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传进燕卓与燕晓雨的耳朵里,两人顺着驰道的方向眺望,眉眼中都是带着急切的期盼。
“是罗涛是罗涛”
燕晓雨高声喊道,一张因劳累、困顿、劳心而惨白的脸上顿时生出绯红。
一旁的燕卓听着燕晓雨高声呼喊,精神也是一震,看着远处那飞起的烟尘,一颗心里也满是激动。
来了,来了。他终于来了,沐云风有救了。
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燕卓的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他看着远处升腾而起的沙尘,就如同看到彩云东归、朱颜回镜一般喜悦。
还好,还好,这才是第七天,一切都还来得及。
沙尘中,罗涛与太阿两人满面风尘,身上的鲜血与飞尘相互浸染,一层又一层,褐了又红,红了又褐。
太阿身上的剑伤端的不轻,十几个伤口中除了要害抹了白云散外,其他地方都是简单的随便一包,一路颠簸下,血水早已浸透衣衫。
而罗涛虽是没受剑伤,但他接了罗傲三掌又与龙阳拼了一番内力,心脉损伤更重,纵是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一张脸上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
“罗涛罗涛”
罗涛的身边响起燕晓雨的叫喊声,他用力瞪开了眼皮,瞅着那熟悉的身影,嘴角显出一抹笑意。他赶到了,他没有辜负燕晓雨的信任,没有对不起朋友这两个字。
“晓雨,我赶来了,我带着天山雪莲和东海龙涎香赶来了。”
他心中这般默默想到,疲惫的身体是再也支撑不住,他脑袋一垂,身子随着一歪,整个人便从马上跌了下来。
太阿见罗涛跌落下马,忙是勒马,但他的体力也是不支,马蹄刚一飞腾,他整个人也是跌落马下,昏死过去。
燕晓雨看着此番变故,眼眶登时含泪,向着罗涛的方向跑去。一旁的燕卓脚下一点,已是先一步掠到罗涛和太阿身边,将两人夹在腋下,向着客栈奔去。
“我先带他们去客栈,你不要急”燕卓冲着燕晓雨喊道。
燕晓雨听着燕卓所说,耳朵虽是听着清楚,但心里所想的却是恨不得手足并用飞奔到客栈。现在她的心里是既放心不下沐云风,也放心不下罗涛,在她心里,她感觉罗涛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而她却没办法为他做些什么,她实在是对不起他。
客栈内,燕卓将罗涛与太阿扶在凳子上,双手运气,为两人灌输真气。
房间门口,客栈老板和小二扶着门边歪头看着门内的几人,也是急得出了满头大汗。
老板小声道:“这群人什么来路啊,就往屋里领些半死不活的人,这要是哪一个被阎王收走了,我这房间还怎么住人”
小二也是小声道:“掌柜的,你怎么不记得了这几个人就是前几个月在客栈门口大打出手那几个人,他们在江湖上可有些来头”
听到小二这么说,那老板头上的汗珠更多更密,几个月前自己客栈的狼藉他还记忆犹新,虽说这些人最后给的银子不少,但打架和死人可不一样,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这房里有人过世了,这房间一年半载是没人敢住了。
老板哭丧着脸对自己的小二道:“完了,这下子可完了,这群人江湖上来头不小,自己想赶走也赶不走了,咱们现在就盼着他们能活着走去咱们的客栈吧。”
说罢,两人站在门边都是双手合一虔诚祈祷:“阿弥陀佛,大罗金仙,天老爷保佑,让这几个人活着走去我这客栈吧,我这都是小本买卖,经不起折腾啊。”
他们这么祈祷着,门外的罗涛与太阿当真是悠悠转醒,而燕晓雨也是连喘带咳地闯进了房间。
罗涛刚悠悠转醒,就从怀里掏出天山雪莲和东海龙涎香递给燕卓,声如游丝道:“东西我带来了。”
燕卓接过天山雪莲和东海龙涎香,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这份情我燕卓欠你的,以后我一定会还的。”
他这么说着,打开包袱将天山雪莲、东海龙涎香、千年血灵芝混在一起。
