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地面还很泥泞,秦亮一早留在邸阁,听属官口述诸事,然后观阅积累的文书。
隐慈走进了前厅,来到上位便俯首小声道:“吴国消息。”
跪坐在侧面的主记佐吏抬头,看了一眼上位,见郡守没有让他写东西的意思、他便继续埋头干自己的事。
秦亮起身去了旁边的一间署房。隐慈跟进房内,随即拿出了皱巴巴的纸递上来。
展开纸张,秦亮看了一眼上面的记号,有个汉字和两个阿拉伯数字。纸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他便放在几案上慢慢看。
陆逊死了。
虽然秦亮从来没与陆逊打过交道,但对陆逊的名字、当然是十分熟悉。
陆逊这样的名将,夷陵之战打刘备、石亭之战打曹休,在战场上的表现是相当厉害。没想到英雄人物总是阴沟里翻船,他没死在战场上,却栽在了自己人手里。
不过秦亮想想,哪边不是一样呢魏国这边,内閗好像更危险。
两国交战,打不过可以跑路,跑不掉还能投降,投降不了最多死自己。内部争閗就不一样,几乎没地方跑,动不动就灭族。
陆逊死得也很奇葩,好像与秦亮还有一点关系。
吴国那边孙权年迈,太子孙和、鲁王孙霸两党正在争继承权。顾成、张休两人倒霉了,他们便是在芍陂之役时、与王凌军厮杀的将领;两人被构陷,一个被流放,一个在流放途中被赐了毒酒。
构陷他们的人、是孙鲁班和全琮生的两个儿子,那两人在芍陂之役的主战场都没参战,白天在孙礼军右翼很远的地方望风。
陆逊也因此牵连其中,孙权被人趴床底偷听、怀疑此事与陆逊有关。
秦亮心道:吴国正忙着内閗,最近两年可能不容易腾出手、发动大规模北伐。
吴军不到大江北岸来,魏军拿他们没办法的。魏军不可能随便跨过大江去攻击吴国,除非谋划大的、准备一举灭掉吴国。不然光靠扬州、荆州等地的边将做不到,水军不太行,要么过不去大江、要么过去了回不来。
秦亮收起纸张,问道:“看来马茂传递消息的线路,已经通畅了”
隐慈道:“是的。马茂叫心腹写好密信,会先交给石头城外的信使。马茂心腹蒙面隔着帘子,信使不知道对方是谁,用府君制作的两瓣符印对照接信。
石头城便是金陵邑,外面集市繁多,买卖十分兴旺,是吴国货物集散之地,人多而杂。我们的商队也在集市上有铺子,采购吴国货物、卖到许昌洛阳等地。商队的出资者折腾了几手、很难查到我们头上,里面大部分人只是商贾和走卒,只是混了两个我们的信使。
信使得到密信,便会要求、回扬州筹备车马。因为商队北上的路线是走大江、入涂水,到了涂水上游就得换陆路,需要魏国这边筹备车马。
信使拿着过所,离开石头城,至涂水中上游。巡逻的魏军几队游骑里面、都有一个绢仓的人,他见到信使,便拿着密信回六安。”
秦亮听罢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并不算严密,但刚开始安排路线、还是简单直接一些好,省得出错。
隐慈说完事,便告辞而出。
秦亮也离开了邸阁,让吴心赶车,他在马车上换了衣裳,径直去了郡府西侧的院子。
见到陆师母时,秦亮顿时愣了一下,因为发现她穿着麻布孝服。
他这才想起,陆师母的夫君死了,妻子要为丈夫服丧三年。陆师母昨天都没穿丧服,估计因为在路上不想引人瞩目,到了六安暂时又没找到生麻布。
“妾拜见府君。”陆师母站在门楼里拱手行礼。
秦亮径直问道:“仙姑不用多礼,吴心说汝那两个随从、不是费将军的人”
陆师母点头道:“她们从小就在我们家,也是道士。”
秦亮想了想,稍微放心了一些,沉声道:“不要让她们知道费将军的事。”
陆师母道:“大将军也是这么告诫的。”
秦亮顿时觉得,费祎这个人挺靠谱、而且心思缜密。
他便招手道:“先去厢房。”
陆师母看了他一眼,秦亮皱眉道,“不必多想。”
于是二人来到厢房,秦亮把门关上,又绕到里面的屏风后面。陆师母有点不情愿地慢慢走了进来。
秦亮却小声问道:“费将军叫仙姑来做什么”
陆师母道:“妾自己要来的。夫君之死,不明不白,妾要查明真相,究竟有什么恩怨。大将军私下召见过妾,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想让妾劝说府君,若府君将来投汉,大将军必会厚待。”
秦亮听罢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已经大致想好了办法。
到时候万一形势无可扭转,便先遣陆师母回去、让费祎派人到蜀道上来接应,然后他便带着王令君玄姬等人,摸到关中,从蜀道入蜀汉。
夷陵这边的路倒是更近,但夷陵在吴国手里、把长江孔道给堵住了,走那条路容易被吴军捉住。除非见战事不利,提前掉头、带兵先入荆州,攻夷陵,然后带着军队降蜀汉,也是一个法子。
当然这一切只是预备后路而已,若非万不得已、秦亮不会如此行事。
秦亮想到这里,便好言道:“仙姑且放心,我定查明真相,并为你夫君报仇雪恨。”
陆师母怔怔道:“府君是想投汉国,还是什么缘由”
秦亮当然不会这么早承认、自己想叛洮,得防备陆师母等人泄露消息。
他看了一眼陆师母,沉吟片刻,只得说道:“还是因为私交恩义。仙姑且在此住一些日子,我先找人查查那个朴罡。”
陆师母忽然跪伏在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妾替先夫、拜谢府君,府君大恩,妾必不敢忘。”
秦亮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陆师母浑身竟然一顫。他急忙放开道:“使不得大礼,快起来说话。”
毕竟什么都看过了,秦亮确实没注意举止。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