦无悔也若父亲因为我擅自审问苏凌,或者认为是我把苏凌逼迫得醉得不省人事,孩儿甘愿领罪”
萧笺舒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一字一句说的却是毫无惧色。
“呵呵”萧元彻气极反笑,“好那我便成全你军法长史何在”
一旁的文臣之中,一袭青衣的郭白衣缓缓走出来,朝着萧元彻拱手道:“主公,臣在”
“既然萧笺舒愿意领罪,你身为军法长史,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忤逆我之命令,擅自行事,该当何罪”萧元彻眯缝着眼睛,一脸的寒意道。
“这”郭白攸稍一迟疑,无奈拱手道:“两军阵前,忤逆主公之令,擅自行事其罪其罪”
郭白攸说到此处,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一旁跪着的萧笺舒,又抬头看了看萧元彻,似乎有些犹豫。
“其罪如何讲”萧元彻沉声道。
郭白攸没有办法,只得低声道:“其罪当斩主公主公三思啊”
郭白攸说完,惶恐地跪在地上喊道。
萧元彻也不管他,冷眼瞥了一眼萧笺舒道:“萧笺舒,你可听清楚了军法如山,不容私情来呀,将萧笺舒叉出去,斩了”
一旁的侍卫闻言,也不由得慌了神,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是上前好,还是不上前好。
萧元彻更是震怒,蓦地一拍桌子怒道:“怎么,你们要抗命么”
侍卫们没有办法,只得向萧笺舒走去。
“末将,请主公三思”
便在这时,武将中一员魁梧的汉子迈步而出,单膝跪地高声道。
却是许惊虎。
萧元彻并不意外,瞥了他一眼道:“哦你要求情”
“主公末将觉得二公子也是由于死牢失火此事甚大,所以一时情急,况苏凌的确有嫌疑还请主公宽恕则个”许惊虎朗声道。
“呵呵一个有罪的人,你们都能找出理由要我宽恕,那苏凌不过是稍有嫌疑,而且并无真凭实据指向他,你们就在心里认定了这事是他做下的,真是荒唐以极许惊虎,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死牢失火,你也难逃干系,还是想想你自己该领什么罪吧”
萧元彻深吸一口气,拂袖嗔道:“不许退下”
许惊虎一怔,不再出言,却仍跪在萧笺舒旁边,没有半点退下的意思。
萧元彻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你想跪便跪着罢”萧元彻冷声道。
“末将,亦请主公三思”
萧元彻话音方落,武将之中又有人迈步朗声而出。
正是龙骧将军夏元让。
夏元让跟萧元彻是族亲,不论功夫,他的位阶乃是武将之首。所以他的话是最有份量的。
“元让你也要替这逆子求情不成”萧元彻一脸惊怒道。
夏元让拱手道:“主公,萧笺舒身犯死罪,我自然不是为他求情的只是,阵前杀将,与我军不利,况二公子更在之前率领灞城军及时赶来,我军方能转危为安,杀退沈济舟的军马。此功劳还未有赏,却因这件事获罪末将觉得不公更觉得主公若如此做,怕是要寒了将士们的心啊主公三思”
夏元让这话说得不疾不徐,却是柔中带刚,软中带硬,不动声色间,将了萧元彻一军。
萧元彻闻言,脸色更加阴郁,盯着夏元让半晌不语。
终于他缓缓开口道:“夏元让,我且问你,解旧漳之围的,除了这萧笺舒,那苏凌就不是了么若没有苏凌,审正南如何能被我军所执你为何独见萧笺舒之功,而无视苏凌之功耶我处置萧笺舒便是寒了将士的心,可是我们如此对待一个毫无真凭实据便要问罪的苏凌,将士们又要作何感想如此作为,可服众乎”
“这”夏元让一时语塞,讲不出话来,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萧笺舒就这样混丢了脑袋。
索性他也陪着,在萧笺舒一旁直直地跪了下去,沉声道:“末将再请主公三思”
萧笺舒跪在中间,许惊虎跪在他左侧,夏元让跪在他右侧。
三人都未说话,皆低着头,无声无息地跪着。
萧元彻也一语不发,冷冷的审视着跪在他面前的三个人。
莫名的,竟有一种无声无息的对抗意味,在四人间无形的生成。
半晌,萧元彻冷笑道:“今日你们三人是要跟我对抗到底了不成不要忘了,我才是你们的主公我说过了,不许就是不许”
说着萧元彻拍案而起,朝着那群侍卫怒道:“还愣着作甚,把萧笺舒给我叉出去,杀了杀了”
侍卫没有办法,只得向前挪步。
便在这时,张士佑、徐白明、夏元谦、李曼典、乐文谦等所有在中厅的武将,皆齐齐跪倒,叩首道:“末将等,请主公三思请主公开恩”
呼啦啦,整个中厅跪倒了一大片,皆是甲胄在身的武将。
中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极其微妙起来。