“这药材得要铜臼捣,咱们这里哪有铜臼”祥儿开口问道。
燕卓闻言,看向门口的掌柜的小二,刚想开口。一旁的燕晓雨便一把夺过燕卓手里的药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那些药材,直塞到塞不下了才伏下身子,嘴对嘴喂给了沐云风。
客栈老板看着如此生猛的燕晓雨,不由叹道:“这姑娘可真够生猛的,那人嘴唇都黑得像炭了,她也下得去嘴。”
“听说那人是她的心上人。”小二道。
客栈老板看着燕晓雨,又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个母老虎,摇了摇头道:“这么好的姑娘,怎么我没遇见啊,不过也是,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觉得这般真挚饿感情只能出现在戏文里呢。”
屋内,罗涛看着给沐云风喂药的燕晓雨,心中不由泛出一丝苦涩,心中暗暗道:“如果燕晓雨能如此对我,我就是身中此毒一命呜呼也都值得”
燕卓和祥儿看着喂药的燕晓雨也都是一怔,屋内的众人几乎都在盯着燕晓雨,只有一人除外。
太阿。
因为此时的太阿正盯着祥儿,他看着祥儿,灰暗无情的眼睛里竟渐渐闪出一丝光亮,但这光亮几乎是一闪而过。
因为他发现,此时此刻,祥儿的一只手竟紧紧地攥在燕卓的手里。
太阿当然知道燕卓,也知道祥儿对燕卓早已生有好感,但让他真的看到这一幕,他的心里仍是莫名生出些许苦涩。
是啊,想自己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又怎么能配得上祥儿呢祥儿这般标致的人儿,也有燕卓这般人物才能勉强配得上。
太阿这般想着,灰暗的眼睛里不由滚出一丝热泪,烫得他双颊红了一片。
罗涛眼角余光瞥见了太阿,他看见太阿的眼睛里含着泪,面颊也红了一片,清楚他心中所想,伸手攥住了他的手,紧紧地一握。
太阿一颤,看着是罗涛攥住了自己的手,嘴角一弯,也是握住了罗涛的手。他们两个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看着彼此。
这世间最不讲道理的只有两种东西,一是女人,二是感情。
一个女人不会因为你对她好而爱上你,而一份感情也不会因为你付出而变得真挚。
罗涛最懂这番道理,而现在他也将这番道理言传身教给了太阿。
爱是什么
是无私奉献是不求回报,是甘愿在背后默默付出,是在恰当时候默默的、无声的离开。
太阿叹了一口气,将目光从祥儿身上收了回去,转头看向窗外,一抹清风吹着白云向西。
燕晓雨已经将全部的草药都喂给了沐云风,她两边的腮帮子也因为长时间的咀嚼,酸疼到说不出话来。她嘴里含糊着,口水从嘴角流淌而出:“燕镯沐云轰怎么还猛有行啊”
燕卓摸着沐云风的脉搏,皱着眉头,道:“不用担心,这药已经送下,现在咱们只要等着发挥药效就好。”
他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也是惴惴不安,他听着沐云风的脉搏仍是没有丝毫变化,按理说有这三种奇药,就算是死人也能立马喘口气,怎么小沐还是没有反应
燕晓雨的眼眶已红了,道:“燕卓,你和我说实话,沐云风是不是救不回来了”
燕卓的手仍放在沐云风的手腕上,眉头紧锁,道:“小沐不会有事的,这天山雪莲、东海龙涎香还有千年血灵芝都是世间少有的奇药,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你放心小沐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虽是这么说,但沐云风的脉搏已如游丝,几乎就要感受不到。
燕晓雨盯着燕卓紧皱的眉头,心中也猜到个七七八八,两只眼眶登时含满的泪水,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流泪。
她一直强忍着泪水,因为她相信,沐云风是不会有事的,她相信沐云风是能活过来的,但现在,看着双目紧闭的沐云风又看着眉头紧闭的燕卓,她是再也支撑不住,眼泪如决堤一般涌出。
