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换算成现在的时间也不过半小时。
半小时的时间,一个正常成年人一般能走25公里,若是用跑的,一个成年人一般能跑五到六公里。也就是说,柳清风安插在连江城的眼线,要在半小时的时间里跑遍方圆十平方公里一万五千亩的连江城并将阎罗殿插在城里的钉子全部拔掉,还要将几个头目包括白小常的人头送到环采阁来。
虽说这也不是不可能,但听起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梦幻。
王展襟拉过柳清风的手,走到一边,轻声开口道:“兄弟,这连江城带上外城可有一万五千亩地呢,就算不算外城这内城也有将近一万亩地,不是当兄弟不信你的厉害,这么大的一块地,一炷香的时间最多也就够一个来回的,更别说这抓人难免还要缠斗一番呢。”
柳清风倒是丝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道:“你就看好了就行。”
话音刚落,一阵破风之声突然袭来。
一支羽箭携着一个包裹射进了燕卓等人所在的房间,只见那包裹渗着血水,上面还挂着一条白布,上书“白小常”三个大字。
王展襟见那包裹一惊,道:“这这就是白小常的人头可现在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啊”
“是”柳清风说得肯定、笃定、确定,他对自己的眼线有信心,也对自己有信心。他这般说着,拿起那包裹,手一抖,那一颗人头就咕噜咕噜滚到了青容面前。
他嘴角一弯,眉眼虽是依旧带笑,但任谁看了都是不由生出一丝寒意,更别说青容一个小姑娘了。
青容看着那怒目圆睁的人头,心头如有雷击,她的顶头上司,在她印象中无所不能的男人就这样,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里,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人头。
“你还有什么隐瞒的吗现在说你还有机会,若被我查出来,白小常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柳清风蹲在青容身边,“我可不想你临死时再怨我不怜香惜玉”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青容头摇得就如拨浪鼓一般,一双眼睛也没了刚才那般妩媚。
说罢,又是一支羽箭射进了房间,又是一个渗着血的包裹,包裹上的白布条上写着“赵难来”三个字。
“这赵难来是谁”王展襟开口问道。
柳清风看也没看那包裹,只道:“西城来顺典当行的老板。”
“你认识他”王展襟问道。
“不认识。”柳清风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来顺典当行的老板”
柳清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这连江城里但凡算是个人物的人都在我这脑子里,算不上人物的也都记在册子里,这江左要做清点人丁,连江太守递上去的册子都没我的全”
说话又落,破风声又响。
接连三支羽箭带着三个人头。
王程东。
钱老六。
孙无霸。
王展襟又开口问道:“这三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柳清风一笑道:“春来坊的老板王程东,四海钱庄的掌柜钱老六,制胜镖局的总镖头孙无霸,这三人也在我脑子里。”
听柳清风说着,王展襟又瞥头看向青容,见青容一双眸子满是震动,他知道这柳清风所说的是都是真的。
一炷香的时间未到,已有五个人头摆在了青容的面前。她看着那五个还冒着血的人头,脸上的神情已有一开始的惊讶、不敢置信变为惊讶和恐惧。
“还有两个人。”柳清风看着窗外,一双眸子里映着被夕阳染红了的屋舍。
王展襟也看向窗外,他看着那如血的残影,也看着那被夕阳铺满的屋舍,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他不知道他心中所感是感叹是惊讶,亦或是恐惧
“我实在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厉害,我也实在没想到,有人竟然会想到用箭来传递人头。这射箭之人的射术也是一流,我就这么望去,也没看到箭从何来,这人的臂力、射术就算是在江左北府军中怕是也找不出一个来啊。”
“展襟兄,可不是我和你说,射箭之人的射术可以说是当世无二,至于其他厉害的地方”
柳清风看着王展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展襟兄还没见过其它更厉害的,丐帮的情报网遍布五国十派,江左的内卫更是遍布江左各地,白云国现在也有自己的情报组织一出手便封锁了我在白云所有的眼线,这些人可都不容小觑。”
王展襟点了点头,一愣神间,又有两颗人头被送了进来。
李大眼。
歪嘴杜老七。
和这两个人头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信封。
“七个人头已来齐了,看来你并没有隐瞒。”柳清风看着青容,“你到楼下去找那卖牛骨粉的小贩,只要跟他说清风两个字,他就会带你离开。”
青容点了点头,起身如失神一般,踉踉跄跄地走下了楼。jujiáy
只一炷香的功夫,曾经控制她的上司便再也不能对她发号施令,她由一个傀儡又变成了自由人,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她的心里已被恐惧填满,七魂六魄也被这“一炷香惊得散了一半。
见青容已走,柳清风拣起那封信封,打开,送到了众人眼前。
“清风副楼主见,阎罗殿在连江城的眼线已悉数铲除,共诛杀头目七人,门众四十二人。另外,在对阎罗殿围剿中发现,连江城内各客栈、青楼有数量不少的倭贼忍者潜入,截止目前已探查到四百眼,开口道:“大哥,展襟兄,这倭贼看来是冲着你们来的,你们可得小心了。”
