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卓要回去
连江城已是近在眼前,此刻回去再生什么变故,要知道这战机稍纵即逝,无论是守城和攻城这两个多时辰,都是至关重要。为了十几个小兵的性命,不顾连江城的安危,这岂是大将所为
王展襟伸出胳膊拦在燕卓身前,质问道:“你难道要为了王二虎那十几个人置连江城而不顾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啊”
面对着王展襟的质问,燕卓只是笑了笑:“你刚不还说咱们现在回去是以卵击石嘛现在正好有理由不回去了,你怎么还急了。”他这话说得轻佻,倒还真有几分分不清孰轻孰重的样子。
“你真要回去救那几个人”王展襟问道。
“不得不去,不去不可。”燕卓答得斩钉截铁,“你要不去兵马给你,我一个人去。”
王展襟是将,他的眼里有利害有得失有攻城略地有杀人如麻,他念手足之情,也惜同袍之谊,但为几个陌生新兵的性命,而不顾大局,这他做不到。而燕卓是侠,侠的眼里有情有义有救人水火有侠肝义胆,所以王二虎这几人他不得不救也非救不可。
“你若不去,兵马给你,我一个人去。”说罢,燕卓打马而去,惊起一阵烟尘。
烟尘中,一众士卒蠢蠢欲动,但他们看了看奔走的将军又看了看待在原地大王展襟,也不知如何是好。
王展襟看着燕卓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王二虎他可以不管,但这燕卓他可不能不顾。他握刀在手,拉起缰绳,大喝了一声:“靠,看什么看,没看见将军都走了嘛”
“那俘虏”有士卒问道。
“砍两刀,踹两脚,放了”王展襟正愁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呢。
众将士闻言一乐,手起刀落甚是麻利,只两三个眨眼便收拾了俘虏,策马追在燕卓身后,再一次向绍安城进发。
此刻,“赵将军”不仅是能带他们冲锋陷阵、攻城略地夺胜的将军,更是将他们视作手足的长兄、大哥
王展襟飞奔到燕卓身边,没好气地说道:“赵公道这次要是贻误了战机,这罪名都是你的,我可不替你担”
燕卓嘿嘿一笑:“江左律,这可是连坐的,你没阻拦我还和我一起,这罪名你逃不掉。不过,一般来说也没事,王飞虎守城还是一把好手,就算被围攻也能撑个十天半个月。”
“他是能撑十天半个月,我看你能不能撑十天”王展襟翻了一个白眼道,“看我一会就在背后给你来上一刀子。”
“那你也得能追上我。”说罢,燕卓大腿一用力,是扬鞭催马而去,只留给王展襟一个璀璨的背影。
其实,真说起来,燕卓心里也没有底。
这绍安城的逃兵和刚才的溃兵合在一起少说也有万人以上,他们这么一套连环计下来,显然是早有预谋,万一他们真想到什么攻城的方法,这也不好说啊。
而且万一那逃兵和溃兵又聚在那绍安城,那王二虎那十几人说不定现在已经战死了,自己过去也不过是为他们收尸。
不行,就算是死我也得把他们带回去,我燕卓长这么大还没撂下过自己一个弟兄
绍安城。
王二虎等人正小心穿梭在一条小巷子里,他们自小就长在这绍安城里,对这城里的一草一木都甚是熟悉,但此刻他们确实分不清究竟哪一户才是自己家。
“二虎哥,这这都被烧没了,这哪一户才是咱家啊。”一名士卒夹着眼泪,颤声道。
王二虎看着眼前,一片又一片坍塌的房屋,原本的白墙已被火烧得乌黑,几片破碎的瓷器还在夕阳下闪着一点微弱的光,像是被黑云遮蔽的星星。
黑烟已经散去,但浸在断墙、枯树、青石砖里的黑是再也消散不去。
“别哭,这是咱家,咱还能找不到家。我家斜对门那卢员外的家门口有两只石狮子,我就不信那两只石狮子也能被火烧化了”
王二虎双眼聚光,仔细打量着每一处细节。
忽地,一名士卒惊叫了起来:“二虎哥,这有个死人。”
“死人怕什么。”王二虎这般说着,转头看向地上那具尸体,眼睛一瞪是差点吐了出来。
那是一具尸体,一具肥胖的尸体。
那尸体躺在地上已被火烧透,碳化,被那士卒一碰,伸在半空的一只手已是酥散了一地。
“卢员外”王二虎惊道,“他是卢员外”
“这都烧成这样了,你怎么知道这是卢员外”
