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囡回头看向周沈年。
“有鱼吗”周沈年忙笑问道。
李小囡笑着点头,欠身往前,将浸在水里的竹篓拽上来给周沈年看。
“哟,你还真会钓鱼,这几条鲫鱼不错。”周沈年伸头看着鱼篓里四五条鱼,笑道。文網
“家里有半块豆腐,炖个鲫鱼豆腐汤,唉”李小囡放下鱼篓,伸手拽起钓杆,甩上来一条七八寸长的白水鱼。
李小囡伸手抓住鱼,脱了钩放进鱼篓,眉开眼笑,“托先生的福”
“清蒸绝佳”周沈年哈哈笑道。
李小囡从一只破陶片上拿起半条蚯蚓穿好,重新甩下钩。
“先生不是本地人吧府学的先生”李小囡看向周沈年。
“从杭城过来的,我像是府学的先生”周沈年看了看自己。
“挺像的。”李小囡仔细打量着周沈年。
“我这学问可当不起府学的先生,要在城外一家人家当帐房先生。姑娘住在这附近”周沈年看着李小囡一身家织粗布衣裳。
这一带都是有钱人家的宅院,这小妮子大约是哪家的下人,或者是家离这儿远一些的穷家孩子,专程过来钓鱼的。
“不算远,先生是来访友的”李小囡让出小马扎,示意周沈年坐。
“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儿。算是来访友吧,这儿景色不错。”周沈年笑道。
“先生访到友人了吗访而不遇”李小囡笑问。
“你这小妮子,还知道访而不遇。”周沈年笑起来,“算是吧,你经常来这里钓鱼”
“算是经常吧。”李小囡笑眯眯看着周沈年。
“那这附近的人家,有没有你认识的”周沈年指了指绿树掩映之中的几座宅院。
“那一家姓黄,主人家是做珠宝生意的,那一家姓吴,他家有个秀才,这一家姓李,他家也有个秀才,别的就不知道了。”李小囡指着自己家,和左右邻居,笑着介绍。
“这一家姓李的,你见过主人没有听说是姐妹几个。”周沈年不动声色的打听。
“见过,先生为什么要打听人家姐妹”李小囡侧头看着周沈年。
“嗐你这小妮子可不能这样乱讲话”周沈年吓了一跳,“我一把年纪了,你瞎讲讲没事儿,可人家家里都是小娘子,可不能这样乱讲话”
“多谢先生教导。”李小囡忙欠身受教,随即笑道:“先生是姓周么”
“嗯”周沈年眼睛瞪大了。
“世子写了信,说先生今明两天就该到平江城了。”李小囡笑道。
“你”周沈年指着李小囡,再次上上下下打量她。
“先生没认出来我么”李小囡也低头看自己。
“没想到姑娘如此简素。”周沈年有些尴尬。
“石滚没跟你讲过吗我大阿姐管家严谨。
“就像今天吧,梅姐今天早上买了五花肉了,家里还有鸡蛋,我想吃鱼,梅姐就讲有肉了,不能再多花铜钿,我只好自己过来钓鱼,好在收获还不错。”
李小囡说着话,拉起鱼杆,鱼钩空了没有鱼。
“算了,这些就够了,咱们回去吧。”
李小囡收起鱼线,拉起鱼篓。
周沈年想伸手去接鱼篓,可篓子里的鱼扑腾的鱼篓不停的往外溅水。
他这件缎子长衫刚刚上身
“先生今天在我们家吃饭吧,清蒸白水鱼。”李小囡扛着钓鱼杆,拎着鱼篓子,带着周沈年进了后角门。
李小囡将鱼篓鱼杆交给梅姐,洗了手,拎着刚刚滚开的一铜壶水,到正院廊下,让着周沈年坐下,沏了茶。
“在下听世子爷说过姑娘从织坊收织工的事儿,听说姑娘已经收了四五百织工,没想到姑娘自奉如此简素。”周沈年打量着四周,十分感慨。
“唉,不是没办法么,我这生意做到现在,出去的银子比进来的多,窟窿越来越大,皮蛋行赚的银子全贴补进来了,还欠了两千多银的外债,要是有银子,我也想锦衣玉食。”李小囡一声哀叹。
周沈年呆了呆,失笑出声。“那姑娘知道在下过来找姑娘是要商量什么事儿吗”
“知道啊,世子信上说了,说是先生的意思,收秋蚕茧这事儿,我做比世子让人出面要合适得多。”李小囡再叹气。
“是在下多嘴了”周沈年仔细看着李小囡的神情,试探了句。
“我也是这么想。有几件事得请教先生,一是丝绸经海税司交纳的出海税,现在议得怎么样了”李小囡看着周沈年问道。
“在下手里最要紧的一件事务,就是翻看从立国之初到现在,江南人工价,粮价,地价、桑价,生茧价等的变动变迁,已经写了两封信报给王爷了。”周沈年答的十分谨慎。
“那照先生看来,这出海税能不能降下来些能降多少”李小囡接着问道。
“这个,”周沈年一脸干笑,“在下到世子爷身边侍候,还不到一个月呢,实在不敢乱讲话。”
“嗯。第二件事,先生对咱们江南的丝绸行知道多少”李小囡接着问第二件事。
“姑娘说的这个知道,往哪儿知道”周沈年笑道。
“丝绸行在行的织坊,是一块铁板,几乎没有缝隙,还是缝隙不少”
“怎么会没有缝隙不是缝隙,是一道一道极大的裂痕,有些还有世仇呢。可这会儿对上世子爷要做的事,这些在行的织坊,大约就是铁板一块了。”周沈年看着李小囡。
“照我打听到的,丝绸行管得太紧了,各家织坊的织机数,每年出的绸子各品类各等级的数量,一年定一回,定下来就没什么余地,在行的织坊有本事没本事没什么分别。是这样吗”
“是姑娘有什么打算”
“秋蚕茧的事,我问过大堂叔,大堂叔讲,所需银子数目巨大,说银子还不算难处,蚕茧收上来,立刻就得煮出来缫丝,这都是手艺活儿,江南的缫丝和染坊一向仰承丝绸行的鼻息过活。
“除此之外,还有明年的春蚕,要是丝绸行放了话出去,只怕所有的蚕农都要减养甚至不养。”
李小囡看着周沈年,周沈年迎着李小囡的目光,欠身笑道:“那姑娘的意思呢”
“平江丝绸行有位姓于的行老,我做细布生意没几天,他就跟在后面,也做起了细布生意,听说这位于行老为人精明,织坊打理的极好,极会做生意。
“您说,要是咱们去请教这位于行老,他会怎么办”
“这事儿姑娘去最合适,先悄悄儿的走一趟。”周沈年笑道。
“那先生替我想想,该怎么跟这位于行老说这事儿。”李小囡笑眯眯。
“在下先去悄悄看看这位于行老,再让人打听打听于行老的家世过往,快的话,明天午后给姑娘答复。”周沈年欠身笑道。
“有劳先生了。”李小囡笑谢。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立刻去办这桩差使。”周沈年站起来告辞。
李小囡跟着站起来,将周沈年送出后角门。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