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跪在外面本来已经把鼻涕都给擦了,听说德妃娘娘又让自己进暖阁去,他赶紧落下泪来,一脸悲痛欲绝地跟着宫女跑了进去。
“娘娘”
小太监嚎了一嗓子。
德妃娘娘脸色在苍白里透着红潮那是因为刚才哮喘发作的缘故。文網
一大群奴才们簇拥着她,德妃手撑着膝盖往前看,目光里不再是平日的温柔雍容,而是锋芒毕露。
几乎仿佛穿透了那小太监的脸庞。
小太监迎着的德妃的目光,无端端的就心虚起来,手指不自在的蜷缩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颤栗。
他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德妃道:“你给本宫好好说,一个字都不许漏十四他”
小太监跪伏在地上,从永和宫如镜面一般平滑的地砖上,看见了德妃哭泣扭曲的面容。
这小太监本来就是十四阿哥身边的人,这时候磕了个头,哭着就把事情给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先是八阿哥最早得了疫病。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很着急当时撑,结果十四阿哥直接给捅到了万岁爷面前去,说是八哥生了急病。
然后万岁派了太医过来一看,不得了
这之后,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就被人劝走了。
但是其实也没劝住,要不然十四阿哥也不会三番四次地往八阿哥那里跑。
“奴才在马车外面,听见直在训斥十四爷说他不知轻重,此病凶险,不可久留。”
“八爷从开始就不让十四爷靠近,九爷就是被起走,可是十四爷不肯走是十四爷非要往八爷面前凑八爷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跑”
“十四爷去的急,万岁听说不好,当时匆匆赶过去也只见了最后一面呜呜呜十四爷咳血哪咳了整整一盆子呜呜呜呜”
小太监用袖子掩住脸嚎嚎了起来。
旁边的嬷嬷赶紧用眼神制止小太监往下说。
德妃泪水溅落在永和宫的地砖上。
她闭上了双眼,冷汗浸透了华贵的宫装,巨大的哀伤使她神志有些不清,眼前一时是十四阿哥小时候活蹦乱跳的可爱模样,一时又是他这一次陪着阿玛塞外巡幸,出发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过了许久,德妃才睁开眼来,声音虚弱:“四贝勒呢”
小太监一怔,一时间没转过弯来,等到看到旁边嬷嬷的眼色,他才反应过来,德妃是问他在这一路上,看见弟弟染疫了之后,四阿哥又是怎么样的表现
德妃盯着他看,仿佛一瞬间想象成了四阿哥正跪在自己的面前。
她脸上的表情很阴沉,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幽怨,声音轻飘飘的像个幽魂:“瞧见什么就说什么。”
小太监刚想说十四阿哥病重之时,四阿哥曾经几次要求去照顾,结果都被万岁爷给呵斥了回来。
可是转念一想
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四阿哥与德妃娘娘不亲,十四阿哥对着四阿哥也多有怨言,奴才们都是知道的,。
小太监磕下头去:“奴才那会儿心急如焚,只顾着照顾主子爷,没注意别的,四爷好像是问过几句”
德妃瞧着似乎是有些疲惫了,靠在了椅子背上挥了挥手。
马车中有呕吐物的酸腐味,钮祜禄氏一路厌恶地皱着眉头。
但也只能忍着。
四阿哥紧闭着双眼,朦胧之中感受到有人拿着冰凉的帕子给自己擦着额头。
他哑声道:“幺幺”
钮祜禄氏的手僵了一下,瞪圆的眼珠子盯着胤禛,语气却是极尽温柔的:“爷再坚持一下,圆明园就快到了。”
太医都已经事先得了皇上旨意,来到了圆明园这里等着。
马车到了圆明园前,顾幺幺已经让软轿等着了。
京郊的冷风夹着微微的雪,落在福晋和顾幺幺的坎肩上。
等到四阿哥被小太监们一背出来,福晋猛的抬起手,用帕子捂在面纱上就呜咽了:“怎么会病的这么重”
她不是作态,她是真的没想到四阿哥病成了这样子。
四阿哥就像喝醉酒的人一样,浑身瘫软无力,完全失去了意识。
钮祜禄氏跟在后面出来,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瞧着也是一脸疲惫,衣袖上又是污渍又是水渍。
下马车的时候,她还踉跄了一下,差点崴着了脚,幸亏被旁边的老妈子一伸手给把住了。
福晋看了两三眼才把人给认出来。
“钮祜禄格格是个好的,这一路多亏你照顾”
福晋大声地说了这几句也是说给在场的周围人听的,总之要先把这帽子给钮祜禄氏戴上。
后面一辆马车帘子被打起,小黛子手里抱着个孩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顾幺幺本来视线还焦灼地落在四阿哥脸上,等到一抬眼,看见小黛子手里的孩子,她的心空白了一瞬间之后,便如一鞭子抽下来那样剧痛。
是弘昀
没有任何消息知道弘昀也被感染了
小黛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侧福晋面前,抱着弘昀阿哥重重跪了下来。
他几乎没有脸见侧福晋了侧福晋这么信任他,特地让他跟着小主子一起出发,就是觉得他能照顾好小主子。
结果呢
弘昀不舒服的皱着眉头,还沉浸在路上的昏睡之中,被室外的光线一照射,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看见顾幺幺的第一眼,弘昀就抽泣了:“额额娘额娘”
他的小肉脸上瞬间充满了委屈,从小黛子的怀里挣扎了下地,伸出手去要和顾幺幺抱。
母亲的怀抱是孩子在病痛之中最好的慰藉。
顾幺幺同样地张开手臂,刚要冲过来抱他,弘昀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将手给缩了回来,一边咳嗽一边道:“太医说这个病会染人,额娘离儿子远一些”
他退了回去,用自己的小胳膊反手抱住了自己,很努力的对顾幺幺笑了笑,小鼻子红红的,眼睛却亮晶晶地带着水意:“弘昀很勇敢的弘昀不怕”
顾幺幺也想对儿子笑,结果嘴角才刚刚抽动了一下,一颗大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