王二虎指了指那肥硕如小丘的肚子,道:“这连江城里除了卢员外肚子里有这么多油水,还有谁有这么多油水。”他这么说着四下打量起来,这卢员外在这,那这一定就是他的宅子,这他的宅子里有有假山有鱼池,可现在除了断壁残垣,竟是什么也看出来啊。文網
他这般着寻思着,向四周又走了走,直了十几尺,便觉脚下一软,似有流沙一般。他试探性地踩了几脚,竟感觉那薄薄的一层土下还埋着其他东西。
王飞虎喊来其他人,手脚并用的将那薄薄一层土扫开,随着那薄土被扫开,一条胳膊显露了出来,随后是躯干和腿,再然后又是另一人的胳膊。只见那薄薄一层土下,竟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数不清被烧焦了的尸体。
“这他妈就是卢员外的鱼池”王飞虎惊叫道,“他妈的不是人的倭贼,把绍安城里的人杀了都放在这鱼池里烧了”王飞虎这般喊着,一阵悲风吹起那盖在尸体上的薄土。
黑云更低,将天地笼在一片昏暗中。
那几人先是一愣,茫然无措的眼睛里,眼泪茫然地流了下来,他们瞪着眼睛,既不动也不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久久掀不起一丝涟漪,悲伤在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直过了许久才化作一阵又一阵的悲鸣。
“二虎哥,咱们没有家了”
“二虎哥,咱们的家没了。”
王二虎眼中也含着泪,他将眼紧紧闭起,将眼眶中的泪一股脑地挤了出去,随后紧握起拳头,道:“都他妈的别哭了,没家了咱不是还有命吗,有命咱们就能报仇”
“我妈还有我妹都在这城里,我要找到他们”
“找个屁找”王二虎,“都死了,抓一把焦土,做个念想,记住了,杀不尽倭贼,咱们对不起爹娘,也对不起这连江城里的乡里乡亲”
就在他这么说着时,暮色之中,一队千余人的倭贼军队已进了绍安城,那起伏而起的人头就像是浪头一般向着王二虎等人涌来。
双方几乎是在同时发现了对方。
倭贼喊道:“有江左小队,包围他们”
王二虎喊道:“他娘的,倭贼又回来了,快撤,到城门口,在那摆阵”
这王二虎倒也算机灵,知道这十几人绝不是倭贼的对手,只有到了狭窄的地方才能和倭贼拖一拖。
“二虎哥,咱们到了城门口怎么办啊,咱们就十几个人,没人来支援,咱们怎么守得住啊”
“守不住也守,大不了就是死呗,死之前咱们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王二虎这般说着,“咱们有两支狼牙筅呢,少说也能杀他七八十个倭贼。”
“够本了,够给俺们一家报仇了”
城门口。
两名盾兵架在最前,王飞虎和另一个壮士汉子将那两支狼牙筅架在盾上,虽不至于说将城门堵一个严严实实,但也挡了个七八,在这两支狼牙筅之后,是四名矛兵和两名刀兵和一名弓兵。按说,燕卓这小组中少说要说四名弓兵,但王飞虎这一群乡党里就一名弓兵,因此也只能凑合一点了。
那倭贼头目瞅着这十几人的江左小队停在城门口,摆出阵势要和自己硬刚,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嘲讽道:“诶,瘦巴巴的江左爷们,投降吧啦。”
王二虎听着那倭贼叫嚷,冲着身后的弓弩手歪了歪头,一发箭矢随即射出,吓得那倭贼头目一闪,箭矢擦肩而过,正射在他身后一名倒霉倭贼的胸口。
“不识好歹”那倭贼头目一怒,下令手下还击。
霎时间倭弓射出数十支羽箭,却都被那狼牙筅和盾牌挡住。
倭贼头目更怒,手中倭刀一挥,指挥着近百名倭贼向着城门口的十几人发动了冲锋,但他们刚到经前便被那狼牙筅给挡住,近百人奋力劈砍,也是不能前进半步,反倒是有不少人被那“狼牙”划伤了眼睛和脸颊,捂着脸跪在地上不住哀嚎。
那倭贼头目见如此,更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他奶奶的,这可怎么办”
“用火烧”一名亲卫突然开口道,“那竹子也是木头,咱们用火不就行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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