燕卓笑着开口,道:“本来是要小心的,不过现在已经知道,该小心的就是他们了。这还真得谢谢阎罗殿这群人喽,要不是他们,咱们还不知道查不到这群倭贼呢。”
这世间有些事就是这样,洛阳的蝴蝶闪了一下翅膀,长安就会发生一场大风暴。东城的张三上午打了一个喷嚏,西城的张四下午便从马上跌了下来。
有些事就是这样,看似无关,可冥冥之中又似有天意,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佛说这是因缘,算命先生说这是命格。
王展襟在一旁开口道:“那弑师的小子可邪门,说不定他还得把那老倭贼的死扣咱们头上。”
燕卓道:“其实他不算是扣在咱们头上,我本来就想杀了服部全仓的,不过这样也好,我已想好了办法,如何应对这小倭贼。”
王展襟点了点头,并不问燕卓想了什么办法,只开口问道:“你们把阎罗殿的人都杀了,没留下一个活口,咱们怎么审他们背后的人是谁呀”
燕卓看了看柳清风,柳清风也看了看燕卓,两人一笑,倒是燕卓先开了口。
“其实没必要知道他们背后的主使,只要让他知道,我随时都可以将他的眼线铲除,让他畏惧、不敢轻举妄动就好了。”
“你还是觉得这阎罗殿的背后是燕玄机”王展襟问道。
“也不是觉得,应该是确信。”燕卓道,“他对我不信任,他想一面拉拢小沐一面排挤我,让我和小沐之间产生裂隙,分化我和小沐。这帝王之术燕玄机倒也是玩得明白。”
王展襟道:“燕卓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卓一愣,笑道:“说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王展襟双眼闪出一瞬精光,开口道:“燕卓,既然你手里有这么厉害的底牌,咱们完全可以去暗杀赵含国和燕玄机,费这么多事干什么趁他们不备,直接狙杀,然后趁乱自立,直接改立新朝,挥师北伐一统天下,大事可成”
王展襟是战将,战将讲究的是勇往直前,帅令所在、悍将一往无前。因此,在他占有优势之事,他绝不会退缩,他会勇往直前。而燕卓想得则比王展襟更深更远,他要讲道义,要讲仁义,要顺天时、得人心、顺民意,也因此,他不可能在时机不到的时候便亮出自己所有的底牌。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在这连江城里,你或许觉得清风这些暗桩、眼线能力不俗,但到了江都,到了赵含国与燕玄机身边,我们这些行动从一开始就会被他们察觉,就算我们做得隐秘,没有被他们的眼线发现,那他们两人身边的高手也不容小觑。我虽有把握胜过他们,但要我在胜过他们的同时,还能狙杀赵含国和燕玄机,这我就没有把握了。”
王展襟听着燕卓所说,眉头一皱,道:“那一个人不行,两个呢,八个呢,六十四个呢,你有些这么多暗桩、眼线,让他们一齐出手,我就不信杀不了赵含国与燕玄机”
“他们是我清风明月楼的眼线,不是我的死士,他们只负责情报,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他们为我而死。”燕卓摇了摇头道。
王展襟听着燕卓所说,一时也是无言,只能悻悻道:“你说得对,你说的有理,是我不讲你们的江湖道义了。好吧,这件事暂且不谈,咱们说说倭贼的事,这群倭贼忍者摆明了就是你来的,四百多人,你打算怎么对付”
倭贼忍者
燕卓担心对付不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担心赵含国手下内卫的突然袭击,也担心小沐一人在江都孤立无援,他有种种担心,但他唯独就是不担心这群倭贼忍者。
这服部全仓虽然算得上是个高手,但他手下的这些个徒弟,却实在是算不上出彩。现在忍者之神已死,忍卫的两位大师兄与五十余名精锐忍者也相继殒命,剩下的这些忍卫,别说是来四百个,就算是来四百个,燕卓都是丝毫不惧
“不就是四百多个倭贼忍者吗让他们来喽,正好咱们的八阵也演练的差不多,也该试试手了,我好觉得他这四百人来人的少了呢,他来四千人我才尽兴。”
燕卓这般说着,言语里毫不掩饰地显露出对这群倭贼忍者的轻视。
“我算是看明白了,对付燕玄机和赵含国你是小心谨慎、唯唯诺诺,到了对付倭贼你就是重拳出击,你知道这群倭贼会在哪埋伏你吗小心人家来一个突然袭击,给你杀一个措手不及”王展襟给燕卓翻了一个白眼。
“演武场呗。”燕卓也不在意道,“除了演武场,那群倭贼忍者还会去哪找我,我都不用想,他们今天晚上或是明天晚上一定会冲进我的大帐,想要乱刀将我砍死。”
“那你要怎么办”王展襟问道。
“我就继续睡在我的大帐里等着他们大驾光临啊,然后吩咐旁边营帐的兄弟摆好阵,给他们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直接一网打尽,顺便也给你这五千兵马当个磨刀石,练练兵。这任卫出动了,种布太短的大军我估计也要马上出动了,得到你表演的时候了。”
王展襟看着燕卓,眼睛里虽是一副毫不在意,但双手已不由搓了搓裤腿是跃跃欲试,这指挥五千人马,这可是将军才有的权利,他早就想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当将军的能力了:“才四百倭贼,这磨刀石多少可有点小,我怕我一用力,把这磨刀石给斩两半了。”
燕卓、柳清风、关明月俱是一笑,道:“就你还说燕大哥,我看你也没把这群倭贼当回事呢”
“嗨,这不是有燕卓吗”王展襟笑了笑道,“我现在既学会了展襟九式,手下又有五千装备狼牙筅的精兵,对付这一群倭贼还不是卓卓有余,这忍卫敢来,我就送他们一个有来无回”
连江城。
越来越多的忍卫潜入了连江城,他们或化身商贾、或化身浪子,落脚在连江城各处的客栈、酒楼、妓院。他们虽是换成了九州人的打扮,说话、办事也都和九州人无异,但只要一走起来,那罗圈腿便是带着十分明显的扶桑人特征。
柳清风安插的眼线也由此,记录着各处落脚的倭贼忍者。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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