“沐云风,你没有良心,我费尽千辛万苦,从皇宫里逃出来,就为了能见你一面,我被人骗,我被人卖,我都不挺过来了。我从江左走了几百里路,等我看见你了,你竟然倒在床上一句话也不和我说,你怎么忍心的呀你再看看燕卓,看看罗涛,看看祥儿,他们为了你受了多少苦,受了多重的伤,你不够义气,你就这样撇下他们连一句话也不说。燕晓雨这般说着,两只眼睛已哭得睁不开了,她哀嚎着,似是要将这几日来所有的委屈、不甘都哭走、喊尽。”
“你个挨千刀的,你再不起来,我就嫁给别人,你就在阴曹地府里看着我嫁给别人吧”
燕晓雨说着两只拳头已落在沐云风胸口,“我求求你了,沐云风,你醒过来吧,我想听听你说说话。”
燕晓雨哭得悲伤,在场的众人心里也是一片凄楚。
忽的,燕卓眼睛猛地一瞪,开口喊道:“小沐的脉搏变了,这药有效”
他这般说着,抓起沐云风的脉门便要给他输送真气,一口真气下去,沐云风的眼皮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祥儿忙道:“燕卓,你再给小沐输几口真气啊,他马上就要醒了。”
“现在还不行,小沐的心脉还不安稳,现在给他输进去太多真气,他没法吸收,万一真气太多他的经脉会爆开的。”燕卓道,“现在只能看小沐自己起来了,咱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听到燕卓这么说,燕晓雨又将眼眶里的泪又吸了回去,娇嗔道:“沐云风,你给我快起来,我知道你能起来的,你要不起来,一会我让你好看”
好似,沐云风真能听到燕晓雨说着这话一般,他的眼皮开始动得更加频繁,一口气也有鼻腔内喷出,两只嘴唇一上一下的呼扇,喘出几句气声道:“燕晓雨,你不要走,晓雨”
“沐云风,我不走,你快起来,你快起来。”
忽的,沐云风竟然能伸手拉住床边燕晓雨的手。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几人相视一笑,似乎是将之前的种种恩怨统统抛到了脑后。
燕卓起身向着身后的罗涛与太阿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感谢两位仗义相助,大恩不言谢,此后又需要我燕卓的,两位尽可直说,我燕卓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二话。”
罗涛脸上一热,先是一笑,然后脸上又是冷冷道:“你不要误会,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我也不是为了你这个人情,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能让燕晓雨安心,你不必谢我。”
燕晓雨听到罗涛所说,扭头看向罗涛,一双大眼睛里含着泪,向夜色中被雾气蒙住的月,美得朦胧,让人不由便不由心生怜惜。
“罗涛,这次真的谢谢你了。”燕晓雨道。
罗涛笑了,笑得很真诚,道:“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之间说这么多谢谢干什么。”
听到罗涛这么说,燕卓的心里猛地一颤,他也是男人,他最懂罗涛的这种无奈。这世上有多少痴男怨女,一辈子就困在这一声“朋友”里无法自拔。
“晓雨晓雨你不要走”沐云风又开口,这次说的话比刚才那次的声音更加清晰有力。
燕晓雨听到沐云风叫自己,冲着罗涛点了点头,又看向沐云风,细声安慰道:“云风,我就在这,我不走,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的你,有云有风才能雨,你快醒醒看看我。”
有云有风才能有雨。
那有涛呢
或许浪涛只能拍打岸边,化成千堆雪,却化不成一场雨。
沐云风缓缓睁开了眼,视线恍惚中,是那张朝思夜想的脸庞:“晓雨真的是你,我一直梦到你,我梦见你说你要走了,你不要离开我”
沐云风更用力的抓住燕晓雨的手”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