萧元彻气怒攻心,顿时觉得头眩剧痛,顷刻跌坐在长椅之上,以手扶额,脸色煞白,眼中泛起不正常的红丝。
“你你们这是要逼迫我么”萧元彻牙关紧咬,神色痛苦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主公”
“父亲”
一旁的郭白衣见状,赶紧扑向萧元彻,一把将他抱住,满脸的心疼神色。
跪着的萧笺舒和萧仓舒也惊呼一声,萧仓舒急得眼泪都淌下来了,抓住萧元彻的一只胳膊,低泣呼唤。
萧笺舒也跪爬向前,不住叩首道:“父亲父亲保重身体,若因孩儿气坏了身体,孩儿百死难赎啊”
萧元彻强忍头痛,怒道:“我死了,不是正好全了你和他们的君臣之谊了么”
萧笺舒顿时被萧元彻这句极重的话吓得面无人色,匍匐在地,连连叩首道:“孩儿孩儿死罪”
许惊虎、夏元让和所有的武将脸色也蓦地一变,诚惶诚恐地齐齐叩首道:“臣等死罪臣等死罪”
郭白衣见状,少有的怒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都少说两句主公旧疾发作,你们还如此说话,安得什么心思,谁再高声,第一个先砍了他”
言罢,他又一脸心疼地看着萧元彻,替他按揉太阳穴,低声道:“主公大兄你可不能再动气了您若有个三长两短,白衣如何独生啊”
“军医官军医官何在”郭白衣不顾一切,大声地喊了起来。
萧元彻双目紧闭,胸口起伏,却低声道:“不用白衣啊,扶我向后靠一靠”
“主公”郭白衣含着泪,缓缓的挪动萧元彻的身躯,将他靠在长椅之上。
萧元彻紧紧的握着郭白衣的手,声音极低,断断续续道:“满厅文武一个个唤我主公可是我身边,其实只有白衣你一个人啊”
郭白衣的泪夺眶而出,低声道:“大兄大兄放心,有白衣在,谁也别想兴风作浪谁想对大兄不利,先从白衣的身上踏过去”
说着,郭白衣一抹眼泪,转头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武将们,恨声道:“都跪远点越远越好”
郭白衣虽为军师祭酒,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在萧元彻心中无可替代的份量,这些武将虽多有心中不忿,却还是皆向后退了退,仍旧低头跪着。
萧元彻仰躺在长椅上,面色痛苦,低低喘息。
郭白衣给他轻柔地按着太阳穴,一旁的萧仓舒泪水如线,乱了方寸。
“白衣啊再使点力气按我能舒坦些”萧元彻闭着眼睛缓缓道。
“是大兄”
郭白衣又加重了一些手劲。
按揉了许久,萧元彻的脸色才渐渐好转,胸口的起伏也逐渐平息下来。
终于,萧元彻长叹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大兄大兄觉着如何了”郭白衣关切地问道。
萧元彻摆了摆手,声音低沉道:“白衣放心”他转头看了看一旁跪着,哭红眼睛的萧仓舒,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缓声道:“仓舒不哭为父死不了”
“父亲”
萧元彻这才勉强支撑起身体,朝下面跪了一大片的武将们,深深的环视了片刻。
“你们都起来罢”萧元彻无力的摆摆手道。
“谢主公,主公保重身体”这些武将方站起了一半,萧元彻的声音又至。
“但是,我要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不恕萧笺舒不恕”八壹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坚决。
这些站起一半的武将闻言,皆面面相觑。
“呼啦”一声,又同时跪了下去。
“臣等还是跪着领罪吧”
萧元彻看向郭白衣,缓缓一笑。
笑中满是沧桑和无力感。
“白衣啊你说真心话现在这个局势,他们真的把我当做他们的主公了么我虽不是至尊,却深深地感觉,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啊”
“主公”
郭白衣泣涕横流,满眼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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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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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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