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使了个眼色,二得子与三梆子便忙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一对被红布包裹住的活物,几番挣扎露出翅膀,竟是一双大雁。
提亲又叫纳采,这纳雁礼是那采中的一部分。因大雁是忠贞之鸟,寓意即将新婚的男女也能对彼此忠诚。
可眼下虽是开春了不假,但天气还有些寒,雁的替代品大鹅尚且难寻,这又是从何处找到捕捉到的雁但祁琰的骑射哪里是白练的,天将暖,雁欲从南方迁徙回来,正优哉游哉飞着呢,嗖嗖两声就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羽击中翅膀。
如果大雁脾气暴躁,那一定会像它的替身一样怒气冲冲连飞带跑,扬着脖子誓死要找捉到它们的坏蛋报仇吧。当然这只是六安闲来无事的消遣时的想法罢了,捉都能尚且捉住,还能怕了它们不成
方才还在外头畅言的恭王妃现下是欲言又止,抬眼皮瞅了一眼祁琰后又飞快地移开视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端起的茶盏到嘴边又放了回去。
不是提前说好,在外头的时候她负责说,到屋里之后就不用管了吗怎地这位正主看上去比她还紧张她这是头一次为人说媒尚有进步空间,那不成他还想再经历一遭看样子不太像,老祁家祖上都是风流浪荡子,怎么到他这就出了个痴情种
机智如祁琰,在明知所有人都在看他神色的情况下,偏偏又不好显露出过多的小动作,于是将所有紧绷的心绪都随着整理衣袍一同消散了。
“陛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能够应允,是否能借一步随老臣到书房说话”沉默中,还是老爷子率先开口了。
他拱手,示意祁琰先行。但后者让出步来,放低了平时的姿态:“您是长辈,您先请。”又不是来臣子家做客的,今日本就是来办大事。外人皆道男子成亲是为了给女子一个名分,可殊不知他这是处心积虑给自己正名
老爷子走得并不安稳,祁琰慢步紧跟其后。最具压迫感的一尊大佛被送走,正堂里的话匣子可又被打开了。在场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为何这恭王妃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又为何一下车就拉着妤丫头的手不放,看来这陛下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楚家的三个女人飞快对视了一眼,这其中的含义已经明了,又忙去待客:“宛如,一路回来辛苦了吧”
“还好,一路过来倒也觉不出太累。”恭王妃的视线一刻不离开姜妤,“就是走水路的时候有些闹人,头昏脑涨的,当真是不如当年出不得远门了。紧赶慢赶,在宫里修养了半月才觉身子爽利。”
姜妤的思绪早就飞到了书房,哪里还有心情听她们仔细说得什么只是隐约之间捕捉到了半月这词。
半个月那不正是北国使臣进京的那段日子吗就连祁琰跟她说成亲时也是在晚宴当晚,这怎么殊不知这是一个某人蓄谋已久的事件。
天为网,地为笼,被圈住的人能有什么下场快快束手就擒吧
书房里。老爷子先是行礼,而后道:“您是陛下,但老臣有些话不得不说。老臣斗胆,这可是我们楚家唯一的一个姑娘。”
听妤丫头的描述,陛下对她那真是顶顶好的。可是凡事无绝对,那混蛋姜志平不还是在阿妤出生后几年领了外头的女人与孩子进府喂不熟的白眼狼亏他还事事为他着想一心带他走上仕途,可怜他小女,遇人不淑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啊
嫁入宫门表面风光无限,可内里的辛酸又有谁人可以懂得靠女子撑起门楣的说白了就是家中男子无能,如果有选择,他定不会让阿妤踏入宫门王府半步,宁愿她嫁与寻常人家安稳一生。
“您放心,我定会好生待她。”老爷在男人眼里见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赤诚。从前他是君,坐在高高的皇位之上不怒自威。如今他放下架子亲自登门,又在众人面前摆清辈分,作为小辈谦逊知礼,挑不出毛病。
既是二人情投意合,他又怎好说什么打扰但压在老爷子心中的还不止是这一个问题。
又问:“您打算给阿妤什么位份”嫔还是妃自古以来皇帝三宫六院,身边环肥燕瘦。他们楚家家世不太显赫这是不争的事实,看来祖宗的规矩终是要破了啊。
“楚家祖上规矩,男子不纳妾,女子不为妾。”祁琰徐徐道来,“我来娶她,当然是要她做我的皇后。”
皇后之下最大的位份便是皇贵妃,后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得再好听,不过就是皇帝的妾室罢了。他怎么能舍得叫他的小绿豆做妾呢更何况那后宫本就是形同虚设,有她一人,足矣。
“还请您成全。”他拱手,低头。
这可使不得他怎么能让当今圣上给他老头子行礼呢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老爷子连忙把祁琰扶起来。再见祁琰真心,思绪又不禁飘回到很多年以前他去求娶老婆子时的场景,老婆子是低嫁,她的父亲当初也是百般阻拦,见他一片真诚又加上不纳妾的家规在先,终是同意了亲事。一晃过去这么多年,连孙女都要嫁出去了啊。
老爷子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既有对姜妤嫁入皇家的担心,但更多的则是感慨与不舍。
祁琰不明所以,老爷子迟迟不吐口他总是以为是自己的承诺还不够,好在,他一早就准备下了。准确说出那书画大家的名姓,老爷子取来之后,顿时傻了眼。
饶是再喜爱那些宝贝,老爷子也没敢去动。手里的这卷哪里是书画,分明就是一道圣旨
不,准确来说,是一封和离书。是祁琰早就写好在底下落下名姓的,与姜妤的和离书。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
老爷子将卷轴紧紧握在手中。帝后和离,前所未有。这是陛下给姜妤的后路,也是给楚家的后路。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